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安利用於公公的把柄,這次抓到了好大一個先機。
有了於公公的提點,知曉今晚將有比試後,朱常安立馬就開始了準備。
比試?若能贏下,獲益巨大。即便沒有求娶之事,對他來說也是一個揚名天下的好機會。
而皇帝既然那般保密,先前沒有露出半點口風,說明這次比試很重要。如此,更是堅定了朱常安拿下比試的決心。
可文和武,他都不可能拔得頭籌,除非早有準備,並有所應對……
不難!
皇帝要準備比試,總得有人安排和規劃,朱常安很快便將注意力放到了最近頻繁出入皇帝身邊的常老和謝老身上。
都是致仕多年的老頭,他們找皇帝難道是談心嗎?他們願意皇帝也得有那閒情啊!
吃着閒飯,無人關注;一文一武;皇帝信任;就沖這幾條,估摸沒跑了。
再一打聽,說倆老頭住的偏僻,幾乎在潘家邊邊角角了。老頭身份貴重,怎會住在旮旯里?
在揚州時,朱常安栽了個大跟頭,多年心腹長貴犯了錯被打發回了京城。他手中可用之人捉襟見肘。於是前陣他表示要跟王家借幾個人,王玥自然願意,從金陵鋪子和荊溪選了人手,讓人簡單調教後,前幾日才安排過來。
都是生面孔,倒是派上用場了。
王家調來的人一口本地話,隨意溜達了幾圈,就打聽到倆老頭住處不遠就有一小門直通外邊街口。
如此,朱常安很篤定皇帝是將比試悄悄安排給了兩位老臣……
朱常安最近接連吃虧,這會兒也知謹慎了。
他用了一個叫流煙的生面孔,誰也沒驚動,守在了小門外。
那流煙很快便從老頭院裏忙碌進出之人那兒跟到了這條今晚夜遊的街道。
比試在夜遊的街道進行?那豈不正是今晚?那就對了!
然而街道已封閉,若無手令進不去。
流煙是王家為王玥準備的人,腦子很活絡。他自己也上進,知道這是他的第一個表現機會,做好了,以後就是人上人。
他的努力收穫了成功。
他揣着朱常安給的幾十兩活動費去了隔壁北街,在一間最高的茶館三層訂了間向南的包房。
隔壁街的場景盡收眼底。沒什麼異常,倒是潘家園子被清空了一大片。不少下人正在那邊忙碌。明顯那裏就是比試場了。
主子想要知道比試的具體內容,可流煙卻看不出也看不懂。
他去找來了倪老。
倪老一眼便看出這比試不一般,有許多下人進進出出那園子在運石料和木料。準確說來,是進進出出那整條街。
石料被擺到了那空空場地,但保密工作又做得極好,每完成一些特殊設計後都會拿布料覆蓋。倪老看出,比試極有可能是按着過關的形式……
接着,流煙有了新任務。
他候在那街頭,等負責運石料的傢伙出了那街,在街頭茶寮喝茶解手時,他很快就憑藉本地人的優勢與其中幾人搭上了話。
都是干粗活的,小恩小惠便將「古怪」吐了出來。從挖土的花壇到蛇和木魚,從其他的道具到神秘的擺設,都被形容地玄乎。
「就本地人才告訴你,好不好笑,連那放東西的托盤上都寫了字呢!也不知潘家要搞什麼名堂。也不嫌煩……」一個傢伙正咬着肉包子,拿土話絮絮叨叨。
「寫啥了?」流煙問着。
「認不全!有千啊,萬啊,福啊什麼的……」
「都是吉祥話吧?有什麼煩的?」
「這還算好的。你說好好的花壇挖掉泥,竟讓兄弟們去固定木頭魚,完了還要蓄水,聽說還準備了好些蛇。我哥幾個原還以為是貴人們晚宴食用的,哪知聽說是要養到花壇里的,嘖嘖,真會玩!」
「貴人嘛,閒來無事可不就是想着怎麼玩了?難不成與咱們鄉下人這般累死累活不成?」
「兄弟這話說得實在。都是吃飽撐的,我幾個這還能走動的算好的,在那被指揮着擺石料的兄弟才苦,一會兒往這,一會兒往那,整的跟有啥機關似的。那幾個老弟苦哈哈,圖紙又看不懂,一直在被個老頭指着罵,多虧我幾個運氣好,只負責運送!」
