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夜行錄 第二章 天書

    從將軍府離開，葉缺漫無目的的走在洛陽城的街道上。

    方才他並不是不想出手教訓一下葉雲海，奈何自己重回少年，記憶雖然沒有丟失，可法力神通至寶兵器卻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現在的身體就是少年時的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別說是葉雲海身後的戰士，就是那兩個轎夫都能將自己撂倒。

    雖說百年神力，一朝盡失，可葉缺並未沮喪，只要心境在，外物都是可以慢慢修煉的，更何況，當年自己從青丘劍門的底層做起，從最低階的初級功法修行，根基其實並不出穩固，如果不是天賦異稟，再加上奇遇不斷，也未必能取得後來的成績。

    現在好了，一切從零開始，一步一個腳印。

    葉缺有信心，重走修仙路，肯定會有別樣的風采。

    三界之中，不管是修真、修仙、修妖還是修魔，境界都被嚴格的劃分為七階四十九星。

    一階通靈，二階星耀，三階無相，四階天啟，五階化虛，六階不朽，七階至尊，每階又被分為七星。

    通靈之下皆為武夫，武夫分九品。

    至尊之上皆為神，神境不可說。

    在現在的人間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修煉者都是修真，只有極個別奇遇者可以修仙，修真修的是真元，修仙修的是天元。真元之下有內力，是武夫修行的根本，天元之上還有神元，就算是百年後戰無不勝的葉缺，也沒見誰使用過神元，這個似乎只存在於傳說之中。

    修真又分先天之境與後天之境，突破後天巔峰，方可通靈。至於武夫的修行，就更加緩慢了，一品巔峰的武夫，單論境界，也不過是剛剛摸到先天之境的門檻。

    葉缺百年後縱橫仙界時，境界已經修煉到化虛巔峰，幾乎就要達成不朽，在整個三界，都算是最頂尖的那一撥人，不然也不會被譽為仙界的未來，最有希望衝擊至尊境的天才。

    葉氏將軍府坐落在永安大街上，沿着永安大街一直往西走，會路過一座長生橋，橋下流着的就是洛水。以長生橋為界，東面住的多半是達官貴人，西面住的則是平民、商賈、販夫走卒以及數量龐大的青樓、賭場和酒肆。

    上百盞孔明燈從長生橋的西面騰空而起，在空中組成了一條黃色的長河，夜市里，舞動的獅龍連成了一串不滅的流火，人群嬉戲游鬧，洛陽城已然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小二，一壺杏花酒，二兩醬牛肉。」葉缺走過長生橋，在一座名叫牡丹樓的客棧前停下。

    「得嘞。」

    「一壺杏花酒，二兩醬牛肉。」

    「您請上座。」

    人沒進店，內里就傳來了小二的附和，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酒菜便已上齊。牡丹樓共三層，一層大堂可飲酒吃食，二層三層可住店，看裝潢消費應該不會太低。

    當然，現在的葉缺也不會在乎這些身外之物，錢財對於修行可有可無，真正的寶物也不是俗世錢財能買來的。不過現在他的身體還是肉體凡胎，吃飯睡覺可不能免，餓壞了困極了一樣會頭暈。

    至於身上的銀子在這裏能住幾晚，葉缺可沒心思計算，過了今晚，相信就開始修行了，他已經考慮好自己的修仙之路應該如何起步，對於一個修仙者來說，銀子基本上就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見過破產跳樓的商賈，可沒聽說過，缺銀子餓死的仙人。

    再說，算算日子，妖界應該已經開始入侵人間。

    降妖師將會是最受歡迎的職業。

    成為一名降妖師，對於葉缺來說，最合適不過。

    上一世在將軍府被羞辱之後，葉缺選擇的是直接離開洛陽城，一路向南走，途中被出門歷練的青丘劍門弟子遇見，之後三十年幾乎就沒走出過青丘，只知道閉門苦修，雖說境界提升的快，可也少了入世的經歷，心境並不完美。這一次，葉缺不準備走老路，在青丘能夠學到的早已銘記於心，他也不需要師傅帶進門，正好可以在紅塵中好好歷練一番。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在游吟詩人的輕吟哼唱中，葉缺小酌了兩杯杏花酒，又吃了三塊醬牛肉，然後揮揮手喚來小二，「給我開間上房。」

    當葉缺消失在一樓上二樓的扶梯上時，在牡丹樓的門口，一個不起眼的陰影里，一個青衫小廝也轉身沿着方才葉缺走過的路返回了長生橋東，最後走進了那座冷漠肅殺的將軍府。

    將軍府內。

    葉雲海這時翹着二郎腿坐在會客廳的金絲楠木長凳上，在他的對面站着一位身穿秀絲長袍的女子，正是將軍府的二夫人，葉雲海的生母瀟華婷，不遠處是跪在地上的青衫小廝。

    「稟告公子，那名叫做葉缺的少年，從將軍府離開後，一直沿着永安大街向西走，方才已經在牡丹樓住下，期間並未進入過其他地方，也未跟任何人有過密切接觸。」青山小廝思路清晰的說道。

