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冬 第十九回 打破砂鍋問到底

        第十九回打破砂鍋問到底

    鬥嘴告了一個段落。接下來就該考慮怎麼逃出升天的問題了。

    倉先生傷了，硬來不是硬道理。而河裏的巨鱷一定會想到辦法擺脫嘴裏的鐵棍，到那時候眾人就麻煩了。

    天色轉眼已經要黑盡了，這河岸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就是崔薛一行人頭一晚上發現的山洞。

    進洞的時候，雙方又吵了一架。不過呂齊不是個蠻狠無理的人，雖然為了進洞的先後跟崔薛吵了一架，但並沒有恃強凌弱，不讓崔薛等人入洞。若是遇到真正刁蠻任性的公主恐怕還真有可能獨霸山洞。

    篝火升起，鱷魚肉香四溢。

    除了崔薛和呂齊因為鬥嘴有些不大說話以外，其餘眾人都是隨和的個性，雖然黃昏打了一架，但此刻也開始了攀談。畢竟雙方並沒有多大的仇恨。而且此刻同處險境，必須同心協力才能逃出升天，不得不同舟共濟。

    而最妙的是洞裏的兩個主角，崔薛和呂齊，他們都是黑髮黑眼的人。這在大陸上並不多見，就衝着這一點，那也得說是二人的緣分。

    彤魔騎兵團的四個女騎士自然是要矜持一些。但佛賀和他的徒弟小谷都是草根出生，與這些遊俠並無多大不同，所以交談得倒算愉快。而受了傷的倉先生則是緊閉雙眼、打坐養氣，抓緊時間恢復着元氣。

    「這鱷魚肉味道真不錯。」小谷咬了一口鱷魚肉，贊道。前兩晚上，他們都是吃的乾糧，自然沒有燒烤來得美味。

    「小崔，還是你來加點佐料。」老吉招呼崔薛道：「還是你烤得好。」這些遊俠自來都是四海為家，隨遇而安。如今困在這一隅，也很能苦中作樂。而眼前的幾個美女騎士，暫時沒了敵意，看着倒也是賞心悅目的，所以隱隱然的老吉的心情倒比昨天要好。

    崔薛也不是死心眼，他經歷過穿越之事，自然更是隨遇而安。聽見老吉讓自己去燒烤，也有心賣弄一些。於是從背包里拿出那一瓶巴西烤肉醬，小心翼翼地塗抹在鱷魚肉上。頓時，原本已經響起四溢的鱷魚肉更添香醇。

    莉蓮對崔薛最沒有敵意，笑嘻嘻從他手裏接過一塊烤鱷魚肉。輕輕一咬，肉汁外溢，外焦內嫩，香甜若飴。忍不住誇獎道：「真是人間美味啊。」

    阿曼達和愛麗絲聞言也各自從崔薛手裏接過鱷魚肉，片刻後也不約而同地發出由衷的稱讚。

    最後接過鱷魚肉的是凱麗。她因為跟崔薛也鬥了兩句嘴，所以有些惱火。而最重要的是她的性子最急，心裏還在嫉恨崔薛『欺負』了自家公主。

    崔薛見凱麗努着嘴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您這是跟哪吃的氣啊？可怎麼泄得出來？」

    「放幾個屁就好啦！」胖乎乎的瑪丁脫口而出，惹得幾個遊俠笑罵一片。卻羞紅了幾個姑娘的臉。

    佛賀和小谷搖搖頭，也不好說什麼。

    呂齊公主從凱麗手裏接過烤鱷魚肉，慢慢咬了一口，動作十分優雅。那鱷魚肉的肉質原本並不怎麼鮮嫩，偏偏卻被材火烤得極香，而那不知道是什麼的烤肉醬讓魚肉香甜可口，別有一番風味。呂齊也餓了，於是加快了咬肉的動作。每吞一塊肉，呂齊便在心裏想：這個傢伙烤肉的手藝不賴，倒不是那麼討人厭。

    崔薛看在眼裏，輕輕搖了搖頭，在旁人看不見的時候露出了勝利者神態的微微一笑。但呂齊作為臨淄公主卻沒有擺出很大架子的作派，倒真不惹人討厭。這是崔薛所想。

    吃完烤肉。呂齊突然開口：「你怎麼知道兩個鐵球會同時落地？」她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崔薛見她沒有糾纏着要算賬的事情，而是追問為什麼自己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於是回道：「那你又是怎麼知道？」

