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文輝乍然變色,放肆!
好歹他也是前任發計委主任,現在還是分管交通的高官,竟然被這傢伙如此不計情面的攻擊,是可忍孰不可忍?
沙正陽其實也意識到自己的語言出了問題,這話很傷人,但是此時他也顧不得了,話已出口,而且他也很清楚韋文輝是針對自己而來,自己已經不可能獲得對方的認可和平相處。
因為自己的規劃這幾乎是剝奪了未來省交通廳對全省高速公路建設的主導權,沒有哪個領導能夠忍得下這口氣。
如果按照自己的方案規劃,漢嘉高速加上漢宛高速是目前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最優質的的資產,以募股形式吸引民間資本或者外資港資入股,甚至可以49%的股權,以獲得部分資金,然後有募股之後的省高速公路股份有限公司來啟動漢武高速和漢秦高速,同時將這筆募股所得資金作為資本金與港資和民間資本合股成立漢港高速公路有限公司,先行啟動漢昭涪高速和都宜高速,並保留嘉宛高速的建設投資權。
這個方案基本上就把未來十年全省高速公路的建設大框架給固定了下來。
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也好,漢鋼高速公路有限公司也好,省里都會佔據大股東的地位,但是未必會控股,通過轉讓股份獲得建設資金,最大限度吸納外來資本加快全省高速公路建設進度和力度,這才是沙正陽要達到的目的。
而這恰恰是韋文輝無法容忍的,他一直希望主導全省高速公路建設,要把這份權力牢牢把持在自己手中,而不像沙正陽所說的那樣將所有建設經營權與別人分享,甚至還可能是別人佔大頭的情形。
沙正陽注意到了王雲祥、程頌以及旁邊康廣量的目光,趕緊接上話:「對不起,我有些激動了,先向韋高官道個歉,但是我還是要說,韋高官的觀點是不對的,而且是極其危險的。」
韋文輝輕鬆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對方果斷道歉,倒是頗為乖覺,如果自己再揪着不放,倒顯得自己氣度狹小了。
「世界銀行和日本協力銀行是境外金融機構,它們不是我們國內的金融機構,準確的說是受西方掌控的一家金融機構,它們不是那種純粹的商業金融機構,一定程度代表了它們所在國家或者說在銀行中佔據主導地位的國家的意識形態傾向,這一點我們都清楚,也無須遮掩。」
沙正陽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了,語速放慢,但是頭腦卻越發清晰。
「他們有這種傾向很正常,甚至他們也有某些意圖,比如支持我國私有經濟的發展壯大,但我以為這不是問題!第一,對於我們來說,這就是一個商業合作項目,無須把問題看得過於複雜,他們不是慈善家,我們也不是受施捨者,項目在我們國內修建和運營,那麼主動權就掌握在我們手中,沒什麼可以大驚小怪的;」
「第二,我們國家憲法和中央相關政策已經有明確指示,支持私有經濟的發展,甚至要鼓勵他們大膽發展,法無禁止便應當允許和支持他們進入,基礎設施領域雖然在很多人看來這是關係國計民生,但他和其他一些領域還是有所不同,廣東那邊的嘗試已經做到了鼓勵外資進入,那麼外資既然都可以進入,民間資本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第三,我個人的觀點,在這方面可以採取拿來主義,只要是利於發展我們社會主義經濟的,有利於改善我們漢川省投資發展環境的,有利於人民群眾生活水平得到改善提高的,我們都可以用,資金也好,技術也好,政策借鑑也好,只要堅持一點,那就是必須在社會主義法律體系下推進,那就都不是問題,而法律並沒有規定不允許外資和民間資本進入這個領域,而它們的進入又的確能夠給我們的漢川各方面的發展帶來巨大的好處,那麼我們為什麼要不允許他們進入?而且廣東已經在外資進入方面開了好頭,廣深、廣珠高速都是如此,就連我們旁邊的四川不也有成綿高速這個縣裏麼?」
「外資進入這是有跡可循的,沙主任,我們談的是民間資本,在這方面國內還有很大的爭議,所以我覺得我們漢川不應當去開這個頭,避免引發不良反應,……」韋文輝也不敢一口否認私營經濟地位在中央政策和憲法中的變化,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他只能以在基礎設施建設運營領域尚無這個先例來狙擊對方。