只說了幾句,幾人便急着離開。
聽到有圖紙,流煙眼珠子一轉,跟走了一段後,很快便在石料坊的後室里與那隊人的領頭說上了話。
他開價二十兩銀子,要買一張圖紙。
「你要那個做什麼?」
「你們不是說像機關嗎?我家老頭就好那口,他最好收集奇門遁甲的玩法。老頭子快過大壽了,買了哄哄他。沾沾當朝太后的喜。」
那領頭也不知信了沒有,一下就猶豫了。
「你若有顧慮,那我就去找別人問問。」
「成吧。」
那傢伙拍了胸脯應下了。但他要了五十兩。
流煙點了頭。
那領頭喜出望外。五十兩,抵上他好幾年收入了。
他的確不太相信流煙的話,看流煙的行頭就不像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兒子。
但這玩意兒畢竟是皇帝太后玩過的,富人家吃飽沒事做也想照着擺也極有可能。今晚一過,肯定不少富戶都會求今晚潘家這樂子的圖紙,隨後在家裏擺上這些石料玩。
眼前這傢伙,若不是個專門搞販賣的,便是那些富戶家出來收集樂子的家奴管事。
雖被要求保密,可園子裏僅幹活的就上百人呢。都有嘴,都有手,說不定圖紙早就泄露了。還不如掙上一筆快錢,又不是什麼大事,再說誰又能知道?而且,真不難……
一個時辰後,圖紙到手。
那領頭的和園子裏擺石料的兄弟換了活兒,他識幾個字,指揮着擺石料又准又好,很快就拿到了圖紙,並找到了一個合理丟失圖紙的理由——掉了茅坑。
跟前去茅房查看的侍衛只看了一眼,茅坑裏果然漂了一張髒兮兮似畫着什麼的紙。
丟了圖紙的領頭很「愧疚」,當即就拿了根樹枝去撈,侍衛看了只想吐,哪裏真會跟他瘋,當即退了出來表示圖紙確是掉了糞坑……
那個領頭人挨了罵後便被禁止再碰圖紙,濫竽充數了半個多時辰後,他便再次與人換了工,出來後找到了流煙……
倪老一看圖紙再一比對,就知是真圖。
怪不得要堆石料,竟是一個迷陣。
有圖紙看來並不難,但若身臨其境想要走出去,顯然並不易,且並不在朱常安的能力範圍。
倪老趕緊回了潘家找到了朱常安。
朱常安用了兩刻鐘聽講解,又與倪老探討了一刻鐘,隨後用三刻鐘將迷陣記熟於心。倪老還幫他用棋子擺了幾遍,確定他不管從哪個入口進入都能用最快路線走出後,才堪堪放下了心……
如此,朱常安今晚尤其胸有成竹。
那個被買通的傢伙見流煙給錢爽快,便將後來半個多時辰的所聞所見都講了一遍。
所以,朱常安早就知曉今晚的比試是以過關的形式來進行。
而他也早在開試前就知曉需要垂釣定順序,他知釣的是木魚,更知水裏會有蛇。他有了心理準備後,見了蛇後的恐懼自然也就沒那麼強烈。知曉是無毒蛇,更是心頭大石落下。這也是他即便再害怕,也能努力克服的原因。..
至於「釣」這一過程,為了確保他能旗開得勝,他也做了準備。
知道木魚口上鐵圈的大小後,他們趕緊弄了個類似的東西給朱常安練手。為防萬一,肖懷還給準備了磁針。
吸於鐵鈎上的磁針到達木魚口上鐵圈附近後,自會有小小的牽引力。如此精細活,有了磁針相吸,自然事半功倍。朱常安只要將鈎子往木魚方向放,稍微沉穩試上幾次,便一定能成功……
一切都那麼順利。
他果然遙遙領先了。
果然,機會都是給準備充分之人!
他知道,通道的那一頭,打開那扇門後,便是一個小小的迷陣。裏邊的路四通八達,很不好走。
但整個迷陣的路線都在他腦中,只要進去,他便有信心以最快速度走出……
他志在必得!
然而,他馬上被打擊了。
因為當他要推開門的那一瞬,他被攔住了。
守門的侍衛說:「請四皇子出示信物。」
「什麼?」
「想要進入下一關,需要信物!」
「信物?」
「適才常老將軍已經告知了。」守門的侍衛面無表情。「這是規則!」
朱常安傻住了。
規則?
