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沒有開燈,黑暗包圍了整個房間。
窗外的細雨還在下,雨勢似乎大了點,噼里啪啦的聲音不斷在耳邊迴旋。
霍錆光着腳在地毯上踱步,手上重新燃了一支煙,黑夜中煙頭赤紅的火星忽明忽滅,透着股陰森。
這次的事情沒完。
宮邪在他臉上扇了兩巴掌,他就得在他身上捅上兩刀子!
煙一根接一根地抽,抽完了就隨手把煙頭扔在地上,全然不顧燃着的煙頭會把名貴的地毯燙出一個個窟窿。
他跟宮邪之間的較量早就不是普通的較量,而是你死我活。
「嗡嗡嗡——」
安靜的空間裏,手機震動的聲音如此清晰。
霍錆愣是等了許久才走過去拿起手機,順手拍亮了牆壁上的燈開關,冷冷的白光充盈一室,他不適地眯了眯眼。
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霍錆想了想,接通了,那邊沒有傳來說話的聲音,讓他懷疑這個電話打錯了。
「餵?」霍錆煩躁地出聲,眉毛皺起來。
電話里除了細微的電流聲,還是沒人說話,連呼吸聲都沒有。
「到底是誰?!不說話爺就掛了!」
冷冷地吼完一句,霍錆將要拿下手機,那邊終於傳來了聲音,是個男人的聲音,清爽乾脆,發音卻有些彆扭,「看來宮爺真是把霍先生氣得不輕。」
霍錆:「你是誰?」
他口中「宮爺」和「霍先生」的對比,再一次讓他陷進今晚拍賣會上的場景。
他敢肯定,這個人是故意的。
「別管我是誰。知道我是誰對霍先生一點用處都沒有,霍先生只需要記住,我是來幫你的人就行了。」
「幫我?」霍錆冷笑,指間的煙再次被他扔在地毯上,烙出一個圓形的黑色痕跡,「連真實姓名都不敢透露的人有什麼資格說幫我,你在開玩笑嗎?」
那邊的人也笑了,他的笑透出股真誠,「宮邪也是我的敵人,我想要他死。這個理由夠說服霍先生跟我合作嗎?」
霍錆擰緊了眉心,「說清楚吧,你到底是誰?」
「霍先生的疑心還真是重,既然你這麼好奇我的身份,那這個交易就沒必要做下去了。」
「等等!」霍錆靠在書桌前,「不知道你的身份,我怎麼敢放心跟你合作。相信你也一樣吧,你之所以找上我,是因為清楚我跟宮邪之間的恩怨。」
這個人的目的是讓宮邪死,正好,他現在的目的也是,就沖這一點,他就很想跟這個人合作了。
不過穩妥起見,該知道的東西要提前問清楚。
那人遲疑了許久,開口道,「霍先生,你知道九國緝毒案嗎?」
九國緝毒案是六年前轟動國際的案子,牽扯到九個國家的人,犯罪團伙數量龐大。宮邪親自帶着尖刀戰隊的特種兵去和其他國家的特種兵共同執行人物,他是總指揮官。
相關的報道並不詳細,只聽說影響惡劣,涉毒一案的所有人要麼終身監禁,要麼直接擊斃。
難道……
「你猜的沒錯,我是倖存者。」那邊發出滲人的笑聲,「宮爺毀了我辛苦建立的王國,殺了我的兄弟。用你們的話來說,我當然要讓他血債血償。」
霍錆判斷的沒錯,跟他聯繫的這個人就是九國緝毒案中的倖存者,並且不是本國人。
久久沒聽見霍錆的聲音,那人的笑聲更大,「怎麼了,霍先生聽到我的身份害怕了,不敢跟我合作了?」
頓了頓,似乎嘆息了一聲,「我剛才提醒過霍先生,不需要知道我是誰,知道了對你沒好處。果然。」
眼見地上的煙頭越燒越大,幾乎要將地毯點燃了,霍錆穿上拖鞋,抬腳踩滅了煙頭。
「你少拿話激我。」霍錆走到書桌後面,坐在辦公椅上,「說吧,具體怎麼合作。」
那人笑了起來,「我果然沒有看錯霍先生。既然是我要報仇,不敢太麻煩霍先生。借我點人手,趁着宮邪還在帝京,我當然要讓他魂歸故里。」
霍錆心神恍了一瞬,繼而下定了決心,「好!」想到一張笑靨如花的臉,他補充道,「他身邊一直跟着一個女孩,額心有美人痣,別殺她。」
那人笑着打趣了句,欣然答應。
「就只是借人手這麼簡單?」霍錆禁不住懷疑,「不需要酬勞嗎?」