「韋省i長,這一點也就是我們為什麼要進一步推進改革開放的理由。」沙正陽知道自己抓住了對方的軟肋,沉靜自若的繼續進攻:「在1978年之前,現在很多政策精神在那個時候都是不可想像的,同樣在1992年之前,我們現在做的一切也和那個時候有了很大的變化,這就是改革開放的一個進程,就是我們現在要做的!」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銀行金融領域恐怕比基礎設施領域更敏感更重要吧?那中央為什麼要允許成立民生銀行來進行嘗試?這不也是放任民間資本進入了金融領域,要這麼說,這更是洪水猛獸了,我覺得這沒有什麼大不了,只要中國還是共產黨領導下,還是社會主義制度下,那就變不了天!過于謹小慎微,前瞻後顧,只會讓我們喪失領先的機遇,難道非要沿海地區先行做出了樣板,我們才能亦步亦趨效仿?難道我們漢川省就不能領先一次,首創一回?!」
相當具有煽動力的一番話似乎讓在座的眾人都有了一些觸動,幾個人雖然沒有交談,但是有的在默默點頭,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則在自己面前的筆記本上輕輕塗畫,就連韋文輝也都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當下改革開放之風勁吹,中央也在鼓勵大家膽子要更大一些,步子要更快一些,很多新東西新事物的湧現,的確讓人有些看不清。
那麼看不清的情況下,就會有幾種態度,一是停下腳步,小心觀察,伺機而動;二是乾脆倒退一步,等待上面發話;三是勇於探索,大膽嘗試。
第一選擇無疑是最受大家歡迎的,既無風險,也沒有違背政策,甚至還很有些勤於思考分析的態度,但其實就是一個等待、觀望的姿態。
第二自然不可取,第三則是冒着風險去嘗試,有可能一步踩空沾一腳泥巴,但是也有可能這一步踩對了,佔得了先機。
一步踩空沾一腳泥巴,那麼政治責任就落到主要領導身上,可能就會對領導仕途有影響,而踩對了,佔得先機,有利於發展,但是這有可能短時間都未必能見得到效果,甚至得益者可能都是下一屆了,那麼這種結果兩相對比之下,誰又願意去冒這個風險呢?
而且相較於沿海地區目前已經在中央形成了一種思維定式,那就是改革創新都應該是率先在沿海開放地區先行,他們哪怕做錯了,中央對於他們的容錯心態也會更包容。
而你內陸地區一旦做錯了,那審視你的眼光就是標新立異譁眾取寵趨向更濃一些,這也使得內陸地區不敢輕易去做這種冒險嘗試。
在沙正陽看來,何為開放先行?為什麼在政策選擇上要分沿海和內陸?
如果說78年的時候的確是因為條件不同,思想上尚不統一,而現在經歷了二十年的改革開放了,整個中國社會都意識到了改革開放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沒有誰可以阻擋了,那麼為什麼不能鼓勵讓所有地方都要大膽的法無禁止之下大膽改革創新呢?
錯了就改,總結經驗,為其他地方提供借鑑,社會發展本身就是在這種摸爬滾打過程中不斷推動。
「正陽同志說得好啊,改革開放二十年,現在的中國,現在的漢川和78年的漢川,和92年的漢川不一樣了,我們漢川是內陸省份,但是我們漢川幹部的心態要向沿海省份看齊,甚至要比他們放得更開,看得更遠,只有保持着這種積極主動迎接社會變化的心態,我們才能夠因時而變因勢而變,在工作中勇於打破陳規,勇於突破窠臼,才能使我們的工作走在前列!」
王雲祥也頗有感觸,沙正陽這番話說到了他的心上。
他在商業部幹過,視野眼光都不一樣,對比國內外,在對比沿海地區和漢川省,眼見得改革開放這二十年來,大家一起改革開放,漢川省的經濟總量增速不算慢,但是和沿海地區相比就太大了。
無論怎麼努力,但漢川始終難以沖入前幾名,一直保持着十來名這種中不溜的地位。
他來漢川幾年,也覺察到了這一點,除了諸多客觀因素外,還是覺得漢川幹部的這種敢於突破,敢於創新,敢於先行的心態思維沒有確立起來。
理念思維,視野心態沒有跟上,你如何能夠將其貫入工作中去?
王雲祥希望能夠在自己工作期間,要打破這種慣性思維和心態,讓上下幹部都要有這種不怕走錯路,就怕不邁步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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