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小白哭累了才睡過去,她睡得很不安穩,偶爾一點輕微的動靜,她都會吸兩下鼻子,好像隨時會醒過來。
宮邪保持着同一個姿勢動都不敢動,生怕吵醒她,打擾到她好不容易的睡眠。
沾了淚水的眼睫毛濕漉漉的,淚痕還清晰的掛在臉上,她一隻手緊緊拽着宮邪胸前的衣襟,怎麼都不願鬆手,是一種極度害怕的姿勢。
宮邪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張濕紙巾,擦乾她臉上的淚痕,輕輕地把她的手塞進被子裏。
確定她已經沉入夢鄉,沒有醒來的跡象,他才閉上眼睛。
傾聽着耳邊平穩的呼吸聲,宮邪忍不住在心底嘆息,果然跟他預料的一樣,情緒崩潰了。
幸好沒有在宴會上告訴她這個消息,那麼多人的場合,他有可能哄不好她。
事實上,他剛才也沒哄好她。
不管他說什麼,都止不住她的眼淚,最後是她自己哭累了。
宮邪閉上眼睛卻沒有一絲睡意,他還隱瞞了一個事實,就是上官婧的死與霍錆有關。她當時哭得太兇,他便什麼都不敢說了。
他擔心她知道真相後做出衝動的事。
考慮了許久,他決定暫時不告訴她。
宮小白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窗外黑黢黢的,臥室里的小枱燈還亮着。
是一個小蛋殼形狀的小燈散發出來的光,燈光微弱,方便她半夜起來喝水或者上廁所。
宮小白轉頭脖子,看着躺在她身側的宮邪。
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昨晚他告訴她的消息,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敢相信上官婧已經離開了人世。
她甚至天真地認為,自己只要撥打通訊錄里的上官婧的電話,就會有人接通。
宮小白眨了眨眼,本來不想哭的,有時候眼淚並不受她的控制,順着眼角流下來,滑落到枕頭上,暈開一片濡濕。
第一次見上官婧就對她印象極好,覺得她是溫柔又知性的大姐姐。
她的微博她也關注過,了解到她以前去過很多地方,見過許許多多不同的風景,吃過各色各樣的食物,偶爾發發某本書的讀後感,或者影評,字裏行間總能透露出她是一個有學識有獨特見解的女孩。
可是,這個美麗又溫柔的姑娘,在面對愛情時,迷糊又盲目。
一旦遇上了那個人,她就像遮住了雙眼,蒙蔽了心,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人。宮小白永遠也不會忘記,她談起霍錆時飛揚的神色。
還有她送給她的美人魚鑰匙扣……
宮小白抿緊了唇,不讓自己發出嗚咽聲吵到宮邪。
也許從一開始,上官婧的結局就註定了。
他們都是平凡人,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無法想到她送出美人魚鑰匙扣的那一刻起,她的結局就與美人魚鎖在了一起。
她和人魚公主都為了愛的人化成了泡沫,她的愛人卻什麼都不知道,摟着別的女人歡笑。
宮小白的雙眼模糊,隔着重重水霧看宮邪的臉,她突然好想親親他,感謝他從未放開她的手,包容她所有的毛病。
她扯高了被子,蒙住自己的臉。
「宮小白,你是不是在用被子擦鼻涕。」晨起的男人嗓音沙啞,性感撩人。
宮小白緩緩地扯下被子,露出兩隻霧蒙蒙的大眼睛,聲音悶悶地,帶着哭腔,「我沒有擦鼻涕。」
怎麼又哭了。
他們家的愛哭包什麼時候能少掉點眼淚。
宮邪嘆口氣,還沒出聲哄她,宮小白縮了縮腦袋埋進被子裏,「我不哭了。」她吸了吸鼻子,「真的。」
宮邪沒動,隔了一會兒,她從被子裏鑽出來。
臉上的淚痕還在,但眼睛清亮,沒有了晶瑩的淚珠。她努力控制情緒,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事實就是這樣,我再怎麼哭也不能挽回什麼。」
宮邪愣了一瞬,「你想明白了就好。」
他一顆懸着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了,不用再擔心她自己跟自己較勁。
窗外的天一點點亮起,兩人都窩在暖烘烘的被窩裏不願起來,在軍營里養成的良好習慣在這一刻消失無蹤。
冬天的早晨,就該進行睡懶覺活動。
宮小白眯了眯眼,重新縮回被子裏,「你不用去公司嗎?我以為爸爸會迫不及待把公司的事推給你。」
