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仙車幽幽向前,速度永遠不變,就那樣看似緩慢,卻堅定不移地向着前方的黃泉大河駛去。
跟在車後的那些鬼魂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他們是無數鬼物中罕見沒有罪孽因果的,也就是說他們活着的時候,幾乎沒有做任何會有業障加身的事,所以才能從無差別覆蓋的紅蓮業火中倖免。
突然,前方火紅大坑中飛出一道人影,赫然正是被業火焚燒落地的赤鬼王。
此刻,他不但沒有如其它鬼魂一樣化作灰飛,還詭異地恢復全盛,甚至氣勢大增,有了飛躍似的提升。
「似乎……他因禍得福了?」跟在仙車之後的鬼魂中有傳出驚訝之聲。
新生的赤鬼王沒有理會那些雜音,只是目不轉瞬盯着緩緩靠近的仙車,一字一頓的道:「業!火!紅!蓮!」
白玉仙車一如既往悄然無聲,幽幽向前。
赤鬼王沉聲道:「不管你是誰,本王都要多謝你,讓我借紅蓮業火淬鍊己身,神魂得意慾火重生,徹底轉化為地獄鬼凰!」
駕車的狐妖姐妹依舊似笑而非笑,也不言語。
「而今本王已今非昔比,再不懼業火焚身!」赤鬼王沉眉冷喝,仿佛擁有無窮自信。
狐妖女使眨了眨眼,白玉仙車繼續向前。
「交出業火紅蓮,過往之神本王可全都既往不咎,否則獄鬼凰神火教你嘗嘗厲害!」
赤鬼王大吼,將自身氣勢提升至極致,渾身都燃燒起紅黑鬼火,這是他的地獄之火融合了部分紅蓮業火所誕生……那些倖免劫難的鬼魂們猜得沒錯,他的確是因禍得福,成為天地間第一隻純正的地獄鬼凰。
但,他孔雀開屏般的警告,依舊只得到了駕車女使好奇的目光,像是在打量稀有事物。
「不知好歹,看打!」
從始至終被無視,赤鬼王再無法忍受,顯化鬼凰魂體,一展神翅,帶着漫天地獄鬼火,如天隕般轟射而來。
其鬼火有部分業火之力,燃盡九幽,不可謂不強,若是此時再與相柳神魂決戰,結果必將完全不同。
可即便他如此氣勢洶洶的攻伐,依然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般空中的他甚至從拉車的妖獸眼中看到了輕蔑之意。
憤怒嗎?
自然,但除此之外,赤鬼王還有驚懼,其實他並不像表現得那麼自信,只不過業火紅蓮對他將來的修行實在太過重要,所以才這樣鋌而走險的賭一次而已。
唰~~~~
當他來到仙車上方,眼看着就要將其轟碎時,突然虛空中憑空浮現一根羽毛,神聖潔白,無根浮萍般飄現,卻在輕輕一觸之下,便讓他倒飛數百丈,什麼地獄鬼凰,什麼鬼凰神火,都成了凰臂擋車這個詞語出現在洪荒的背景。
「啊……」
赤鬼王從地上爬起後登時仰天大嘯,仿佛怒火沖頂,就要捨棄一切搏命。
「赤鬼王……」
他重新化為人形,睜眼瞪視正徐徐向前的白玉仙車,鬼火環繞的高大身軀內似有火山在沸騰,即將爆發。
而後他……轟然跪下!
「赤鬼王拜見仙尊,懇請仙尊收容,為奴為婢皆可,只求仙尊憐憫我孤苦無依,允許侍奉仙尊左右……」
寂靜,無言。
後方那些不足數百的鬼魂們全都驚呆了,怎能想到,曾經說一不二的赤鬼王,居然也會這麼毫不做作地認主?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這才是赤鬼王的本性,但凡貪財者,有誰是英烈?
白玉仙車緩緩從他身邊駛過,駕車的狐妖女使目不斜視,車內依舊沒有回應,但也沒有殺機落下。
赤鬼王低頭跪在路邊,恭敬等待車輪從身前駛過,最後終究是沒能忍住,悄悄抬頭朝車內望去,透過車簾,隱約看到一個道男子身影。
男子神情淡然,手中拿着刻刀,似在雕刻什麼,他剛想仔細看清,卻突然一道冷冷的目光掃來,他只覺如被天雷轟頂,渾身劇顫下急忙收回目光。
最後一眼餘光看見那目光的主人是男子身邊的一名女子,容顏絕世,嫵媚天成,讓他這個鬼魂都不由生出壓抑不住的欲望,直想將其擁入懷中狠狠蹂躪,但……猛地一個激靈後,他知道這終將是他一輩子都得不到的女人,或許連見其真容一面都是奢想。
白玉仙車內,修羅女神將目光緩緩從車外收回,隨即就化為了滿目溫柔。
此時的他,輕紗半披,衣不蔽體,露出大片雪白豐腴的肌膚,盤着修長美腿依靠在秦長風懷中,美眸目不轉瞬盯着他手中翻飛的刻刀,手指卻繞着一縷秀髮在他下巴上輕輕挑動。
秦長風手中正雕刻着的是一個面具,與送給瑤池仙子的很相似,也是一個女子的樣貌,只是還未成功,看不出究竟是誰。
與此同時,無形的因果業力瘋狂湧入,使得他們坐下的業火紅蓮愈發明光絢爛,十二片紅色的花瓣上已浮現出神秘黑紋,全都是降臨幽冥地以來,紅蓮業火煉化鬼魂收集到的因果業力所化。
這些黑紋,正是業火紅蓮即將進化的象徵!
