神都夜行錄 第一百四十九章 清風冷月屋頂上

    （上一章錢書笑與錢書畫的關係寫錯了，不是兄妹，應該是姐弟，在此感謝書友溱的糾錯，拜謝！）

    足足一刻鐘的時間，錢書畫才回來，手裏拎着兩個碗。

    碗的樣式普普通通，卻有三個拳頭的大小，平日裏，這種碗應該都是用來盛麵條用的。便是走江湖的莽夫，跑山的土匪，都極少用這種東西喝酒。故事裏經常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可再大，也要講究個度，總不能自己把自己喝死吧。

    看着錢書畫拿來的碗，錢書笑直接變了臉色，「姐，這東西能用來喝酒？咱不胡鬧了，成嗎？用酒杯就挺好。」

    連理都沒理自己弟弟，錢書畫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眉眼一挑，「用這碗喝，怎麼樣？如果你覺得太大，我可以換，不要緊，也不是誰都能用它來喝酒的，量力而行。俗話說得好，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掃了一眼桌子上的碗，紅豆瞥了一下嘴，竟然是有些嫌棄，「換來換去的怪麻煩，就用它吧。」

    拿起其中一個碗，咕咚咕咚倒滿，紅豆顛了顛分量，「其實可以再大點。」

    示意了一下錢書畫，紅豆連敬酒詞都懶得說，十分豪氣的一口飲盡碗中酒，喝完還長長出了一口氣，似乎剛才的酒喝得很不痛快一樣。

    只有這樣喝才是她的風格。

    其實，兩位姑娘之間哪裏用的上什麼敬酒詞，擺明了就是拼酒嘛，看誰先喝倒誰。今天晚上，紅豆跟錢書畫之間，只有一個人能清醒的走出天門道館。桌子上的菜，沒人去夾一口，兩位姑娘，一碗酒接着一碗酒，沾嘴即盡。

    也就夕陽落山的這點功夫，三樓上已經喝完了兩大罈子杏花酒。

    酒香四溢。

    酒桌旁的姑娘，卻誰都沒有認慫，甚至連臉色都沒有絲毫變化，似乎這喝的根本就不是酒，而是白開水。

    杏花酒雖說不是最烈的酒，可這酒勝在後勁兒重。

    葉缺跟錢書笑也喝了幾杯，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看其餘兩位表演，也算是開了眼界。反正葉缺知道，單論這喝酒，自己怕是誰都比不上，修為的高低，會影響酒量的大小，但也是很有限，真正的酒仙是靠天賦的。

    有些人的身體，天生就是千杯不醉，這跟性別毫無關係。

    紅豆是龍族血統，南國的小龍女，酒量大些是可以預見的。

    可真是萬萬沒想到，錢書畫的酒量竟然也如此恐怖，看來上一次跟這姑娘喝酒，根本不是她的真實實力。那一次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喝得是傷心之酒，醉的是心，根本就不是她本人。

    這次可就不一樣了，完完全全的拼酒。

    意氣之爭。

    冬季的洛陽，雖然說起來比幽北要暖和很多，可畢竟是冬季，入夜後的天門道館溫度漸漸降了下來。

    楚東南一直都沒走，這時候悄悄上了三樓，來到葉缺跟錢書笑身邊，「門主，長老，天色已深，需不需要弄些火盆，這幾日的洛陽溫度很低，有些地方已經開始結冰了。」

    葉缺看了看旁邊依然在拼酒的姑娘，搖了搖頭，「算了，我想這火盆是用不上了，喝了這麼多酒，熱都熱不過來，哪裏還會覺得冷。」

    停了一下，葉缺繼續說道，「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沒事，門主，我回不回去都無所謂的，家中本來就無人，還不如在道館修行。」楚東南輕聲說道。

    葉缺聽完之後，仔仔細細看了一眼楚東南，他是葉缺在洛陽中第一個挑選的外門弟子。從一個販私鹽的小混混，到現在天門道館的正式弟子，後天巔峰，半步通靈的修行者，這個少年其實一直都在葉缺的觀察之中。

    輕輕拍了拍楚東南的肩膀，葉缺沒有再說話，似乎是下了一個決定。

    轉過頭再看酒桌，兩個姑娘已經是拼出了火氣。

    「錢書笑，再去拿兩壇酒，今天必須不醉不歸。」錢書畫拍着桌子大聲喊到。

    「拿酒！」紅豆沒有說太多話，但是這拿酒兩個字喊的也是中氣十足。

    「這裏太熱了，喝的不痛快，跟我來。」錢書畫拽了一下紅豆。

    都沒跟葉缺兩個人打招呼，兩位姑奶奶就直接爬上了天門道館的屋頂。

    幸好葉缺的感知力敏銳，直接就發現了頭頂上的動靜。

    沒有辦法，只能陪着。

    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過，還能怎樣！

    白日裏的洛陽，有些風，風還不小，所以空中的雲全部被吹散了。

    萬里無雲的夜空，繁星滿天，一輪圓月高懸。

    清風冷月下，四個少年坐在屋頂，身旁放着三壇酒，紅豆錢書畫一人一壇，葉缺錢書笑分一壇。

    抬頭望着星空，最先說話的是錢書笑，「葉哥，你說什麼樣的生活才是最美好，最舒適的生活呢？」

    葉缺沒想到錢書笑會問這個，他還以為會問一問自己在龍脈皇陵中的見聞呢。

    沉默中想了想，葉缺竟然是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什麼是最好的生活，我應該還在尋找中。」

