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了冰的湖面砸裂了一個大窟窿,霍玫瑰掉了進去,以倒栽蔥的姿勢。宮小白也好不到哪裏去,她在千鈞一髮之際弄斷了繩子,往後倒的趨勢卻無法像暫停電影那樣停止。
到底是練過的人,她利用腿部的力量生生扭轉了方向,側着倒在湖邊,濕了半截裙擺,髮髻上不牢固的簪子掉落下來,滿頭青絲披散。
畫面有點美……
變故發生突然,旁人幫不上忙,只顧着捂嘴尖叫,大喊着「天啊地啊怎麼辦啊」。
攝影師從鏡頭裏看得一清二楚,更是嚇得站了起來。
祝勝平喊道,「愣着幹什麼?!趕緊救人啊!」
這麼寒冷的天,湖水都結了冰,正常男人掉下去都承受不住,更何況一個衣着單薄的女生。耽誤開拍是小事,把人凍壞了是大事。
人家男朋友還在這裏……
祝勝平看了一眼人群中的霍錆,他面色冷沉,嘴唇緊抿。以為他是因為女朋友掉進湖裏而生出怒氣,祝勝平心裏頓時咯噔,又喊了一聲,「趕緊的!」
工作人員衝過去跳下水救人,戴安娜也沖了過去,將倒在地上的宮小白扶起來。
「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宮小白驚魂甫定,拍了拍手掌沾上的泥土,搖頭,「沒事。」
她剛才動作太猛,有點扭到了,沒有立刻從地上爬起來。
她的眼神有點冷,戴安娜沒有再問其他的,確定宮小白真的沒事,她才把衣服裹在她身上,扶着她遠離湖邊。
霍玫瑰被救了上來,氣若遊絲地倒在工作人員懷裏,大概她沒想到自己會掉進去,猝不及防地,喝了不少冰湖水,眼神沒了平時的盛氣凌人。
她助理嚇得哇哇大叫,手足無措,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轉,也不說先給她家主子披一件衣服。
對比起來,還是自家小助理貼心。宮小白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
她瞥了一眼就不再多看,敢算計到她頭上就該提前想好後果!
戴安娜搓着她的肩膀,忍不住抱怨,「搞的什麼事兒啊,好端端的把鞭子纏到別人腿上,幸虧你沒事。」
宮小白動動嘴角,沒有說話。
一般人恐怕都像戴安娜這樣,以為霍玫瑰甩鞭子時不小心纏到了她腿上,導致這場意外的發生。
事實到底怎樣,她心裏清楚,霍玫瑰心裏也清楚。
大庭廣眾這麼多雙眼睛下,霍玫瑰都敢動手腳,看來是沒什麼底線了。
「小白,你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孫越匆忙跑過來,手裏拿着手機,隨時準備叫救護車。
宮小白心中一暖,搖頭,「不用擔心,我沒事。」
孫越鬆了口氣,轉頭看見了霍玫瑰那邊的一團混亂,眉心擰了擰。
今天到場的都是劇組的工作人員,他有點不放心,待會兒要跟導演商量好,不能讓亂七八糟的新聞流傳出去。
相信祝勝平導演也不想自己充分準備的劇以這種方式提前跟大家見面。
他轉念一想,就算消息傳出去應該也沒事。
在場的人眼睛都不瞎,是霍玫瑰不小心把鞭子纏到宮小白腿上,人在緊急情況下總會做些下意識的舉動,把霍玫瑰拽進湖裏是意外,小白自己不也栽倒了嗎?
白礫站在孫越身後,他錦袍外裹着羽絨服,看着宮小白的腿,「趕緊去換一套衣服吧,裙子都濕了。」
他不說宮小白還沒感覺到,裙擺濕了一片,風一吹就緊貼在小腿上,寒氣好像從毛孔鑽進了皮膚里,刺骨的冷。
宮小白下意識去看導演,祝勝平臉色溫和,「去換衣服吧,今天的定妝照就拍到這裏,回去好好休息,大後天準備開機。」
戴安娜扶着宮小白走開。
白礫雙手插兜站立不動,看了眼宮小白的背影,又看了眼地上被人遺棄的已經斷成兩截的鞭子。
當過兵的人力氣都這麼大嗎?