    「如此看來這個人是不想輕易離開洛陽城啊。」葉雲海敲了敲凳子把手說道。

    「事出有異皆是妖，千不來萬不來，老頭子快要不行了，這人來，你以為會是巧合嗎？」瀟華婷淡淡的說道，「見面就拿出玉佩要認祖歸宗，沒有底氣，誰敢這麼做，將軍府的大門是這麼好進的嗎？」

    「小海，遇事要多想想前因後果，不要意氣用事。」瀟華婷繼續說道，「如果母親不在了，這將軍府還要靠你撐着呢，你要學着長大，不能萬事都靠別人，不然以後會栽大跟頭的。」

    「聽到了嗎！」瀟華婷的聲音稍稍加重了一些。

    葉雲海立即把腿放下來，有些不安的問道，「母親以為這個葉缺身後有人支持？」

    瀟華婷冷漠的回道，「有沒有人支持，事情都要解決乾淨，如果這個葉缺今晚離開了洛陽，還則罷了，如果留下，就是個隱患。」

    「那，先下手為強？」葉雲海試探的說道。

    「這幾日神都多春雨，洛水湍急，在岸邊行走，難免失足。」瀟華婷微微眯眼，不急不緩的說道。

    聽到這番話，葉雲海的嘴角露出一絲兇狠，話不用說明，一切盡在不言中。

    「對了，母親近幾日為你定了一門親事，絕劍山莊莊主的獨女林媚兒，據說長相極美武藝高強，正配小海，明日我會安排你倆先見上一面。」瀟華婷像是剛想到一樣，隨口說道。

    「親事？林媚兒！」葉雲海驚訝的直接從凳子上蹦起來，「我都不知道這人長什麼樣子，您就給定下來了？」

    「我不同意，絕對不同意，自己的親事我要自己決定！」

    「林媚兒的父親月前剛剛突破了先天之境。」瀟華婷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先天之境！

    突破先天之後是後天，過了後天便是通靈了。

    不管這林媚兒的父親是後天之境還是通靈，反正這時候葉缺已經登上牡丹樓頂開始準備修行了。

    葉缺選擇的路，不是尋常的修真之路，其他人需要找到靈力密集之地，方能事半功倍，他卻不需要。他也不準備從青丘劍門的功法開始起步，因為那依然是人間的功法，既然最終的目標是修仙，根基自然要打的穩固一些。上一世在三界交匯處的一個決死秘境，葉缺無意中獲得過一塊生靈至寶，內里記載着半部天書。

    據天書描述，此功法是與三界同時誕生的，修煉天書可海納百川，包容一切能量，包括人間的靈力，仙界的仙氣，妖界的妖氣，甚至是魔氣跟夜空中的茫茫星辰之力，幾乎可以做到來者不拒，全部吸納為自身所用。

    天書從入門篇修煉開始，起步便是天元，這已經是葉缺見到過的最霸道的修煉功法，如果不是那時候的葉缺已經快要不朽，想修天書必須廢除曾經的修為，他肯定是禁不住誘惑的。

    現在葉缺重回少年，一切從頭開始，天書正好合適。

    坐在牡丹樓樓頂，葉缺寧心靜氣，回憶那半部天書中的記載。

    「三界法門始於天。」

    天書入門篇第一頁的七個大字猛然間出現在葉缺的腦海中。

    現今大多數的修行功法，講究的都是逆天而行，逆水行舟，最終領悟對抗天地之法門。而天書卻是反其道而行之，自入門篇就開始為你分析整個天地的結構，講究的是先識天，知天，最後才是勝天，天書與天地同生，自然就最了解天地。

    並且這天書不僅僅是鍊氣，同樣兼顧萃體，沒有一個強大的肉身，如何去認識天地，接觸天地，戰勝天地？

    洛陽的喧鬧依舊在繼續，而牡丹樓的樓頂卻似乎一瞬間凝固了，一股透明的波紋開始圍繞着葉缺緩慢成型，先是空氣中的靈力從四面八方湧入葉缺的體內，然後是皇城的氣運化為一條虛龍盤踞到葉缺頭頂，隨後整個夜空中的星辰猛地變亮，滿月更是散發出一抹銀色的熒光。

    似乎在葉缺修煉天書那一刻開始，整個天地都開始輔佐於他。乳白色的靈力，淡黃色的皇族氣運，銀色的星辰之力全部圍繞着葉缺盤旋飛舞。夜空的星辰也開始不可思議的運動，七顆最亮的星在極短的時間便與滿月匯聚成一點，七星連珠照耀葉缺頭頂。

    如此大的異象，世人卻似乎毫無所查，依舊各行其事。

    這一刻。

    天地為葉缺開了個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