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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城頭,「王」字帥旗高高飄揚。
王翦進駐邯鄲後,趙國王宮僅存的幾座宮殿,成為了王翦的中軍駐守之地。蒙恬並沒有說什麼,可麾下的將領,背地裏卻發了些牢騷。
「邯鄲是我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怎麼王家父子一來,就挑了最好的屋舍!」
李必沒有在王翦手下當過兵,說起話來沒有遮攔。
「我瞧那小王將軍的態度,頗多倨傲,對我等不理不睬,還說我等搶了他的功勞,真是令人心裏不舒服。」
一向穩重的駱甲,狠狠地扯着下巴上的鬍鬚,面露不虞之色。
「瞧小王將軍手下的那些士伍,一個個鼻孔朝天,不知情的,還以為邯鄲是他們打下來的呢!」
李必吸了吸鼻子,開口回應着。
「嘿,你們倆快別說了!」
平常喜歡與李必懟嘴的蒙豹,低着頭,拉住李必的袖子,低聲提醒。
李必回過神來,順着蒙豹的目光看去,只見蒙恬陰沉着臉,正不滿的盯着他倆。
蒙虎跟在蒙恬身後,慶幸蒙豹這個時候沒有胡亂說話,火上澆油。
王翦、王賁的本事,蒙虎、蒙豹在蒙府的時候,曾聽過蒙武的詳細評論,比李必、駱甲等人要了解的深入許多。
「王翦,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將來大王統一天下,指揮秦國大軍的,想來應該就是王翦了。」
「王賁,冰冷的外表下,掩藏着攻掠如火的大將之材。」
蒙武的用兵之能,在蒙府里眾人看來,已經算是至臻化境,可私下裏,蒙武親口承認,王翦的用兵之才,更在他之上。
甚者,蒙武認為,王翦實際指揮作戰的能力,還在武安君之上。
武安君白起,留下人屠之名,山東六國之人,談之色變。但在秦人眼裏,白起的名字,代表着戰神的榮耀。
無知者無畏。
李必、駱甲不了解王翦、王賁的真實才能,才敢放口表示對王家父子的不屑。
確實,此次滅趙,秦軍的總兵力,遠遠的超過了李牧、司馬尚麾下的趙軍。至始至終,秦軍始終保持着對趙軍的優勢。
王翦的南方戰線,交戰不斷,但總體來看,平平無奇,時而還有小敗,遠不如蒙恬奇兵突進的精彩。
好看的並不一定精彩,精彩的並不一定好看。王翦的用兵才能,正體現在看起來平平淡淡的戰局之中。
「我問你二人,此次滅趙大軍的主帥當為誰?」
蒙恬坐下來後,開口問道。
李必、駱甲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禿子頂上抓虱子,明擺着嗎?
會不會有陷阱?
吞咽了一口口水,李必、駱甲二人小心翼翼的開了口:「大良造王翦?」
「怎麼,你二人連滅趙大軍的主帥為誰,都這麼不確信?」
蒙恬忍不住笑了,就像突然問到一加一等於幾,人會突然懵逼一般。
「大良造王翦。」
這下,李必、駱甲用了肯定的語氣。
「既然滅趙大軍的主帥為王翦,若有誰出來帶頭不服從軍令,給主帥難堪,就沒有人記得司馬穰苴斬莊賈的厲害了嗎?」
天下沒有所謂的聖人,只要是人,就有所謂的私心。王翦凱旋迴邯鄲,麾下的將領多有埋怨蒙恬奪了攻陷邯鄲的功勞。桓齕押解回邯鄲後,曾經要好的王賁等人,自然對蒙恬沒有什麼好臉色。
蒙恬初次領兵的時候,王賁還沒有過分重視這個蒙家的小子。等蒙恬漸漸的贏得嬴政信重,主軍上郡,率領長城兵團一路打到邯鄲,王賁再看蒙恬的目光,就有些變化了。
從今往後,王氏父子,對蒙恬這個小輩,不會再多加照顧了。
