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1987年。
趙紅兵算着時間,拋開那些煩心事不提,能回到這個時代,讓他萬分激動,也很興奮。
上一世,他少年無知,入錯行業,蹉跎十多年一無建樹,直到90年代末期遇到家庭變故,才下定決心下海經商,從此發達,實現人生抱負。
而這一世,他20歲的身體裏藏着中年人的思想和見識,還有超前的眼光,如果還要再走那些註定前景不大的彎路、小路,那無疑是白費了老天讓他重生的良苦用心。
這一世,不再走冤枉路,不再走彎彎路,自己有經商頭腦,又有後世的眼光和經驗,在這個風起雲湧的大時代,一定能創出一番更大的事業。
當然,前程是遠大的,道路是艱辛漫長的,他的起點低,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他需要從零開始,穩紮穩打,一步一步走向輝煌的頂點。
因此,趙紅兵從最初的興奮冷靜下來後,開始整理腦海中的記憶,以及目前可供利用的資源。
這一想,就是整整一夜。
直到天光放亮,他娘在外面叫道:「兵兵,快點起來給豬餵食,俺和你爹下地去了。」
聽到熟悉的叫聲,趙紅兵感覺眼角一熱,險些掉下淚來,此時的母親一定很健康很年輕,而記憶中的母親早已滿頭白髮,垂垂老矣,心情激動下,他幾步並作一步,跑出門外。
「娘,娘!」趙紅兵動情叫道。
趙紅兵看到了母親,母親的形象就是典型的農村大娘,五十多歲的樣子,穿着一件藏藍色舊罩衫,精神抖擻,肩上扛着麻袋,手上還拎着一隻長鋤頭。
娘沒有發現趙紅兵的異常,擺擺手道:「把豬餵了,再將妹妹們叫起來,讓丫頭們做飯,俺和你爹去地裏頭看看,今年的山藥蛋不太好,土裏的東西全讓草吸了。」
趙紅兵拉住娘的手,問道:「娘,日頭大,我和爹去吧,你在家歇一天。」
娘笑道:「你自小沒幹過苦,地里的活計還不如你弟在行,傻孩子,把豬餵了,要是覺得悶,就出去找同學玩玩,娘知道你心裏煩悶,沒事的,過幾天你爹就去城裏給你跑門子,一定給你安排個好工作。」
趙紅兵心中酸澀,沒有再多說,問道:「爹呢,已經下地了?」
「你爹天沒亮就去了,日頭大,干到半晌俺們就回來,讓梅梅和花花把飯做好。」
趙紅兵答應一聲,看着娘大步離去,心中百感交集,最親的人永遠是自己的家人,這一世一定要努力奮鬥,為家人創造一個最好的環境。
趙紅兵熬了豬食,餵兩頭肥豬吃了,然後又從後院菜園摘了新鮮蔬菜,挑洗乾淨,把麵粉和了,揉成精道的麵團,才將兩個妹妹叫醒,他做飯不行,沒有兩個妹妹做得好吃,所以最後的工序還得她們出馬。
兩個妹妹,大妹叫趙紅梅,十五歲,小妹叫趙紅花,只有十一歲,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雖然年紀小,但家務活已經樣樣精通,兩個女孩起床後,先簡單梳洗,然後開始收拾家裏,打掃衛生,等這些活兒幹完,才開始溫習功課,寫暑假作業,非常乖巧。
趙紅兵看着兩個幼稚的妹妹,心裏充滿了溫馨,他們兄妹的感情一直很好,以後趙紅兵最落魄的時候,也是大妹二妹幫助了他,他南下廣州做生意,啟動資金就是兩個妹妹一起給湊的,他事業最繁忙的時候,女兒一直寄養在二姑家,比她親生的還要親。
到了上午快十點的時候,趙紅梅說:「花花,娘快要回來了,咱們先把飯做好。」
趙紅花乖巧地答應一聲,收起作業,手腳麻利地幫姐姐做飯。
這個時代的文河縣還很窮,除了那些城裏人,農村人大多都是一天兩頓飯,早上趁着天氣涼快,下地幹活,等忙到快中午就回來吃飯,晌午最熱的時候在家休息,等睡起午覺,大人下地幹活,小孩子們出去找夥伴玩耍,到了晚上七八點再吃晚飯。
兩個妹妹做着飯,趙紅兵一臉笑容地在旁邊看着,趙紅梅嫌他礙事,叫道:「大哥唉,你能不能到屋裏頭去,或者出去走走,不要站在這裏耽誤我們做飯。」
趙紅兵笑:「梅梅和花花做飯最好吃了,哥想偷師,學點手藝,不要這么小氣嘛。」
趙紅梅推開他,沒好氣道:「都要上班的人了,還這么小孩子,哥你出去走走吧,你在家這麼多天都快悶出虱子了。」
趙紅兵知道她是想讓自己出去散散心,心裏熱乎,也不好多呆,不過出去走的話,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老家的一切除了親人,其實都已經模糊,那些曾經要好的同學朋友,這時候回想起來,總是顯得很生疏。