劇組用的劍是道具,這鞭子可是實打實的皮鞭……
——
宮小白換回了自己的衣服,高領毛衣外套着羽絨服,把下巴埋進毛衣的領子裏,身體漸漸回暖。
她坐在化妝鏡前由造型師卸妝。
額頭畫的印記很難洗掉,造型師一遍遍用沾了卸妝油的化妝棉擦卸。
戴安娜不出聲,把充好電的暖手袋放在宮小白懷裏。
化妝間裏很安靜,造型師開口說,「剛才魂都嚇沒了,還好沒出大事,不然現在新聞滿天飛了。」自言自語一般放低了聲音,「拍照片也能發生意外。」
他跟過不少劇組,親眼見過各種拍戲場面,偶爾發生意外是很正常的事,像剛才那樣拍個照片都能掉進湖裏他是沒見過。
要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宮小白都覺得匪夷所思,她只是笑笑,「意外嘛,就是充滿意想不到。你要是能提前想到就不叫意外了。」
造型師跟着笑笑,「說的也是。」
就是不知道那位落水的玫瑰小姐怎麼樣。
拆下假髮的時候,宮邪打開了電話。
宮小白接通,着急忙慌地說,「馬上馬上,再等我三分鐘!」
她才不捨得讓他久等。
宮邪輕笑一聲,溫聲道,「不急,你慢慢來。」
宮小白偏着頭從鏡子裏打量自己,抓了抓稍顯凌亂的長髮,「謝謝,剩下的我自己弄就好了。」
她剛才打電話沒避開人,造型師猜到她着急要去見什麼人,停了手,「行吧。」
宮小白起身拿了包,說話的語速都快了許多,「安娜,你幫我跟老孫說一聲,我先走了啊,你坐他們的車回去。」
戴安娜笑了起來,「知道啦,你趕緊走吧,不用擔心我。」
「拜拜,回見……」
宮小白的腳步已經衝出了房間,話音從走廊飄進來。
造型師收拾着化妝工具,哭笑不得地說,「宮小姐是要見什麼人啊,這麼開心。」他並不是要打聽八卦,就是有些好奇。
戴安娜收拾好東西,也要離開了,悠悠地說,「很重要的人!」
——
宮小白在路邊看到了宮邪的車,他坐在後座,大冷天居然開了半截窗戶。
見她跑過來,宮邪替她打開了車門,她一彎腰鑽了進去。
車門關上,車窗升了上去。
宮小白無視前面的大活人張皓,撲進宮邪懷裏,臉貼着他溫暖的大衣布料,「你怎麼想着來接我吃飯,不忙嗎?」
今天是工作日,他的午飯一般在辦公室里解決。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跟孫越他們一起吃飯,完全不需要人擔心。
沒得到宮邪的指示,張皓也不敢開車,呆坐在駕駛座上,儘量做到兩耳不聞、雙眼不看。
宮邪手掌貼在她冰涼的額頭上,將她翹起來的頭髮來回撥弄,「我下午沒事。」
上午十點半就結束了今天的工作,本想過來看看,一方面擔心打擾到她,一方面又怕造成轟動,產生亂七八糟的新聞。
「原來是這樣。」
「你下午還要拍照嗎?」
宮小白偏了下頭,把另一邊臉貼在他胸膛上,「導演說不用。」她繼續匯報行程安排,「大後天我就要正式進劇組了。」
撥弄她頭髮的手指停了下來,宮邪不動聲色默了片刻,含笑說,「嗯,我知道了。」
宮小白抬頭,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我跟說一件好玩的事。」
她跟他保證過,有事不會瞞着他,不能讓他通過娛樂新聞知道她的消息。
「今天拍照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剛開了個頭,宮邪的眉毛就擰了起來,宮小白忙不迭道,「我一點事都沒有!」
宮邪的面色恢復如常,宮小白才將湖邊拍照發生的事說給她聽,講到霍玫瑰一頭扎進冰湖裏時她還仰頭笑了下。
「她就是太傻太天真!還想讓我栽進湖裏?」沒有劇組裏那些外人在,宮小白笑得很得瑟,「她腦子裏想着什麼姿勢我就讓她以什麼姿勢掉進湖裏!」
聽到最後,宮邪的臉色完全變了,「她為什麼針對你?」
宮小白收斂了笑容。
霍玫瑰針對她的理由有點荒唐,說她為了個男人吧,可是她連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是誰都不清楚。
宮小白搖搖頭,「估計是她有病。」
她看着宮邪,「這件事你不許插手,我自己能解決。」
宮邪不說話。
宮小白解釋說,「霍玫瑰眼下是霍錆的人,你一插手,事情的性質就變了。我們都是女人,我跟她之間的矛盾頂多算小打小鬧。」
她的意思宮邪怎麼會不明白,他要是出面對霍玫瑰做什麼,就變成了他跟霍錆兩個人的鬥爭。
她是在為他着想。
宮小白砸吧了下嘴巴,握着拳頭在他面前揮舞,「你也別但心我會受欺負。她要是一朵玫瑰花,我肯定是剪刀,她見了我就只剩被折斷的份兒。」
她高揚着頭,姿態傲然,說話時微撅起的嘴巴又可愛得緊。
宮邪被逗笑了,唇角微微上揚,「知道了,你是修剪草坪的大剪刀。」
坐在前面的張皓要被這兩人的對話笑死了,肩膀一抖一抖,就是不敢笑出聲。
「宮總,我們要走嗎?」
宮邪:「走吧。」
他看了眼窗外,霍錆從拍攝的地方走出來,手裏夾着煙,看着宮邪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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