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半,封都大酒店宴會廳,為封家千金舉行歡迎宴會。
六點剛過,各類名車前後駛入偌大的地下停車場,車位不夠用,一輛輛豪車首尾相連停在大酒店門口兩側,十分氣派。
宴會廳里,流淌着舒緩悠揚的鋼琴曲,在寒冷冬日營造出一種暖融融的景象,浮華如夢。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早到的賓客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女士優雅,男士貴氣,圍繞的話題無非是封家新千金的身世,以及上午新聞發佈會的得體表現。
一扇門,隔絕了外面的嘈雜。封檸坐在休息室里由化妝師補妝。
她換下上午那雙不合腳的高跟鞋,穿上一雙白色,鞋面點綴碎鑽的高跟鞋,同樣華美,也更舒服。
「小姐的皮膚真好,這一下午臉上的妝都沒怎麼花,就唇色淡了點,我給你補補。」化妝師狀若無意地說出溢美之詞。
封檸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抿唇笑了笑,沒說話。
她是封家的千金,但凡有眼色的人都會上趕着巴結呢。
心情頓時愉悅了幾分,封檸拿起桌上的飲料瓶,握在手裏把玩。
她這一整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餓得頭暈眼花,趁着化妝的工夫,喝了幾口補充能量的飲料。穿收腰的禮服,肚子上有一點凸出的贅肉都會格外不好看,她不敢吃東西。
外邊響起了敲門聲,封旭的聲音一併響起,「檸檸,收拾好了吧?」
封檸露出微笑,起身整理了下禮服的裙擺,「爸,你進來吧。」
她的妝容已經修飾好了,完全沒問題。
封旭擰開了門,拄着拐杖進來。
化妝師很有眼色地微微鞠躬,「你們聊,我先走了。」頓了頓,貼心地叮嚀,「三小姐,如果待會兒想補妝的話,直接來隔壁房間找我就可以了,我一直在。」
「好的。」封檸莞爾一笑。
化妝師簡單收拾了桌上散亂的各種化妝用具,塞進包里,很快離開了休息室,順手關上了門。
砰一聲後,一室寧靜。
封旭不說話的時候總是威嚴冷漠的,封檸壓下心底的忐忑,笑着走過去,「爸,有什麼事嗎?」以為他要叮囑她宴會上需要注意的事,主動道,「前幾天都有學禮儀,我沒問題的,爸不用擔心。」
「不是跟你說這個。」封旭坐在沙發上,深褐色的拐杖立在兩腿間,他兩隻手交疊搭在上面,嚴肅的樣子好像在會議室里開會。
封檸露出個疑惑的表情。
封旭問,「你對宮家了解多少?」
封檸愣了一下,她這幾天特意打聽過帝京幾大豪門的局勢,就連封旭的打算,她也知曉一些。
「宮家,六大豪門之首,目前由宮邪掌事,與霍家的關係勢同水火。」她略微停頓了一下,抿抿唇,「就知道這些了。」
封旭仍然是一臉嚴肅,聲音沉得仿若不見底的古井,帶着隱約的試探,「那你知道我的打算嗎?」
封檸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爸爸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透過她的眼睛直達內心,沉吟片刻,遲疑道,「知道。爸爸想跟宮家合作。」
她其實不太明白,跟霍家合作不是也很好嗎?但這種問題她不敢問。封旭既然這麼選擇,自然有他的道理。
「你願意嫁給宮邪嗎?」封旭直言不諱。
封媛那個性子,給了她兩年時間,宮邪卻連她是誰都不清楚,實在令他惱火。眼前這個女兒,有些小手段,如果她能跟宮邪訂婚,對封家的未來大大有利。
封檸愕然,一雙精心修飾過的眼睛睜大,面部表情僵硬了好一會兒,嘴唇蠕動了兩下,喃喃道,「宮邪?」
那個男人她有印象。
校長辦公室里,她見過他一面。
他穿着純黑的名貴西裝,領帶系得一絲不苟,渾身上下都透着股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氣勢,沉穩矜貴的氣質也一併散發出來。那張臉,實在令人難忘,面容俊美無儔,眉目更是精緻如畫,應該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每每回想,都覺得攝人心魄。