尤其是剛剛煉化了整個赤鬼王城以及城中無盡鬼魂後,紅蓮上的黑紋幾乎已凝練成實質道痕,純粹無比的大道波動自發蕩漾,如同九天和風輕輕吹拂,令秦長風的長髮輕揚,更令修羅女神的紗衣飄舞,圓潤美臀與酥胸在業火映襯下散發無盡誘惑。
「還是差了一點,差的究竟是什麼呢?」
秦長風雖然在雕刻面具,但卻從來沒有放鬆對業火紅蓮的關注,因果大道突破第九境的契機就落在這裏,由不得他不用心。
幽冥地獄,也無愧是業障匯聚地,煉化無盡陰鬼,汲取其所攜業力,的確讓業火紅蓮大為成長,煉化整個赤鬼城後更是達到極致,本應二次綻放實現升華,但卻在最後一個階段停了下來。
顯然,僅僅只是因果業力,並不以讓它實現進化,還差了另外一種機緣……
「這一個又是送給誰的?」修羅女神突然向後仰頭望向秦長風的眼睛,臉上露出狐妖那樣似笑非笑的表情。
「很快你就知道了」,秦長風隨口回道,他仍在想關於業火紅蓮成長的事。
過了片刻,似乎怕冷落了自己的女神妹妹,秦長風旋而又在她柔軟紅唇上輕輕吻了一下,笑道:「別急,你也有。」
「那我可要最好看的」,修羅女神動了動美臀,痴痴笑道。
繼續前行,黃泉路也一直向前延伸,不久後,那條隔開整個幽冥地的黃色大河就已遙遙在望。
不出意外,那河就是黃泉路的終點,而秦長風的第二個目標說夢鬼城也就在黃泉對面的岸邊。
事實上,赤鬼王所佔據的黃泉這一邊,都只能算是幽冥之地的外圍,黃泉對面更為陰暗之地,才是核心地帶,各種陰間獨有之物都只能在那裏找到。
似乎是從前面逃走的相柳那裏得知了大禍將至的消息,當白玉仙車悠悠而來時,說夢鬼城城牆上已有汪洋般的鬼族,或緊握長戈戰刀,或挽緊魂弓,全部嚴陣以待。
相比於赤鬼王,白夢女統治的方式極為寬和,是以城中的鬼民更擁戴她,對說夢鬼城也更有歸屬感,現在出現要毀掉他們的家園,煉化他們魂體的大敵,自然要同仇敵愾。
眾多鬼民最前方有一名女子玉立,氣度冷然優雅,面容被淡若輕紗的白霧遮掩,讓人瞧不真切,但那修曼妙的身姿卻讓人過目難忘,尤其是又黑又直長及臀部的秀髮,更令人矚目。
毫無疑問,她便是這座鬼城的城主白夢女。
仙車來到黃泉岸邊終於停下,因為前方已無路可走,黃泉之水有大恐怖,鬼魂九死,生靈無生,便是這架靈寶仙車也無法橫渡。
「她就是兄長要找的人嗎?」修羅女神隔着車簾仔細打量白夢女少女,隨後將目光收回落在秦長風手中那張已然接近成型的面具上,別人看不清白夢女的面容,但她的目光卻能穿過那些白霧。
「我也是現在才確定是她。」秦長風輕語,打量鬼城上統御萬鬼的說夢女,露出饒有興趣之色。
「主人放心,無須您出手,赤鬼王這就替您踏平說夢城,將說夢女活捉帶到您面前!」
眼見仙車止步不前,一路跟隨過來的赤鬼王立刻信誓旦旦的上前表忠心,他知道若不死死綁在這架仙車上,日後幽冥地府絕無他的容身之地。
「你說要活捉誰?」
聽仙車主人終於和自己說話,赤鬼王興奮難以自己,登時拔高聲音,大吼:「自然是說夢女,任何擋在主人統一幽冥之路前方的絆腳石,都要踏碎!」
砰!
話音剛落,他就被一隻沖天而降的腳掌轟飛,像是一顆他口中的絆腳石被踹走。
秦長風的身影出現在車外,望着身前滾滾洶湧的黃泉之水忽地抬手一指,對面那座說夢鬼城便轟然崩塌,廢墟中無數青石沖天而起,如被一尊無形巨人搬運至黃泉上空。
而後業火燃起,將所有青石淬鍊融合,便如此須臾間在黃泉上方架起一座通天石橋,最後一塊青石秦長風將之煉成石碑立在橋頭,碑石上浮現三個道文:奈何橋!
正是黃泉路後奈何橋,奈何橋上嘆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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