「嗯,你沒猜錯,他確實都推給我了,但今天是周六。」
宮小白想找出手機看一眼,在枕頭底下摸了半天也沒摸到自己的手機,不知道被她丟在那裏了。
猜到她的意圖,宮邪主動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你以為我在騙你?」
宮小白看了眼亮起的屏幕,上面顯示周六。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他為自己的賴床找的藉口。
「周六啊,那就太好了!我們今天早上別吃早飯了,在床上度過一個上午吧,我不想離開溫暖的被窩,想一直睡覺。」宮小白卷着被子提議。
宮邪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長,「你確定?」
宮小白沒有被他的笑容迷惑,故意板着臉說,「不准亂想,我說的睡覺是單純的睡覺,不是干別的!」
宮邪唇畔的笑意越來越深,腦袋靠近她,聲音低沉地說,「我有說過干別的嗎?是你自己想歪了。」
宮小白一愣,他確實沒說過。
「你又猜不到我在想什麼,憑什麼說我想歪了!」宮小白心虛,大着嗓子反駁。
宮邪沉默片刻,很認真地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
宮小白伸出兩根手指在他面前比了個v,表示自己贏了。
宮邪不與她爭論,她能忘記那些悲傷難過的事情,像現在這樣開心地笑,他已經很滿足了。
宮小白翻身背對他,「好了,從現在開始請不要說話,我要開始睡回籠覺了。」
沒見過把睡回籠覺說得這麼有儀式感。
宮小白閉上了眼睛,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想到了霍錆身邊那個穿紅裙子的女人,和她那雙熟悉的桃花眼。
「宮邪。」
「……」沒人回應。
「宮邪?」宮小白翻過身面朝他,「你沒睡着幹嘛不出聲?害我以為你一秒鐘入睡了。」
宮邪淡定道,「剛才某人說過請不要講話。」頓了頓,「喊我什麼事?」
「你有沒有覺得霍錆身邊那個女人……」
宮邪立刻打斷她,「你說的是哪個女人?他身邊有太多女人,我都記不住臉,腦海中沒有印象。」
求生**這麼強?
宮小白撇了下嘴角,「放心吧,不會考驗你的記憶力,就昨晚宴會上跟在他身邊的紅裙女人。你有沒有覺得她的眼睛跟我很像?」
「沒注意看。」
宮小白氣笑了,「我跟你說認真的,她也是桃花眼誒。」
「大概你在我心理是獨一無二的吧,我沒覺得像。」宮邪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睡一覺醒過來就很有精神,偏偏老婆非讓他陪着睡覺,他毫無睡意,嘴巴想不停說話。
宮小白被突然而來的情話砸蒙了,嘴角瘋狂上揚的同時,還不忘保持該有的鎮定,「誰讓你講情話了,我是在問你客觀嚴肅的問題。」
她道行尚淺,還是沒有忍住,笑了出來,「算了我不問你了。」
她再次翻過身,悄咪咪地喊鳳皇的名字。
「你想知道什麼?」鳳皇問。
昨天那個女人出現時,他就猜到她會詢問,不過他也不知道答案,按理說不應該會出現認識宮小白的人。
那個女人不僅知道她的真實姓名,還對她的事了如指掌。
宮小白在墨家一直很孤僻,不愛與人來往,連帶着他也沒能將墨家的人認全。也有可能是他沒見過,他雖存在她體內,卻不是時時刻刻探知她周圍的一切。
那個女人的聲音聽着倒是有幾分熟悉。
宮小白挑了最緊要的問題,「我叫……墨長辭?」
長辭長辭,不僅寓意不好,念起來總感覺有一股難言的悲傷在裏邊。
鳳皇靜默了良久,終於給出了肯定的答案,「是。」
宮小白來不及吃驚,追問,「我還有一個……未、未婚夫?!」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相信。
鳳皇:「是。」
「你不是說我沒喜歡的人嗎?!」宮小白最初就問過他這個問題,他當時用非常堅定的語氣告訴她,在失去記憶之前,她沒有喜歡過別的男人,她才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追求宮邪。
鳳皇:「你確實有未婚夫,但你沒見過他。連見都沒見過,自然談不上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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