    「這個問題，聽着簡單，卻是最難回答的。」葉缺悠悠的說道，然後看了看錢書笑，「你覺得呢？什麼是最好的生活，或者你最嚮往什麼生活？」

    錢書笑抬起頭，凝視夜空，「去草原上牧馬，沒有生活壓力，沒有愛恨情仇，沒有江湖套路，沒有家族爭奪，只需要關心自己的馬還在不在就行。我很懶，所以只牧一匹馬，多了數起來很麻煩，我也數不過來。」

    說到這裏，錢書笑拍了拍葉缺，「你仔細想想，馬吃草，咱們睡覺，多好！」

    葉缺笑了笑沒有說話。

    旁邊的錢書畫卻忽然說道，「好什麼好，馬吃草，你睡覺，那也叫生活？你敢再懶點嗎？」

    「那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錢書笑有些沒好氣的瞪了錢書畫一眼。

    想都沒想，錢書畫就說道，「當然是勇往直前的生活！」

    「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就算拼到最後什麼都不剩，也要優雅挺直的面對，這就是信念，這就是氣勢。」

    「幹了！」

    現在屋頂上，錢書畫一隻手抓着酒罈子，一隻手張開，似乎要擁抱整個夜空。

    紅豆此時的臉頰終於有些微紅，杏花酒的酒勁兒總算在這位小龍女的身上顯現了效果，「幹了。」

    看着自己身旁的紅豆，錢書畫冷不丁的說道，「我好像有些喜歡你了，你很豪爽，從小到大，願意這麼跟我喝酒的，你是第一個！」

    同樣看了看錢書畫，紅豆笑着說道，「從小到大，敢說喜歡我的，你也是第一個。」

    兩位姑娘，此時此刻終於有些微醺，身體都開始搖搖晃晃。

    葉缺跟錢書笑誰都沒有伸手扶，都是修為高深，酒量如海的女俠，想扶也不敢扶，反正就算摔下去也摔不壞，別說是三樓，就是十三樓對於她倆也一樣。

    「最近壓力很大？」葉缺對着錢書笑沉聲問道，錢書笑之前的心愿可不是牧馬，若不是有心事，斷斷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魔已經開始入侵幽北。」錢書笑先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知道，並且我已經遇到過魔，就在幽北，我親眼見到魔已經開始入侵修真宗門。」葉缺道。

    「那你肯定不知道，洛陽也有魔，並且還滲透到了皇宮之中。」錢書笑說了一個驚駭世俗的消息，「陛下就是被魔殺死的，竇皇妃已經被證實是魔種，她從十一歲入皇宮，整整潛伏了二十一年。」

    「這些消息你從哪裏聽來的？」葉缺問道。

    「太子會在不日登基，他會是盛唐的下一位皇帝。」

    錢書笑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了另外一個隱秘消息，說完苦笑了一下。

    錢家一直都是太子的最有力支持者，自然也會是獲利方。可錢家的崛起是錢家的崛起，卻並不一定是錢書笑想要的結果，可他畢竟是錢家唯一的三代繼承人。

    為了家族的未來，他很可能會被強迫做很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也會被強迫放棄很多事情。

    比如說天門道館。

    在錢家的老人眼中，太子還是太子的時候，錢書笑不管做什麼都無所謂，家裏給他做紈絝子弟的時間。可當太子即將成為陛下時，錢書笑就不能再繼續任性下去，甚至是修行都會被限制時間，他要將更多時間用到輔佐陛下上面，就連錢老爺子都改變不了這個事情，因為連它自己都深陷其中。

    「老皇帝的死，跟太子有關係？」葉缺想了想問道。

    錢書笑搖了搖頭，「據我所知，是沒有關係的，但是葉家軍二十萬將士的死跟老皇帝還有二皇子有關係，如果沒有錯誤，此事原本就是他倆策劃的，只是不知為何後來會有魔的出現。」

    停頓了一下，錢書笑繼續說道，「最起碼不應該讓幽州城的百姓慘死。」

    「你不喜歡太子？」

    「他在昨夜將自己所有的兄弟全部殺死了，一個都不剩。他已經擁有身負聖祖戰魂的女兒，皇位無論如何都會是他的，何必要流那麼多血？」

    「或許是不希望出現意外吧，畢竟是盛唐的皇位，神州最有權利的位子。」

    說道這裏，葉缺忽然又問了一句，「身負聖祖戰魂的女兒？誰？」

    錢書笑愣了一下，然後說道，「聽說是叫李劍七，自小在靜齋中長大，愛吃劍，愛騎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