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若香聽完,才知道自己的父親原來是個大英雄,師父竟然是自己的親姑姑,又知道自己本名原來叫陸若香,還有個哥哥叫陸之誠,一時間難以接受,「哇哇」大哭起來。她這一哭,惹得陸司怡眼淚也跟着流出來。樂異揚見二人哭得感天動地,心中有喜又憂,喜的是姑侄二人終於相認,憂的是這畢竟還是大晉皇宮,倘若讓旁人知道了,太妃娘娘和豐姑娘都性命不保。他本來想說陸之誠還活着,不僅活得好好的,而且馬上就要做武林盟主了,到時整個江湖都得聽他的號令。可是見豐若香哭哭啼啼沒玩,想插嘴也沒機會,只得將剛剛從心頭湧上的話又咽了回去。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豐若香才停止哭泣。陸司怡嘆了一聲,說道:「不知道誠兒在什麼地方?」豐若香輕聲說道:「姑姑,我們去找哥哥好嗎?」陸司怡看着她,微微一笑:「香兒,誠兒是一定要找的。你記住,現在在晉國,人多的時候還是叫我師父,只有我們幾個人的時候才叫我姑姑。」豐若香點點頭。
陸司怡回過頭,對別遠清囑咐道:「清兒,你是本宮的徒弟,本宮不把你當外人,今日之事,萬萬不可向他人提起」。別遠清輕輕「諾」了一聲。陸司怡又看着樂異揚,說道:「樂公子,你既不肯認我這個師姐,我也不再為難你。今日本宮說了一些家事,讓你見笑了。」樂異揚見她對自己有戒備,擺擺手說道:「太妃娘娘放心,在下絕不吐露半個字。」陸司怡這才放心,吩咐別遠清準備酒菜為二人接風。
席間,陸司怡、豐若香、樂異揚坐定,別遠清站在一旁,不時為三人夾菜、斟酒。豐若香讓她坐下來一起吃,別遠清搖搖頭,仍然站着。這時,陸司怡說道:「清兒,你也坐下吧。你和香兒是師姐妹,以後不要再拘謹了。」別遠清這才坐下來。
豐若香一邊吃,一邊談些宮外的事情,直讓陸司怡和別遠清聽得出神,連連嘆氣。陸司怡道:「好多年沒出宮去,都快成金絲鳥了。」豐若香和樂異揚都哈哈大笑。過了一會,只見別遠清微微抬起頭,輕輕說道:「師父,有人來了,我出去看看。」豐若香與樂異揚一驚,只聽陸司怡叮囑道:「來了三個人,清兒,你要當心。」
別遠清點點頭,躍出門去。陸司怡問道:「香兒,你們進宮的時候,可有其他人發現?」豐若香答道:「有一個御林軍護衛帶我們來的。」樂異揚想到一路上與她嬉笑怒罵,這些事情肯定都被那人偷聽了去,這時恐怕已經告訴皇上了,想到這裏,樂異揚請拍桌子說道:「不好,如今兩國已經開戰,豐姑娘從契丹那邊來開封,豈不是自投羅網?」
說話間,只見別遠清緩緩退回房間。陸司怡看她神色談定,知道是石重貴來了,急忙起身迎接道:「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只聽屋外那人笑道:「朕不請自來,還望叔母妃贖罪。今日你有貴客遠道而來,朕也過來湊湊熱鬧。哈哈!」陸司怡知道石重貴天性如此,請他進屋來,兩個貼身侍衛守在暖芳殿外。
樂異揚見來人神采飛揚,知道他正是大晉天子,連忙下跪道:「在下代州樂異揚,拜見皇上。」石重貴揚揚手,說道:「快快請起,你是叔母妃的貴客,不必拘禮。」陸司怡見狀,簡單介紹了樂異揚的身世,石重貴仔細打量他一番,贊道:「江山代有人才出,沒想到樂公子小小年紀,既然已是一派掌門,佩服佩服。」樂異揚這個「霧靈派」掌門本來是陸司怡強加的,心中自然不情願,現在見皇上已經知曉,想到終究是推脫不了,說道:「承蒙皇上謬讚,這都太妃娘娘抬舉在下,在下是在愧不敢當。」石重貴想到叔父是從太原起兵才得有天下,於是說道:「樂公子何必謙虛,太原是我大晉龍興的地方,自古以來都是人傑地靈。」
一旁的豐若香聽罷,拍着手朗聲說道:「皇上我說得好!皇上說得好!」石重貴朝身側看了一樣,見這個小女孩容貌倩麗,機靈可愛,心中不禁十分歡喜。陸司怡瞪了她一樣,上前暖聲說道:「皇上,這是本宮的徒兒豐若香,她剛從檀州過來。」石重貴聽到「檀州」二字,眉頭略微一皺,隨口說道:「檀州是好地方,我年少的時候去那邊打過獵,現在好久沒去了。」豐若香嬌滴滴說道:「皇上,我家住在大山上,如果你以後有時間,我帶你去我家玩。」石重貴哈哈大笑道:「現在不好去了。」說話間瞟到她手中的長劍,心想:「叔母妃的武功這麼好,這個丫頭自然也不差。」口中夸道:「所為名師出高徒,叔母妃在京城所向無敵,豐姑娘一定也武藝非凡。」豐若香連聲謝過,轉身跳到樂異揚身邊。
別遠清見樂異揚對豐若香無動於衷,心頭的石頭方才方才放下來,嘴角微微一笑。