趙紅兵嘆了口氣,轉身回了屋子,與其出去瞎溜達,還不如再考慮一下接下來的創業計劃。
對,就是創業。
有了後世的經驗和目光,趙紅兵根本無法忍受去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教師,他迫不及待要大顯身手,最重要的是,時間不等人,1987年,正是一個波瀾壯觀的大時代的開幕,如果他不把握住這寶貴的幾年時間,那就太可惜太遺憾了。
趙紅兵在屋裏考慮着事情,還拿着紙筆寫寫畫畫,正想着入神,門被打開,小妹趙紅花走了進來,叫道:「大哥,玉珍姐過來找你,在院子裏頭呢。」
聽到玉珍這個名字,趙紅兵猛地一震,急忙站起身從窗戶向外看去,只見灶台那裏趙紅梅正和一個梳辮子的女孩說着話,這個女孩面色紅-潤,身形提拔,只是穿着寬大粗布衣裳,顯不出美妙的青春身材。
齊玉珍,這個人,這個名字,趙紅兵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因為她正是自己的前妻。
看到齊玉珍,趙紅兵頓時發現自己疏忽了一件事,按照時間來說,當初自己在家等待分配,那一段時間正是和齊玉珍確立戀愛關係的時期。
當初的他,既有失戀痛苦,又有未知前程的彷徨,正是心情最低谷時期,齊玉珍和他是同村,又是小學初中同學,趙紅兵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喜歡上了自己,便在這個時候向自己主動表白,趙紅兵正是心情焦躁灰暗,齊玉珍的愛猶如久旱甘霖,滋潤了他乾涸的心田,幫助他走出了這段困難時期。
因此,即便後來二人鬧到離婚的地步,趙紅兵對齊玉珍一直都很感激,這個女人是他走向成熟的一個重要助力。
但是此時的趙紅兵卻沒心情感激,要是記得不錯,好像是前一天晚上,齊玉珍已經向自己大膽表白,自己當時是怎麼應對來着?
趙紅兵仔細回憶着,當時的自己還是少年心性,雖然並不喜歡齊玉珍,但是在失戀的沉重打擊後,還能收穫一份真摯感情,肯定很得意,因此並沒有選擇拒絕,好像還拉了齊玉珍的手。
該死的!趙紅兵大罵自己,真是色令智昏,沖昏了頭腦,也許就是這樣,給了齊玉珍誤會,覺得自己接受了她的感情,以後便常來找自己,也不避諱旁人,就這樣慢慢將關係變成即成事實,而自己當初還在懵懂之中,先是沒有在意,後來又習慣了齊玉珍的關心和愛護,就這樣一步步順其自然地成了夫妻。
但是這一世,趙紅兵不準備讓自己重蹈覆轍。齊玉珍不是一個惡人,甚至說她有許多優點,比如自強、勤快、為人正直,但她也有致命的缺點,就是倔強偏執,性格很執拗,對於女人來說,這不是好的性格,不利於家庭和睦,試問一個比男人還強勢的女人,有幾個男人受得了?
上一輩子,也許是緣分,做了十年的夫妻,無論結局如何,趙紅兵很感激齊玉珍帶給自己的溫情,不過這一世,他決心放手,這既是對自己好,也是對齊玉珍好,一個破碎的家庭,給男女雙方帶來的傷害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
想到這裏,趙紅兵對小妹說:「花花,你去告訴齊玉珍,我肚子疼,讓她回去吧。」
趙紅花一愣,猶豫道:「哥哥,你不是挺好的嗎,怎麼會肚子疼?」
「讓你去你就去,小孩子哪來這麼多廢話。」趙紅兵不耐。
花花一撇嘴,蹦蹦跳跳地出了門。
趙紅兵從窗戶看去,花花跑到齊玉珍身邊,對着她嘰里咕嚕說了一頓,齊玉珍失望地看向趙紅兵屋子,終究沒有勇氣跑進屋裏。
齊玉珍走了,趙紅兵不管她是不是真相信自己生病,都不準備再見她,多年商場征戰的經驗告訴他,遇事必須果斷,猶猶豫豫最壞事,兩人只要不見面,時間一長,齊玉珍自然會忘了自己,開始新的感情。
其實如果換做其他女人,最適合的辦法是當面說清,不過趙紅兵知道齊玉珍不是其他的女人,她很固執,只要認定的事,很難說服她,兩人見面後如果發生糾纏,讓外人看到反而更容易誤會。
看着齊玉珍離去的背影,趙紅兵嘆了口氣,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一切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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