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雲晴美體。
楚天舒和衛世傑相對而坐。
兩人臉色冷峻,互相對視着。
各自面前的一份豐盛的簡餐,原封不動地擺在桌子上,冒着懶洋洋的熱氣。
最終,還是衛世傑沉不住氣,開口道:「老楚,以前我都聽你的,這一次,你必須幫我!」
「不行!」楚天舒斷然拒絕:「暫且不說你拿下冷凍機械廠這塊地的方式算不算違規,只說給你開了口子,後面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衛世傑沉吟片刻,說:「老楚,你要是為難,那你就別管,我自己去找葉書記和郎市長!」
楚天舒說:「這事就該我管,你找誰,也繞不過去!」
衛世傑急了,說:「老楚,你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迴避一次,你的副市長就當不成了麼?」
楚天舒抬手示意他冷靜,說:「老衛,我們在一起已經十多年了,你應該了解我,我絕對不會同意你花了大錢還辦了蠢事。」
衛世傑瞪着眼睛,叫道:「可是,我已經扔進去了快一千萬,響都聽不到一個,你讓我還活不活?」
楚天舒說:「我早就跟你說過,世紀陽光要發展要壯大,必須從規範管理開始,正兒八經地搞經營,賺你能賺的錢,誰讓你做這種見不得人的買賣?」
衛世傑怒了,站起來,指着楚天舒,叫道:「如果你們這些當官的,都能大公無私,秉公辦事,老子一毛錢也不會去送。誰特麼願意把自己的血汗錢,好端端地白送給那些狗屁不相干的傢伙?」
楚天舒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義正辭嚴地說:「真正為官的人,與資本金錢必定會保持安全的距離。貪小利的是少數,就像那些叮臭肉的蒼蠅,你能指望這些蒼蠅幫你把公司經營好嗎?而且,這種人既然敢伸手,就不會只伸向你一個人;手伸多了能不出事嗎?出了事,你賺到手的錢,也照樣要賠進去!和政府官員打交道,絕不能以利相誘,只能以誠相交,否則就是害人害己。」
衛世傑大叫:「老楚,你說的都沒錯,可是,這年頭想做點事,不花錢行嗎?」
楚天舒說:「錢是要花,但可以花到太陽底下去。希望工程,扶貧濟困,這樣花錢不多又能給公司增光添彩,還能傳播正能量,值得!」
看楚天舒寸步不讓,衛世傑甩了一下頭髮,說:「老楚,連你都不肯幫我,誰還肯幫我?」
楚天舒說:「以我們的個人關係,我是應該幫你,但辦什麼事走正道,照樣走得通!做事業,得靠真本事,賺該賺的錢,靠歪門邪道早晚走不遠,也永遠達不到祝老師所說的『境界』。在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夠幫到你的人只有你自己!」
見說服不了楚天舒,衛世傑換了一副嬉笑的面孔,說:「老楚,你做這麼絕,那我沒轍了,只能領着弟兄們上街了!」
「你敢?!」楚天舒正色道:「誰擾亂社會秩序,我就讓公安局抓誰,換你老衛也一樣,照抓不誤!」
衛世傑傻眼了,苦着臉,說:「我實話告訴你,花出去的錢,不光有我的,還有黃家三兄弟湊的六十萬,你做這麼絕,叫我怎麼跟他們交代?你這是要逼着弟兄們再回到老路上去啊,知道麼?」
「老衛啊老衛,讓我說你什麼好呢?」楚天舒無奈地搖搖頭,說:「弟兄們跟着你苦哈哈地幹了這麼些年,好不容易有點起色,你竟然又把他們拖下了水。」
「你放過這一次,他們不就快速上岸了麼?」
「我放過了你這一次,你把冷凍機械廠的地拿下了,那色織布廠、玻璃廠是不是要隨風而上,我是放還是不放?」
「都放了,又能怎麼樣?」
「這些地塊都放了,那青原市的土地儲備計劃還怎麼實施?青原經濟還怎麼發展?你們拿到地的倒是賺得盆滿缽滿,下崗工人們的利益誰又來維護?」
「老楚,我就是一私企老闆,這樣的大道理你不用跟我講。」衛世傑叫道:「我只問你一句,兄弟情分還講不講?」
「老衛,你不要拿兄弟情分來逼我!」楚天舒苦口婆心地說:「你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如果不是我凍結了全市的土地協議轉讓,有沒有人介紹你認識杜憑風?他會不會坐下來陪你喝酒?能不能輪到你低價拿下冷凍機械廠這塊地?」
「……」衛世傑張了張嘴,卻又無言以對,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那你上次為什麼還特意轉告我,葉書記也支持世紀陽光做大做強?」
楚天舒一笑:「你以為我轉告你這句話,就是讓你去拿冷凍機械廠這塊地麼?」
衛世傑納悶:「不是這意思,那還有什麼意思?」
「嗨,看來還是我沒說清楚,讓你會錯意了!」楚天舒自我檢討了一句,又說:「我和葉書記商量的是,土地新政推出之後,讓你進軍土地開發的一級市場,將政府擬儲備的土地整理完成之後,再交由政府回購。以世紀陽光現在的實力,做這一塊,還是綽綽有餘的吧。」
衛世傑如夢方醒,拍着腦門子叫道:「你這傢伙,當時也不說清楚,還吩咐我不要聲張,害我鑽了他們的圈套。」
楚天舒笑道:「你怎麼鑽進去的,再怎麼鑽出來唄!」
「難啊!」衛世傑叫苦不迭:「你不知道,這幫傢伙吃相難看,可一個個比兔子還精,走得都是瞞天過海的招數,怕是人鑽出來了,錢難得要回來。」
楚天舒並沒有追問其中的細節,以衛世傑的精明,還鑽了別人的圈套,想必對方採取了極其隱秘的收錢方式。他想了一會兒,說:「老衛,不管怎麼說,事情發生了,總歸會有蛛絲馬跡。這方面杜雨菲是行家,你找找她,請她幫你想想辦法?」
衛世傑一拍大腿,說:「是啊,我怎麼就把你的三老婆給忘了呢?」
「別瞎扯!」楚天舒懟了他一拳。
衛世傑摸着胸口,一本正經地說:「我就跟雨菲說,是你害得我扔進去的錢打了水漂,這錢要不回來,我還得找你的麻煩,她保管能想出辦法來。」
「隨你便,我走了!」楚天舒抬手看了一下表,拔腿就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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