他這才體會出剛剛常老那個詭異的笑!
那個死老頭!
那老頭在等着看他笑話吧?
「信物是什麼?那木魚?」
「正是!」
朱常安氣得想打人。
剛剛有蛇被釣出時,他正在忙着偷偷將磁針放到魚鈎子上,他哪裏知曉那老頭在說什麼?他壓根沒聽見!
他釣出第一條木魚後,自然是姿態瀟灑地將那魚竿和木魚扔在了原地,給剩下所有人施加無形壓力,誰還會手拿一個廢物進入下一關?
此刻,還能如何?
自然是往回走。
朱常安臉色難看,只想着趕緊去將木魚拿回來,最快速度完成比試。可他卻忘了,這場比試比的從來不是形式,而是每個人的各種心性,這一點,皇帝一上來就已說過……所以,他拿到了圖紙,加快和改變的是比試的進程和結果,卻壓根沒法徹底提升他內里的各種素質……
皇帝高明了太多!
三層的皇帝見狀搖了搖頭,又哼了聲,「這就是無禮的教訓。可惜了。」
昭妃心疼地紅了眼……
這個時間段,有五人都釣起了木魚。
朱常安一下便落後了。
可他回到原先垂釣處,卻已不見他放下的木魚。
他找到常老詢問。
「既不見了,重釣一次就是!」老頭捋着鬍子漫不經心。
那一瞬,朱常安的心都在抽抽。
他暗中咒罵,臉上卻還不得不露出無奈的笑。
有人問他為何重新回來。
「我願意!」
他還能告知原因被別人佔便宜?……
幸好那時也有人與他一樣不幸,因沒有聽到常老的規則而不得不返回。
那是個紈絝,當時便拉着宮女質問。
趁那人吸引了不少注意力,朱常安趕緊將磁針再次安上了魚鈎,開始了垂釣……
而這個時候,李純也釣上了木魚。
朱常安恨恨瞥了他一眼,卻見他手握木魚直接往通道方向走去……他竟然知道規則!
同樣沒犯錯誤的,還有朱常哲。
他們都知道!
這一刻的朱常安,心頭惱意更盛。
幸好有磁針,他再次快速釣起了一條木魚,引得左右的公子再次對他羨慕不已。
收拾好魚鈎,他哼聲走去了通道。
可一轉彎,便差點撞上了一個人。
竟然是幽幽帶笑的李純。
他怎麼還在這兒?
朱常安莫名一慌,差點就坐了地。
倒是李純上來攙了他一把。
「走夜路可要小心!」
朱常安猛一抬頭,卻雙唇一顫。
只因李純手裏,已多了兩根磁針。
「我說怎麼釣那麼快,原來有助力!厲害!」他淡淡開口。
朱常安額頭頓時浮起一層冷汗。
為了方便取放磁針還不被發現,他的腰帶裏層讓王玥縫了塊鐵片。磁針便吸在了腰帶上。他的腰帶很素,是黑色的,磁針同色,很難被發現。
誰知這裏還有個老奸巨猾的,一直在暗處盯着他。
「你做什麼?栽贓我嗎?這磁針不是我的!」朱常安一推乾淨。
「不是就不是,急什麼。不過,四皇子不說我倒是不知這是磁針。四皇子神機妙算,受教了。」
李純早就懷疑他了。又見他一而再地快速收竿,顯然有所依靠。剛剛緊盯下,倒是看出了名堂。
果然朱常安的底氣不是空穴來風。他的準備竟已如此充分。按他剛剛那意得志滿的樣子,整個比試他都很有把握。
「李將軍若不進行下一關,能否讓一讓?」朱常安有些慌張,只想趕緊離開。
「自然!」
李純讓開。
朱常安抬步就走。
交出信物打開門後,眼前正如圖紙所畫,開始進入的是一大片的迷陣。
有三條路。
朱常安毫不猶豫選擇了最左邊的那條。
可他發現,他的身後跟了李純。
十步過後,又出現了岔口。
朱常安剛選好路,李純又一次跟上。
「別跟着我!」他磨着牙。
「你我同為闖關者,何來『跟』字之說?」李純笑地譏諷,整個一「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既然這貨知曉捷徑,自己又何必還去費力走彎路呢?不跟着才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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