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邪在前天晚上進入藏峰山,帶夠了支撐他生活五天的物資,藏身在山崖下面的一個山洞裏。
這個地方,是他之前來這座山無意中發現的。
兩座山之間的崖山陡峭,垂直而下,常年濃霧不散,從上面往下看,深不見底,透着一股神秘感,令人止步不前。一般人不會想到他藏在山崖底下,一部分可能會猜到,然而缺乏探索的勇氣,也只是望崖興嘆。
夜幕即將來臨,宮邪正打算出去撿柴生火,耳邊傳來一道叫聲。
尖銳的叫聲幾乎辨不出原聲,宮邪還是聽出了這是宮小白的聲音。
宮小白……
他怔忡了數秒,以為自己幻聽了。
她一天到晚在他耳邊嘰嘰喳喳,有的時候,她不在他身邊,他仍然有種能聽見她聲音的錯覺。
宮邪不敢錯過,循聲找去。
不遠處,半人高的草地上躺着一個女孩,穿着訓練營特製的訓練服,帽子掉在一邊。草地被壓出一個人形,即使擋住了女孩的身影,也能讓人輕易發現她的存在。
宮邪不做遲疑地快步跑了過去。
宮小白扶着腰,疼得齜牙咧嘴,嘴裏溢出痛苦的呻吟,想爬起來發現渾身僵硬,動都動不了。
她真的太悲催了!
先是被蛇咬了一口,中了毒還放了一灘血,餓了一天的肚子,然後從山崖跌落下來,簡直要哭了。
腳步聲傳來的時候,她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身體被人抱起來,宮小白眨眨眼,淚水還狼狽地掛在眼角,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喃喃道,「宮邪?我……我出現幻覺了嗎?你怎麼在這裏?」
不用她擰一把大腿肉來提醒自己不是在做夢,光是腿部傳來的痛意就足以讓她腦子清醒。
「嗚嗚嗚……真的是你!我找到你了!」她激動地抱住他的脖子,眼淚再也忍不住,不要錢似的往下流淌,打濕了他肩膀的布料。
「是我。」宮邪的心跟着揪了起來,看着她臉上被樹枝劃拉的傷口,手腕上纏着紗布,心痛了。
他索性坐在地上,把她抱在腿上,「怎麼了?傷到哪裏了?」
宮小白哭了一會兒,抽泣着從他懷裏抬起頭,「腿,腿疼。」
「哪只?」宮邪抬起她一隻腿查看。
「啊,疼疼疼,別碰我。」宮小白疼得額頭冒汗,小手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看來是左腿受傷了。
宮邪臉色嚴峻,脫下了她的靴子,捲起褲腿,「具體哪個地方疼?」
「小腿。」
「這裏?」宮邪試着捏了一下,宮小白立刻尖叫起來,大喊着疼,他小心翼翼地一寸寸捏過她的小腿,確定沒有骨折現象,「應該是韌帶拉傷了。」
看見她腰間纏的繩子,他做出猜測,「不小心從山崖上掉下來了?」以她的攀岩成績,不至於從犯這種低級錯誤。
如果從高處掉落,絕對不止傷到韌帶這麼簡單,由此可以判斷,她是接近地面的時候掉下來的。
崖底荒無人煙,地面的草都長了半人高,不然她會摔得更慘。
「我也不知道,繩子突然鬆了,我就從上面掉下來了。」宮小白說。
宮邪現在也沒多餘的心思去管什麼繩子,把她腰間的繩索解下來,抱起她往來時的山洞裏走。
心情漸漸平復,宮小白又開心起來,笑着說,「我找到你了,現在算完成任務了嗎?」
「你說呢?」宮邪看她哭成花貓兒的臉。
「我怎麼知道,你是教官你說了算。」
宮邪嘆口氣,把她放在墊子上。
宮小白這才發現進入狹窄的洞口後,裏面別有洞天。有細小的泉水從上方滴落下來,滴答滴答,落進下方的一塊石板上。
不知滴了多少年,大約三十厘米厚的石板中間有一塊小凹槽。
現實版的水滴石穿啊!