可是,嫁給他,她不想。
據傳聞,宮邪以前是軍人,冷厲薄情,那天在校長辦公室里他的眼神就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嫁給他的後果……她甚至不敢想像。
她喜歡的人是季燚,想嫁的人也是季燚。
她清楚,季家跟霍家關係親近,如果封家靠攏宮家,那他們就是敵對方。
無數個糾結的問題擠滿大腦,她連思考都變得困難。
見她神色為難,封旭的臉色冷了一些,「怎麼,不想嗎?」
「不是。」封檸當然不敢明目張胆的違逆他,想了想,試圖解釋,「爸爸,宮爺他……他身邊有個女孩子,而且,這種事,如果他不點頭應允,我一個女生毫無辦法。」
是了,宮邪身邊有一個女孩——宮小白。
提起宮小白,她就想起季燚看她時溫柔的眼神,同時,想起那天中午他對她冷言冷語,那些毫不掩飾厭惡的言語,在她耳邊迴旋了很多天。
她嫉恨宮小白。
嫉妒季燚喜歡她,嫉妒她能得宮邪那樣的男人庇護。
封檸抬起頭,神色愈發糾結,慌亂中找到了一絲令她鎮定的心思,她雙眸霍然泛出光亮,「爸,你有沒有想過,與其想盡辦法接近宮爺,倒不如先把他身邊那個女孩子弄走。」
男人想問題的角度總跟女人不一樣。
一直以來,封旭想到的,是讓封媛想方設法接近宮爺,博得他的青睞和喜愛。從沒想過,還有一種方法,讓宮小白在宮邪面前消失。
封旭望着封檸,身子往後仰,靠在沙發背上若有所思。
這個女兒果然不容小覷。
宮小白如果不在宮邪身邊了,那他點頭答應聯姻的確會容易很多。像宮爺這種站在金字塔頂尖的男人,對一個毫無背景的丫頭的喜愛能維持多久,權勢才是他該握住的。
封檸被他如炬的目光盯着,喉嚨滾動,咽下一口唾沫,惴惴不安。
她只是不想嫁給宮邪,胡亂找藉口拖延時間,如果被爸爸看出來……
「哈哈哈。」封旭突然大笑,拍了拍手邊的空位,「坐下來說。」
封檸慢騰騰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封旭摸了摸她的腦袋,「真是爸爸的乖女兒,有你這樣的女兒,爸爸感到很榮幸。」收斂臉上的笑容,聲音低沉道,「那檸檸有什麼好建議?」
成功糊弄了封旭,封檸輕輕舒一口氣,低垂着眸子想了少頃,「我覺得,今天的宴會就是一個好機會,人多眼雜,出了事根本無從查起。」
「哦?」封旭挑眉,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封檸看着他,臉微紅,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支吾了很久,才鼓足勇氣道,「我聽說,有那種藥的,可以下到酒里……宮爺那種男人應該不會要一個不清白的女孩吧。這樣能徹底杜絕宮爺對宮小白的心思,一勞永逸。」
話落,她的臉色爆紅,垂下腦袋,不敢去看封旭的臉。
一個女孩子,縱使有這種心思,說出來總會顯得惡毒,她婉轉道,「或者,讓她在宴會上出醜也行,總歸在帝京貴族圈子裏的名聲臭了,宮爺也不會娶她。」
「確實有這種藥。」半晌,封旭摩挲着下巴,尋思着這件事的可行性。
下藥並不難。怎麼讓那野丫頭準確無誤地喝下去,有點難度。現場賓客雲集,萬一出現差錯,後果不堪設想。
目光審視封檸,封旭覺得這個女兒簡直給他太多驚喜。
下意識的,他想詢問她的想法,「怎麼讓宮小白喝下去呢。」
封旭沒有責備的意思,聽口氣,他還對她十分欣賞,封檸徹底放心了,眼珠子一轉,腦中就多了個主意,「爸,封媛妹妹跟宮小白的關係您忘了?她們倆是好朋友呢,這樣的日子,讓妹妹給朋友敬杯酒,再合適不過了。」
封旭一愣,因為封檸的出彩,他幾乎要把那個怯懦無能的女兒拋到腦後了。
「哈哈哈。」他拍着腿面笑起來,「檸檸,你讓爸爸怎麼稱讚你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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