「哈哈哈。」那邊爆發出笑聲,「霍先生恐怕不知道,m國的地下王國可是五十億m元懸賞宮邪的人頭。要了他的命,我自然能得到報酬。」
霍錆勾了勾唇角,「宮邪的命這麼值錢都我還真不知道。」
外面的天空划過幾道閃電,雨徹底下大了,窗玻璃都在震顫。
霍錆起身站在窗前,陰沉沉的臉映在玻璃上,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他忽然覺得,宮邪不在世上存在的感覺會很美妙。
——
十一月2號是唐老夫人的壽辰,她退休後就住在幽靜的郊外莊園,養花種菜,回歸自然樸實的生活。
帝京市中心距離莊園將近三個小時的車程。宴會在晚上舉行,遲到會顯得沒禮貌,下午就要出發。
上官婧換好了禮服裙子,稍微保守的樣式,深藍色的修身裙,裙擺一側開了一條叉,露出一邊的大腿,另一邊則完完全全包裹在裙子裏。
一條梨花形的鑽石項鍊垂在兩根鎖骨下方,成為唯一的點綴。
她坐在梳妝枱前簡單化了妝,起身到站到鏡子前整理裙子。不知是不是懷孕的緣故,整個人好像圓潤了一點,膚白如牛乳。
她拎起椅靠上的披肩,圍在身上,保暖又好看。
門推開,霍錆從外面進來。他今天沒有去公司,一直在書房處理事務,剛才她跟他報備過,要去參加唐老夫人的壽宴。
她是代替姑姑去給唐老夫人賀壽,霍家跟宮家的關係勢同水火,這種場合霍錆自然不會去。
霍錆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好像他進來就是為了這個,沒有看上官婧一眼。
兩人那天晚上的談話還映在腦海里。
「我馬上就去唐老夫人那裏,晚上可能會回來的晚,不用等我一起吃晚餐。」上官婧自顧說着,走到他面前。
霍錆手裏還拿着文件,攤開了在看,仿佛沒聽見她的話。
上官婧想握住他的手,告訴他他要當爸爸了,現實卻是她忍住沒告訴他。
「還有什麼事嗎?」霍錆掀起眼瞼看她。
上官婧搖頭,細長的耳墜子掃在脖子上,她輕輕笑了,「霍錆,等晚上我回來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至少對我來說是好消息。」
霍錆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女人沒化濃妝,描畫了眉毛,眼影和眼線都沒畫,唇瓣上塗了棕紅色的口紅,與她深色的禮服非常搭。
上官婧錯開他,拿起桌上姑姑準備好的生日禮物,另一隻手拎起有點長的裙擺,往樓下走。
低跟鞋踩在地磚上的聲音沒有那麼清脆,帶着點悶響。
司機已經在客廳等候,見她下來,忙上前去,「夫人,現在出發嗎?」
「不早了,我們走吧。」
她鬆開裙擺,任憑它自然地垂墜在腳踝。手裏拿着跟禮服搭配的深藍色手包,拉鏈上掛着宮小白送給她的美人魚鑰匙扣。
不知什麼時候不小心,魚尾巴上的水鑽掉了兩顆。回頭找找看,有沒有地方可以補上兩顆,她還挺喜歡這個鑰匙扣的。
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進入冬天后的帝京少見這樣的天空,大多數時間是灰濛濛的,即便是大晴天也不例外。
「昨天也是你開車送霍錆去參加拍賣會的吧。」上官婧說,「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司機愣了愣,「夫人,我在外面等候,沒有進入會場,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上官婧揉了揉眉心,「算了,當我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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