「將軍考慮得是,是我等孟浪了。」
李必、駱甲的背後流出了冷汗,心裏恍然大悟,怪不得蒙恬前去拜見王翦的時候,沒有帶他二人前往。
若是他倆在王翦面前出言不遜,此刻怕是成了儆猴的那隻雞。就算蒙恬為他倆求情,少不得受些皮肉之苦。
想到這裏,李必、駱甲似乎感覺到屁股上涼颼颼的。
「大良造身為滅趙大軍的主帥,此次大王前來邯鄲閱軍,理當犒賞大良造的辛勞。我等還年輕,以後有的是立功的機會。南邊的韓魏,北邊的燕國,東邊的齊國,你們還怕沒有仗可打嗎?!」
蒙氏一族,蒙驁、蒙武兩代精英,軍中故舊不少。眼下,嬴政表面上仍然非常重視蒙氏,暗地裏卻在重點扶持王氏父子。蒙武因傷交卸了兵權,蒙毅入宮為郎,只有蒙恬統領着上郡的兵馬。
等王氏父子的勢力成形之後,王家父子差不多垂垂老矣。到那時,嬴政會再度啟用蒙氏,形成兩家軍頭的平衡。
好在嬴政的措施屬於陽謀的層面,行得不着痕跡,沒有狡兔死、走狗烹的狠厲,蒙恬的心裏,才沒有那麼多顧慮。
既然嬴政有意扶持王氏父子,蒙恬這個時候,才不會顯得那麼斤斤計較。
只是,不要與王氏走得太近就行了。
「傳令下去,明日一早,我軍前往邯鄲南邊的夏莊駐營。」
深思之後,蒙恬決定率軍與王翦的大軍分開駐紮,免得兩軍發生不必要的齟齬。
「我這一走,留在邯鄲的李信,可就度日如年了······」
暮色已深,巳時隅中的時候,初春的清冷月光,透着絲絲寒意。
邯鄲城內的趙國宮殿,地面上鍍上了一層銀霜。
「阿父,天氣冷,可別着涼了。」
王賁手裏捧着一席寬大的狐裘大氅,小心的給王翦披上。
「人老了,總是沒有以前耐寒。」
王翦用手扯了扯身後的大氅,遮住了整個胸膛。輕輕的踱步,沿着宮殿周圍的石階,邊走邊說道:「賁兒,你今日在蒙恬面前,表現得可是有些倨傲了。」
「阿父,那蒙恬不過是佔着父親拖住趙國大軍的便宜,才能攻下邯鄲。」
親兵們綴在身後十步,父子兩人,沒有外人在場,說起話來,沒有那麼多計較。在王翦面前,王賁絲毫沒有掩飾心中的耿耿於懷:「還有那個郭開,今日在父親面前,低頭諂笑,夸父親乃當今秦王的武安君,想想我就有些生氣。」
武安君白起身為秦人心中的戰神,個個佩服不已。對於秦國領兵的將軍來說,躋身朝堂,被人夸為武安君,心裏卻是既歡喜又惱怒。
白起自刎於杜郵亭,沒有人希望獲得這樣的結局。
「我兒寬心,趙人崇拜強者,武安君長平一戰,殺得趙人聞風喪膽,心中佩服不已。李牧率軍南下,與我作戰,不也受封為武安君嘛。」
王翦大度的笑了笑,白起的結局,他私下裏做過分析,心中早有想法。白起落得那麼一個局面,有昭襄王的錯,也有白起自身性格上的缺陷,而他王翦,卻不會再犯跟白起一樣的錯誤。
「這樣說來,倒是我有些小氣了。」
王賁撇了撇嘴,對於趙國的降臣,他從內心裏就看不起,更別說郭開表現得那麼阿諛。
「你確實小氣!」
王翦回過頭來,面帶慈祥:「賁兒,無度不丈夫,你要成長為一代名將,當擴展心中的度量。不過,你在蒙恬面前,不妨盡情表現得小氣些。」
「這是為何?」
王賁愣了愣。
王翦笑了笑,抬頭望了望西邊關中的天空。那裏,清冷的月光瀰漫,卻遮蓋不了空中那輪斗大的玉盤。
圓月當空,再燦爛的星光,也無以爭輝。
王翦眼裏的精光閃了閃,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拍了拍王賁的肩膀:
「時候到了,你自然就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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