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唐雪菲看見陳牛進了屋,不一會,屋內就傳來了陳牛和楊恆猜拳行酒令的呼喝聲。
「滿上,喝——」只聽陳牛大喊道。
然後就是酒碗相碰的聲音,還有咕咚咕咚的喝酒聲。但只能聽到聲音,屋內的具體情形根本看不到。
唐雪菲眉毛一挑,人在樹丫上一蹬,人已經如同燕子一般,掠上了楊恆的屋頂。
屋頂是青瓦,硬且脆,瓦片之間用泥灰粘合而成。唐雪菲落在瓦面時,點塵不驚,她精擅於輕功與暗器,尤其是輕功,是她引以為傲的。
她曾經自詡:「我的輕功身法比我的暗器還快!」
暗運內勁,震鬆了一片瓦,唐雪菲正想掀起這片瓦,看一看屋內的情形之時,忽然覺得有些不妥。
因為月下的瓦面上多了一道陰影。
人影!
唐雪菲抬頭朝去,只見一個蒙面人,正用平淡如水的眼神看着她。
這個蒙面人全身黑衣,戴着一個黑布頭罩,僅露出一雙眼睛。
唐雪菲心中一寒,來人是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的,她竟然完全不知。如果這名黑衣人要殺她的話,只怕她早就殞命了。
她一言不發,但手心已經執了三支梅花針,纖指連彈之下,三支針悄無聲息地射向黑衣人胸腹處的三處大穴。
雖然來人似乎並沒什麼惡意,但唐雪菲還是決定先發制人,不過,她並不打算殺人,這三隻梅花針都是無毒的。
蜀中唐門用毒之強,令江湖中人聞風色變,而唐雪菲更是箇中高手。
三隻梅花針不帶一絲風聲,在黑夜中更是難辨形跡。
黑夜人一動不動。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梅花針。
唐雪菲正竊喜間。
黑夜人突然出拳了,他的右拳驟然擊出,拳風烈烈,有如秋風掠過滿地枯葉的長街。
三隻梅花針在拳風中被震飛。
唐雪菲心中大駭,僅憑拳風便能震飛那麼細小的暗器,這拳勁,得有多剛猛啊!
她正想再次出手,忽覺眼前一個恍惚,月下的光影似乎變幻了一下,原本在眼前的黑衣人已經不見了。
而背後的數處大穴,接連被封。唐雪菲身體一僵,不僅手腳不能動彈,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黑衣人單手將她拎起,有如夜梟一般在月夜中騰空飛起,瞬間融入黑暗中不見。
……
屋內的陳牛在油燈下,正坐在桌子旁,自己跟自己碰碗,並且喝着涼水!
喝一口水,就吼一聲:「來,喝酒!」
他之所以幹這麼傻的事情,是因為剛才進屋後,楊恆就吩咐他要做出兩個人在喝酒的假象。
楊恆給他打來一大壇清水後,叫他先吼着,自己則進到內屋去,不知道在忙啥了。
「唉,恆哥真小氣,居然叫我喝清水,連酒也不捨得給我拿一壇。」楊恆走後,陳牛心裏埋怨着,但還是一邊喝着水,一邊剝花生吃。
……
楊恆提着唐雪菲來到鎮外的斷魂崖邊,「砰」地將唐雪菲扔在地上。
斷魂崖崖高百丈,飛鳥不渡,崖下白骨累累,據說曾經是戰場的拋屍之處。
唐雪菲眼中露出害怕的神情。
在剛才的極速飛掠中,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她所見過的最快最強的輕功身法了,她一度以為自己是在空中飛翔。
她曾經自詡為「輕淡如煙,疾若狂風」的輕功,和眼前這個黑衣人比起來,簡直就是班門弄斧。
將唐雪菲放下後,楊恆手指連彈,解開了唐雪菲身上的穴道。
「唐小姐。」楊恆此時的嗓音變得蒼老而冷酷。
唐雪菲背靠一塊山石,表情驚懼地道:「你是誰?你怎麼認識我?」
「我與你們蜀中唐門素無過節,你為何要深夜窺視我的徒兒?」楊恆直接問道。
「陳牛背後果然有高人指點!」唐雪菲心中暗道。
「誰是你的徒兒?」唐雪菲挺起了胸膛,似乎想顯示她並不害怕眼前這個黑衣人,而她背在身後的左手,已經悄悄地有了些動作。
楊恆冷冷地道:「唐小姐,對老夫說謊是沒有任何好處的。我希望你想清楚了。」
「前輩,陳牛是您的徒弟?」
楊恆沒有否認。
「前輩,您就是神拳閻羅羅天威吧?」唐雪菲站直了身子,朝楊恆靠近了兩步。
「說出你的來意!」楊恆屹立如山,盯着唐雪菲。在他目光逼視下,唐雪菲不禁停下了腳步。
「前輩,我們並無惡意,我們只是想邀請前輩以及您的徒弟,加入唐門而已。」
楊恆冷笑道:「我不想加入任何門派,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唐雪菲眼睛一轉,語氣更加誠懇地道:「晚輩知道前輩您武功蓋世,不懼江湖宵小,但前輩您難道忘了,您在黔南被人圍攻之時雙拳難敵四手的景況了嗎?如果當時有同門應援的話,前輩您絕不至於落敗!」
楊恆對於羅天威的往事知之甚少,聽唐雪菲這麼一說,羅天威應該是跟黔南的幾個門派起了紛爭,導致被人圍攻而慘敗。
楊恆道:「老夫心意已決,不會再過問江湖之事。你們唐門以後不要再來煩我了。」說罷,轉身正欲離去。
唐雪菲見狀,一個閃身來到楊恆面前,攔住去路道:「前輩,請您再聽晚輩一言。」
「說!」楊恆心中已升起了怒氣。
唐雪菲道:「數年前,您在黔南之敗,固然是因為寡不敵眾。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避不開傀甲門的獨門暗器吧?您難道不想破解此種暗器之法,再找傀甲門一雪前恥嗎?」
楊恆聽罷,冷笑道:「聽你這麼說,你們唐門似乎有破解之法?」
唐雪菲秀眸中閃着光,她自信滿滿地道:「唐門乃天下暗器之宗,我們當然有辦法。」
「哦,如果我想知道這個破解之法的話,條件是什麼?」楊恆好整以瑕地問道。
「前輩您的功法!」唐雪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她很快說出了目的。
「哈哈哈——」楊恆大笑,笑聲把山崖旁的樹木都震得簌簌顫抖。
唐雪菲俏臉上閃過一絲怒色,她雖然很想得到羅天威的拳法,為唐門立下一功,但楊恆對唐門的蔑視,令她心生憤怒。
「前輩您在笑什麼?」
「我在笑你不知天高地厚!螢蟲之光,就想與日月爭輝?!你也配?!」楊恆冷冷地道。
「你——」唐雪菲臉色變得煞白,她的衣袖緩緩地膨脹了起來。她的左手指尖開始在摩挲着她的右手指尖!