樂異揚此時正擔心來紀雲的安危,現在離臨刑之時不到兩天,恰好今日有幸在皇宮遇見大晉天子,和不解此機會替她求情,也許事情仍有轉機,於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屋內眾人吃了一驚。豐若香此時站在樂異揚的身邊,見她下跪,正想去拉他起來,卻聽他說道:「皇上,在下有天大的冤屈,還望皇上能夠主持公平。」豐若香自從昨日在樹林裏遇見樂異揚,一路與他來京城,心中莫不敬佩他的男子氣概,沒想到他今日居然肯跪在地上,心想他一定遇到了麻煩,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
石重貴聽完他的話,心中一怔,連忙說道:「樂公子,你這是做何?有什麼話起來再說。」樂異揚堅定地說道:「皇上,如果你不答應,在下就長跪不起!」石重貴心中沒轍,望了陸司怡一眼。陸司怡心領神會,走過去扶起他,說道:「樂公子,你先起來,皇上先來一言九鼎,有什麼冤屈你只管說來,皇上一定會為你伸冤。」石重貴見她為自己解了圍,心中頓生無限感激。
樂異揚雙眼望着陸司怡,見她言笑可親,臉上並無欺騙的神色,方才緩緩站起身子,將在潞州河邊遇見耶律鍾盈,在衛州山林聽到拓跋濟予與杜重威的談話,以及那日在別情樓發生的事情聲淚俱下的講出來。室中之人無不感慨得淋漓。尤其是豐若香,她這時臉上紅一塊,白一塊,心中又氣又惱,氣的是拓跋濟予自己做了壞事還倒打樂公子一耙,惱的是樂公子七尺男兒竟然會為一個女子而向皇上下跪求情。豐若香又偷偷看了別遠清一眼,見她雖然神色平靜,但眼中仍流露出羨慕之情,心頭猛地又一陣酸痛。
石重貴聽完他的話,半響不語,良久才道:「如果誠如樂公子所言,那朕就冤枉耶律鍾盈了。」陸司怡不解道:「這跟耶律鍾盈有何關係?」石重貴把那日在太極殿上與耶律鍾盈等人的對話告訴她,她驚訝道:「此事不妙,皇上果真誤會耶律鍾盈。如果還能遇見她,一定要向她解釋清楚,不然只怕會加劇我們與契丹之間的矛盾。」石重貴嘆道:「已然來不及了,今日早朝,禮部尚書陳如僧告訴朕,耶律鍾盈一行人早上離開了萬國館。」陸司怡哀嘆一聲,說道:「也罷,現在契丹軍隊已經逼近恆州,希望杜重威能夠抵擋得住。」
聽到這裏,樂異揚再也按耐不住,插話道:「皇上,太妃娘娘,恐怕恆州也難保了。」石重貴忙問道:「樂公子,此話怎講?」樂異揚答道:「在下昨晚為了救雲兒,曾去過太尉府,還未來得及進去,就發現一行人鬼鬼祟祟走出來。在下扮成太尉府的門客,跟在那些人後面一起出城,途中無意間聽聞他們談起李將軍與杜太尉之間的密謀,雖不清楚具體計劃是什麼,但一定與皇上有關。還望皇上對二人能夠有所戒備。」
石重貴聽罷大驚,語無倫次道:「這……這怎麼可能?杜重威是朕的姑父,李守貞是朕的愛將,他們怎麼勾結在一起來對付朕?」陸司怡到時心思縝密,又想到香兒提及的事情,上面說道:「皇上,怎麼不可能?李守貞已經派人去契丹軍營拜見耶律德光,這是我徒兒親眼所見,豈能有假?」石重貴回頭望着豐若香,只見她不住點頭,知道陸司怡並沒有欺騙自己,心道:「難道李守貞和杜重威想學當年叔父那樣,借契丹的力量攻滅大晉,自己當皇帝?」
陸司怡望見石重貴的迷惘雙眼,猜到他雖然相信自己的話,但一時之間仍然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又說道:「皇上,古往今來,為了這個皇位,父子兄弟相殘的事情還少嗎?秦二世胡亥矯旨殺太子扶蘇,唐太宗李世民殺兄弟建成、元吉,梁朝朱友珪殺父親朱全忠,這一樁樁血的事實,難道還少嗎?」
石重貴默默無語。樂異揚聽到二人的對話,見太妃陸司怡一介女流之輩,智慧謀略遠在皇上石重貴之上,不禁對她佩服萬分。又想起來紀雲的事情尚未有結果,大好時機不能錯過,朗聲說道:「皇上,太妃娘娘,如果能夠救出雲兒,在下願意為皇上做任何事情,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石重貴此時心緒煩亂,聽他說完,隨口答道:「好!好!如今大晉內憂外患,江山已經岌岌可危,就算党項夏國公李彝殷舉族來救,恐怕也是無濟於事。朕今日就赦免來紀雲的死罪,你們以後好自為之。」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塊金晃晃的令牌,遞給樂異揚道:「這時免死金牌,上面刻有朕的名字,世間只此一塊,見令牌如見朕本人,你速速前往大理寺救人,到時再將令牌歸還。」
樂異揚磕頭向石重貴拜了三拜,起身飛奔出暖芳殿,除了皇宮,徑直朝大理寺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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