    「你先回答我。我先問的。」

    「先問又不一定非得先答。你先回答，我再告訴你。」

    呂齊有些生氣：「你說你這人怎麼就這麼沒氣度，就這麼不講道理。明明是我先問的，你就應該先回答。」

    「什麼叫應該？為什麼我就應該先回答你？」崔薛心想：這女人長得極美，作派也不討人厭，可就是太喜歡較真了。

    「你！」呂齊知道自己想知道答案的心情比對方要迫切，所以此一役自己處於下風。於是在平靜了片刻之後，呂齊冷冷地說道：「我試過。」

    崔薛心道：我就知道你試過。於是露出一副認真的神情：「你知道答案但不知道為什麼，所以你追問我。我說得對不對？」

    呂齊心裏一咯噔，崔薛說的正是她所想的。她不得不承認，崔薛確實很聰明，於是呂齊公主眨了一下大眼睛，恩了一聲：「你說得對。」

    「我是算出來的。」崔薛當然不能說這個實驗是自己從中學課本里學來的。中學是什麼？課本是什麼？物理又是什麼？崔薛可不想自己給自己下套。好在他是物理學家也是材料工程師，這麼個簡單的算術問題還是很容易解決以及說清楚的。

    一根木棍，在地面上的沙子上刷刷刷地寫着，不大工夫，所有的計算都完成了。嘰咕瞪着眼珠子，看得目不轉睛，不住地點頭。

    呂齊公主的算術自然沒有嘰咕好，但看了一陣，她也依稀看懂了。那個所謂的重力加速度便是關鍵了。難怪無論是什麼鐵球，無論大小，總是同時落地。埋藏在呂齊心裏許久的疑難終於獲得了解答。

    呂齊心裏有些生氣，生氣為什麼自己弄不明白。但在生氣之餘卻對眼前這個俊美的年輕人生出了一絲好感。這麼複雜的計算推導，他怎麼就能想明白呢？還知道用鱷魚肉分散鱷魚的注意力，還會烤一手好的鱷魚肉。一下子，似乎崔薛身上的優點多出來了好幾個。

    崔薛略微有些得意地靠在石洞的牆上。他閉着眼睛，卻能感覺到公主對自己投來的熱烈的眼光。不由得飄飄然起來。

    但，緊接着另一個問題飛來了：「這個重力加速度為什麼是九點八。你是怎麼知道的？」

    真是打破沙罐問到底啊，有沒有？真是公主身、理工科的心啊，有沒有？崔薛真想跳起來猛扇公主兩個耳光，然後大義凜然地問她：「為什麼你要問這麼多的為什麼呢？」

    身為一個物理學家，崔薛自然知道這個數字是需要大量實驗和計算來確定的。比如在不同的高度扔球，確定落地的時間，不同的高度對應不同的時間，然後推導公式。但如果自己接了這個茬，那麼她一定會問那你是怎麼來確定時間的。自己便只能告訴呂齊自己有手錶，可以確定時間。這樣自己的法寶就暴露了。這還沒完，公主一定還會繼續追問，這手錶是哪來的。答：精靈給的。那麼是哪個精靈在哪給的呢？為什麼要給你呢？一系列的問題會接踵而來。沒完沒了。

    老結他們不會問，因為他們不會去想。但這個公主毫無疑問是個喜歡思考的人，那麼她一定會問。想到此，崔薛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似乎遇到了極大的痛苦。借着這個『痛苦』，崔薛想要矇混過關，想要假裝沒聽見。

    但是，安靜的山洞裏，公主那其實相當悅耳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為什麼是九點八？」聲音雖然悅耳，但卻讓崔薛有一絲煩悶。

    「應該是用不同的高度實驗推導出來的。」嘰咕答道。

    崔薛在心裏長出了一口氣，默默地贊道：嘰咕，你真是好樣的。

    「恩不錯。應該是這樣。但是該怎樣確定時間呢？」這是公主的自問自答。

    崔薛心裏一陣冷笑：「我果然沒猜錯。」

    「對了，可以用日晷！」公主突然笑道。

    「對啊，臨淄城有日晷的嘛。是可以精確到秒的日晷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崔薛聞言如釋重負，他所設想的連環追命問沒有發生。討人喜歡的公主自行解答了這個問題。於是，崔薛適時地睜開雙眼，十分裝炫地說道：「沒錯，就是這樣的。」

    呂齊公主『憨憨』的一笑：「你又不住在臨淄城，你怎麼能用日晷做實驗確定時間從而推導出這個數值的？難道別的地方還有日晷？」公主的雙眼中閃着精光，似乎抓到了崔薛的命門。

    崔薛冷汗長流，愣在當場，別的地方當然沒有日晷了。崔薛在心裏狠狠啐了一句，暗道：「還是沒能躲開這個精明公主的連環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