在月光下,她的縴手與皓腕光潔白膩有如瓷器一般,閃着柔美的光芒。
這無疑是一雙很有誘惑性的手。
但由這雙手射出的暗器,不死殺死過多少個武者。
楊恆在看着她的手。
唐雪菲一直都覺得自己的手是極美麗的,而且別人也不止一次讚美過她這一點。所以,她覺得只要是一個男人都肯定喜歡看。
楊恆是個男人。
「他果然在看了,他果然有一點分神了。」
「只要有一丁點分神,就夠了!」
唐雪菲此時離楊恆的距離已經足夠近。
唐門的毒分為三種,分別是「迷、癱、殺」。
迷是迷藥,致幻或者昏厥。
癱是審訊藥,令人身體短暫癱瘓,但神智猶在,可以說話。
殺是毒藥,見血封喉。
唐雪菲用的是癱藥!
發射毒針的機括是唐門內門鳳長老親手研製的紅袖添香,簿如蟬翼,可貼身攜帶,以內力催發機括,發射毒針的覆蓋範圍寬達三丈。
楊恆離唐雪菲不足兩米。
「除非他是神仙,否則他絕對躲不開。我先把他制住再說!」
她一定要制服楊恆,因為不服氣。
「剛才你在一招內就制住了本小姐,我現在就要還以顏色,好讓你知道,蔑視唐門是什麼後果?」唐雪菲在心中恨恨地道。
唐雪菲雙手正待揚起。
楊恆動了!
他伸出雙手,搭在唐雪菲的雙肩上。
他的動作是如此之快,快得幾乎連意念都跟不上。
這讓唐雪菲產生了一個錯覺。
仿佛楊恆一直都是靜止的。
仿佛他的雙手一直都是搭在自己肩上的!
唐雪菲大驚失色,此時,她的紅袖添香業已發動,但有兩道真氣卻象鐵鉗一樣,從她的肩井穴直灌而入,將她的經脈全部鎖死。
她手肘處的衣袖一下子全部碎裂開來,袖中有數十道細細的黃光迸射而出,但在楊恆罡氣壁壘所設下的牢籠之中,這些暗器就如同網中的昆蟲一樣,只能四處亂撞,徒然掙扎而已!
唐雪菲的眼中瞬間充滿了恐懼。
因為只要再過一息時間,紅袖添香的毒針就會爆炸,雖然她並不怕釋放出來的癱藥毒性,但自己這兩條手臂只怕會「毀容」了。
她發出了驚懼的尖叫。
楊恆手腕一轉,只見罡氣隨着手腕轉動而迴旋上升,數十支毒針如同一個密閉的蜂巢被扔上了半空。
隨着一聲悶響,罡氣團中的毒針全部爆開。
山崖上瞬間佈滿了黃色粉塵。
這種紅袖添香的癱毒,只要沾上一點,都可以透過皮膚滲入血液,片刻便可令人失去行動能力,更別說是吸入了。
楊恆身上籠罩着一層淡淡的真氣,黃色的藥粉撲向他,就象撲火的飛蛾一樣,一下子就消失不見。
楊恆以王之蔑視的眼神望着唐雪菲,緩緩地道:「唐門之毒,只不過是一點塵埃而已。」
唐雪菲對這種毒粉有抵抗力,所以能夠說話,但她此刻心情頹喪,卻是連半句話都不想說了。
此時的她,感覺自己就象被巨人捏在手中的一隻螞蚱一樣,是那樣的無助,那樣的渺小。
但這樣還不算,楊恆拎起她,朝着斷魂崖方向一把就扔了出去!
唐雪菲象一隻斷線的鷂子一樣,朝着斷魂崖底墜落下去。
她急得額頭直冒冷汗,正在絕望間,她覺得自己身上的真氣忽然能動了!
她立即解下腰間一根細細的金線錐,彈射在絕壁之上,金線錐刺入石壁之中,為她留下一個借力的支點。借着金線錐的牽扯之力,她一個飛躍,便跳上了崖頂。
饒是如此,剛才的驚險已是嚇得她汗流浹背。
空中悠悠地傳來了楊恆冷酷而蒼老的聲音:「唐小姐,不要再來煩我了!否則,下次你可就跳不上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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