宮邪的大型集裝包靠着石壁放着,裏面的東西擺了出來,手電筒、匕首、水壺、還有吃的東西。
宮小白屁股下坐的坐墊也是從裏面拿出來的,軍綠色的單人床墊,鋪在幾層稻草上,非常舒服。
這才是真正的野炊!
「你可過得真舒服。」宮小白明確的表示了自己的嫉妒心理。
宮邪不置一詞,從包里拿出一個蘋果,就着滴下來的泉水洗了洗,遞給她。
鑑於他這麼殷勤,宮小白決定不跟他計較了,接過蘋果就啃起來,又脆又甜,汁水豐沛,從來沒覺得蘋果這麼好吃。
「我們不回去嗎?」宮小白邊吃邊說,差點噎到,肚子真的太餓了,「我已經找到你了,任務完成我們該回去了吧。」
「寶貝兒,你看看外面的天色,要回去也是明天早上回去。」宮邪揉了揉眉心。
崖底的地勢比山間還要險要。外面天黑了,看不清路,不適合趕路。
宮小白臉頰微紅,因為他叫了「寶貝兒」,這個男人對她的愛稱實在少的可憐,從來都連名帶姓的稱呼她,要不就是「白痴」,「傻瓜」,「豬」之類的,雖然這些稱呼里不乏愛意,但不怎麼好聽。
宮邪沒注意小女孩的臉色,全副心思在她的傷,他拿過她的手腕,一圈圈解開紗布,「這是怎麼回事?」
「哦,不小心被蛇咬了。」宮小白一隻手拿着蘋果,把另一隻手完全交給他,「不用擔心,已經沒事了。」
在聽到她被蛇咬到的時候,宮邪就擰緊了眉心,卻在聽到她後一句時,鬆一口氣,轉瞬又一陣後怕,脊背生出涼意。
情緒幾經變化,複雜得快要從胸腔里漫出來。
宮小白看出男人的緊張,努力笑起來,「沒事哈,你看,我好好的在你面前。」她把高大的男人當作小孩子哄了。
「這還叫沒事?」宮邪抬高她的手腕,少女的肌膚白皙柔嫩,平時他手勁兒大一點都會留下紅印子,眼下卻被鋒利的刀劃開一道口子,傷口周圍血跡斑斑。
能夠想到她經歷了怎樣兇險的一幕。
宮小白啃完了蘋果,扔掉果核,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為了你,我也不會讓自己有事的,所以別擔心。」
就算沒有連梓薇幫她處理蛇毒,她會讓鳳皇出手幫忙,不會讓自己有事,惹他擔心。
宮邪:「把衣服脫了。」
「你你你你,要幹嘛?」宮小白雙手環胸,害羞得紅了臉。
「你在想什麼?」宮邪屈指彈她腦門,表情有些無奈,「讓我看看你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傷口。」
「沒有!」宮小白瘋狂搖頭。小女孩的心思作祟,如果她剛洗完澡,身上香噴噴的,他讓她脫下衣服給他看,她肯定二話不說直接脫,但她已經兩天沒洗過澡,出了很多汗,感覺臭臭的。
見她態度堅決,宮邪不為難她了,「腿先別亂動,回去讓軍醫處理。」說着,他從集裝包里找到醫藥包,給她手腕換了紗布。
「吃飽了嗎?還有餅乾和麵包,蘋果也還有。」宮邪說,「我現在要出去撿柴,你乖乖待着別亂跑。」
山間晝夜溫差大,已經到了八月中旬,到了晚上不生火會很冷。
宮小白好不容易找到他,一刻也不願意離開,「帶我一起去吧。」她揪住他的衣擺,「行不行?」
「你的腳能走?」宮邪垂眸看着死死拽住他衣擺的那隻手,「乖乖坐在這裏吃東西。」
「我不。」宮小白不撒手。
宮邪無聲嘆息。
半分鐘後,他背起她出了山洞,在附近的地方撿枯樹枝。她幫他舉着手電照亮。
宮邪感覺背後的人兒老是扭來扭去,開口道,「宮小白,你抖虱子呢。」
「不是啊。」宮小白苦惱,「我的背好癢。」
早上起來後背就有點癢了,她忙着趕路沒太注意,現在越發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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