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虹貫日!」
「鷹擊長空!」
李信趕到蒙府的時候,蒙恬正與從雲陽國獄趕回來的蒙毅練劍,兩人你攻我守,斗得激烈非凡。
李信早年教授過蒙恬劍術,自身造詣非凡,看得出來,蒙恬有意相讓。
蒙恬進入軍中,每日勤練武藝,不成有一刻放鬆。多次浴血奮戰,蒙恬的劍術,褪去了浮華,變得更加質樸實用。
反觀蒙毅,從學室畢業後,到宮中擔任郎中,後又進入廷尉府,如今掌管廷尉獄,對武藝的提高沒有迫切的需求。
學武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蒙毅的劍術,落在蒙恬的眼裏,幾個回合下來,就能出現一個破綻,缺少了鮮血的歷練。
「當」一聲,蒙恬施展巧勁,用力一撥,盪開蒙毅手中的長劍。
等蒙毅回過神來,蒙恬手中的長劍,停在了他的眉心前一寸之地。
「大兄,我輸了。」
蒙毅無奈的搖了搖頭,從小到大,論比劍,他從來沒有贏過。只有比試對秦律的掌握,他才能更勝一籌。
「你能在我手上走二十回合,想來平常沒有少練習。我輩將門世家,即便轉行做文臣,武藝也不可偏廢。」
蒙恬放好長劍,陪着蒙毅的肩膀,話里充滿了鼓勵。
戰國之世,天下並不安穩,文臣常會遇到領兵作戰的情況,還是懂些兵事為好。
「蒙恬說得不錯,將門以武藝傳家,這才是我輩軍人安身立命的根基。」
李信一邊拍手稱讚,一邊大踏步的走進了演武場,感慨道:「沒想到當年學劍的小子,如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現在都不一定能勝過你。」
古人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李信曾做過蒙恬的劍術老師,雖說不能做到終身為父那樣誇張,但蒙恬對李信確實很尊敬。
「李帥今日特地前來,所為何事?」
李信領了伐楚大戰的主帥之位,蒙恬稱他一聲主帥,並不為過。
「楚事。」
李信拿眼瞧了蒙毅一眼,簡單的回答道。
「蒙毅,雲陽國獄事務眾多,你身為獄丞,不能長期不在職,先回去吧。」
李信、蒙恬身為伐楚大軍的主將、副將,商量軍事計劃的時候,以蒙毅的身份,不適合在場旁聽。
「大兄,我先回雲陽國獄。」蒙毅瞬間明白過來,「伐楚戰事,事關重大,還望大兄謹慎再謹慎。」
蒙毅盯着李信看了幾眼,眼裏閃過濃郁的懷疑之色,不過最終還是離去了。
嬴政下達了諭令,官府的動員已經開始,王命不可違。
「這小子!」
李信暗地裡冷哼一聲,怎麼似乎連蒙毅也對他沒有十足的信心?
蒙恬接過親兵遞過來的手帕,擦拭一番,引着李信到了書房。
書房佈置得很簡陋,沒有多餘的家具,只有一張大大的桌子,桌子上擺放着一副羊皮大小的地圖。
李信放眼望去,正是楚國的地圖。
「看來蒙恬也在研究如何攻打楚國。」
看見這副地圖,李信心裏的陰霾,多少消散了一些。
走到桌旁,一左一右,分兩邊落座。蒙恬與李信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到了地圖之上。
「我聽說你派人到魏地軍營,命令上郡兵團演練守御之術,是否真有其事?」
李信微微探着身子,掩飾着心裏的吃驚。蒙恬桌上的這副地圖,比他府里的那份,可要詳細多了。
「未慮勝,先慮敗。不可勝在己,可勝在地。」蒙恬抬起頭來,淡淡的回應道,「楚人的尚武之氣未失,國中之兵不下五十萬,土地廣大,不可等閒視之。」
「五十萬又如何?各有封君率領,宛若十個指頭,當不了我秦軍的一拳。」
李信挽起右手,拳頭緊握,一拳砸在壽春的位置。
「我從南郡發兵,攻打平輿。你從魏地南下,攻打寢縣。」李信的手指,在地圖上勾勾畫畫,「只要將楚軍吸引到汝陰一帶,兩軍決戰,我必能攻破楚軍!」
「若楚軍堅守不出呢?」
「我軍駐軍汝陰,楚軍一定會出兵。」李信的臉上,帶着滿滿的自信,「壽郢臨近淮水,汝陰位於淮水上游,楚軍不出兵的話,我就做出築壩的架勢······」
李信狡黠的一笑,眼裏隱隱有些得意。這個計劃,可是他絞盡腦汁苦想出來的。
蒙恬、王賁水攻大梁,啟發了李信。秦軍在淮水上游築壩,壽郢的楚王必定不會坐以待斃,而是會命令楚軍出城與秦軍決戰。
兩軍決戰,李信相信,以秦軍的戰鬥力,楚軍萬萬不是對手。
「楚國紮根南方多年,淮水之地,水網縱橫,謹慎起見,還是請奏大王,徵調樓船士協同作戰。」
蒙恬細細思量李信的計劃,似乎有實現的可能性,但那是建立在楚軍主帥會率軍與秦軍決戰的基礎上。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楚軍將領項燕,會老老實實的按照壽郢楚王的命令,乖乖的與秦軍決戰嗎?
按蒙恬對歷史的記憶,項燕確實對秦軍發動了攻擊,但結果卻是,李信大敗而歸。
「蒙恬,滅趙之時,你從井陘關一路南下,直奔邯鄲,何其壯勇,而今又何其怯也!」
李信不由得提高了聲音:「我向大王說過,滅楚,不過用二十萬人,我就要用二十萬滅楚,不要樓船士的幫助!」
······
李信離去後,書房的書架輕輕滑動,露出了甘羅的身影。
「你都聽到了?」
蒙恬苦笑着搖了搖頭,他沒有想到,李信顯得這麼自信,又這麼頑固。
在蒙恬看來,滅楚之戰的兵力,只要不是王翦領兵,嬴政不會在兵力上斤斤計較。
沒準兒這個時候,嬴政正等着李信上書,請求增派一些兵力呢。
李信太看重為將者的尊嚴,朝堂上夸下的海口,讓他獲得了滅楚的主將之位,卻也束縛住了他的手腳。
「滅楚,大王用王翦的話,必勝。」甘羅坐到李信坐過的位置上,盯着李信勾連出的進軍路線,「但李信為將,勝負未可知也。」
荊蘇傳回來的情報,甘羅仔細分析過。楚軍主將項燕,頗有名將之風,大大小小的戰事經歷了不少,領兵三十餘年,從來沒有打過敗仗。
只是楚人苟安之後,楚軍的勝仗,落在秦人眼裏,那就不值得一提。
但項燕此人,當是秦軍最大的對手。
蒙恬伸出手指,緩緩的指向南郡的鄢郢之地,說出了令甘羅感到非常詫異的話:
「若按李信的進軍路線,秦軍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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