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陰暗潮濕,只有十平方米的樣子。一縷昏黃的燈光從天花上氤氳下來,艱難地映亮了牆角的的兩層小床。
一個中年婦人從二層的床上垂落下來,趿拉上拖鞋給廖小嫦打招呼。同時摸了下艙壁,讓天花上的光略亮了些。
一層的床上是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兒,他頭大身廋,皮包骨頭,斜倚在床頭上,望着新來的客人咧嘴笑着。
中年婦人熱情招待了廖小嫦,儘自己所能給客人做了一餐豐盛的晚宴。在天晚了要回酒店時,廖小嫦偷偷地在羅莎家裏留下了五萬太陽幣。
但午夜的時候,羅莎匆匆趕來,敲開廖小嫦包間的門,把太陽幣還給她說:「謝謝你,小嫦。但我不能接受你的饋贈。」
廖小嫦嘆了口氣,把她拉進房間裏。鄭重地對羅莎說:
「伯母有病。而弟弟因為沒有植入體,骨頭快要變成一片片枯葉。你不能因為個人的想法拒絕我對他們的幫助。」
羅莎說:「母親病入膏肓,恐怕回天乏術了。但是,只要我還能活過兩個月,有幸再參加兩次深空跳馬比賽,而不被深空吞沒,就能支付昂貴的植入體費用了。」
聽她這樣說,廖小嫦忍不住哭了,她抖顫着嗓音說:「羅莎,如果你熬不出兩個月呢?」
羅莎淡淡一笑說:「那麼,弟弟植入體的費用,你就承擔吧。但現在,我不需要。真的非常感謝你!」
廖小嫦心生悲戚,把羅莎留下,兩人躺在床上,徹夜未眠。
在兩人的長夜絮語中,廖小嫦知道了外太陽系聯盟組織,它是一個鬆散的組織,核心成員為小行星帶人。還包括土星軌道外的一些小行星及衛星空間站的人。
總之按星域來分,太陽系中,火星及火星之內的區域為內太陽系。火星之外的星域為外及陽系。
對外太陽系聯盟來說,他們的敵人不光是火星,甚至包括母星地球。
而安德魯則是小行星帶人眼中的民族英雄,雖然在近一億的人口中幫派眾多,但他卻是一個能統御全局的人物。
「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廖小嫦問羅莎口中不斷提到了一個名字。
羅莎用充滿感恩和敬仰的語氣說:「安德魯大公無私,為小行星帶人出生入死。如果不是他,我們的命運會更加悲慘。」
「我能不能加入外太陽系聯盟?
廖小嫦突然冒出的話,讓羅莎驚心動魄。她說:「小嫦,千萬別這樣。他們出身三教九流,整天打打殺殺,你不適合的。」
廖小嫦說:「我當然不祟尚暴力。可以用別的方式為小行星帶做些什麼,羅莎,你帶我向安德魯引薦一下吧!」
羅莎堅決地說:「不行。你像一朵小花一樣,而他和他的部下都是草莽英雄,性情乖戾,手上沾滿了鮮血。你知道嗎,他曾經做過一件令人髮指的事情。」
「什麼事?」廖小嫦驚問。
羅莎說:「很多年前,他曾經親手殺死過自己的妹妹。」
「啊?不會吧!」廖小嫦驚呼着說。
「是真的,她妹妹是我的髮小,當時才六歲。」羅莎說。
廖小嫦低聲說:「如果他真是這種豬狗不如的畜生,你更要帶我去見他。」
「為什麼?」羅莎好奇地問。
「有可能,我會殺了他。免得他成為太陽系裏的禍害!」廖小嫦的聲音冰冷、認真。
雖然語嫣輕幽,羅莎卻聽得出來,她並沒有開玩笑。
這個膚柔似水,笑靨如花的女孩兒,身上竟蘊藏着一種狂野且執着的力量。
經過羅莎的安排,廖小嫦如願和安德魯會面。
她帶了一個財務官去的。並在羅莎不知情的情況下,安排了兩個殺手,暗暗在後面跟隨。
安德魯的居點是一個堆滿雜物的艙房。他四十多歲年紀,唇腮上的灰白灰白胡茬,使他看上去更老一些。
他中等偏下身材,但非常健壯,腰背如得箭一般挺得筆直。早年勞作中受到的真空輻射,讓他的臉頰似乎脫了層皮,呈現出間或的淺紫紅的色調。
安德魯暗含世故滄桑的眼神上迸射着光芒,專注地凝駐在廖小嫦的臉上。
廖小嫦說明了來意後,把事先準備好的計劃書遞給了他,裏面是小行星帶醫療、生活設施建設方案。
安德魯看了之後喜出望外。當即拿出自己沾滿油漬的數據,想要接下這幾千萬的捐款。
廖小嫦笑了笑,把身邊的青年男子引薦給他,說:「這德魯,資金方面由他作為財務監管員全面控制,就不勞你費心了。」
安德魯哈哈大笑了一下,說:「雖然此舉使我失去了從中揩油的機會,但還是要非常非常地感謝你!」
廖小嫦左右環顧了下說:「我要和安德魯先生單獨談點事。」
羅莎和財務官退下,艙房中只剩下她和安德魯。
「我想和你談點題外話。你妹妹的死是怎麼回事?」
廖小嫦開門見山地說,她語氣輕淡,靜靜地望着安德魯驚愕的表情。他臉上的龜裂一般的傷疤在抖顫着。
安德魯垂下眼瞼,把拳面摁在桌上,沉聲說:「是我殺了她!」
「為什麼?」廖小嫦的問話中有了寒意,她暗自在做決定。
「我有三個妹妹,塔米是最小的一個。她從小就患上了嚴重的骨質流失症,但沒有錢給她醫治,又不願讓她持續痛苦……」安德魯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涼氣。
「然後呢?」廖小嫦追問着。
「塔米有一天意外地穿上了盼望已久的紅裙子。是他的劊子手哥哥——我給他買的。然後她被帶到一個礦船上,透過舷窗,她聽到身後的哥哥的貼耳細語:
塔米,看一下這美麗的星空。特別留意下那顆黃色的火星和藍色的地球,是它們造成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廖小嫦聽到他說到氣閘門被打開時,腦際浮現出這樣慘烈的畫面:塔米被氣流吸入深空後,臉上的微笑驟然變為驚悚。
「生於星空,歸於星塵。這是小行星帶人最節約最無痛的死法。」安德魯說着,竟詭異地笑了笑。
廖小嫦嘆了口氣,在數據板上對殺手發了指令:撤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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