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揚確實不錯……」周天生黑炭樣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得意笑容,目光閃耀着欣慰:「雖然性子狂傲了些,但這手能耐也配得上那狂傲的性子。」
「若是沒有這點能耐,還做什麼灰種?」赤煉子沒有半點欣慰,反而皺眉說道:「還不夠!這些年太初對他太嬌慣了,等回到太初後,我得好好親自指導指導他,讓他長進點……」
周天生面帶幾分詫異,這張揚的表現已經算相當不錯,還如此嚴格?那到底怎樣的表現,才能讓這位長老滿意呢?秦浩軒又是怎樣的表現?讓這位長老滿意的?
戰場上,隨着散修眾人逃亡路線越來越深入落馬川,太初教的追兵也漸漸深入。
前面太初教眾人殺聲震天,秦浩軒保持着警惕,不斷注意着周圍的情形,尾隨在太初教本陣大後方,眼神里的狐疑之色越來越濃。
此時已經是廝殺了三個多時辰,天空上的太陽越來越烈。
明晃晃的光打在大地上,蒸騰起一陣陣的熱力。
空氣里瀰漫着濃濃的汗臭味和血腥味道,四周除了衝殺之聲,卻是一片寂靜。
「嗯?」
眼看前方的太初教眾人,越追越深入。
秦浩軒陡然感覺到極度不舒服,心裏面莫名的升起一股大危機來。
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古怪,這種危機感,純粹是他每日接受純陽仙王大道洗鍊,已經隱約有一種道境上玄之又玄的莫名感覺。
不能繼續追了!
秦浩軒相信自己的直覺,這直覺已經救了他幾次。
刻不容緩,秦浩軒腳步在地上一點,閃電般掠出百丈之外,幾個閃爍,便來到隊伍最前面的前鋒營。
「張揚,別追了!」幾個呼吸後,秦浩軒最後終於是趕上了張揚的符獸,立在了張揚身邊,肅然道。
一看到身邊的人竟是秦浩軒,張揚臉色已經陰沉了下去。
「少他媽搶老子功勞!做好你的本職便是!」張揚像是驅趕一隻蒼蠅,揮動着手臂,這可能是近幾十年太初唯一的戰功機會了!
「張揚,我可是為大家好。」秦浩軒忍住怒意,沉聲道。
張揚雖然心中討厭秦浩軒,但看到一再如此認真的模樣,心裏面也犯了點嘀咕。
「你說有危險,可是有什麼證據?」張揚瞳孔微眯,腳下的符獸已緩了前進的腳步。
秦浩軒不由一愣,靠,他哪裏有什麼證據,完全是一種玄之又玄的直覺……
看到秦浩軒呆愣遲疑的模樣,張揚得意的挑了挑眉毛——這傢伙,果然是來搗亂的!
「又要說什麼埋伏是吧?昨晚赤煉子長老沒跟你說嗎?大家都猜到會有埋伏了!早已經準備了後手!」張揚指了指天空上方,心念一動,腳下的符獸再次向前方急速奔騰去。
順着張揚指點的方向,秦浩軒也看到那天空上的混天梭,正緊跟着那群扛着通天觀青雲旗幟的人群背後。
太初教的所有弟子,便是狂熱的跟着混天梭,死命向前追趕。
「既然如此,罷了,跟着一起追吧!」秦浩軒心頭一沉,不管如何,他都是太初教的一份子,不會在這個關鍵點上脫離隊伍。
始終有種不安的情緒,在秦浩軒心裏面盤桓不去。不過他仍抱有一分希望,希望自己直覺出現了偏差……或許是自己多心了。
有周護法、赤煉子長老、夏明長老這三大強者坐鎮,還能有什麼危險呢?
但追擊了一會兒,秦浩軒陡然覺得不對勁。
究竟是怎麼回事?這裏的風水大勢,有點古怪!
他面前千丈遠外,是一處山谷。
山谷口處是一片巨大的河灘空地,兩邊對面是高聳入雲的山峰,一條滔滔大河仿佛利刃,從群山間劈斬出來。
河岸的對面繁花似錦,綠草如茵,一片生機勃勃氣象。
但是河灘這一邊,不僅僅是河灘上一片荒蕪,雜草不生,就連背後的山谷岩壁上也都是光禿禿的,充滿了死氣。
這山水大勢,是斷絕了天地生機的風水!
畢竟跟刑耳濡目染了那麼久,加上在絕陣裏面感悟純陽仙王大道中的風水大勢,秦浩軒現在對於風水也頗有一些研究,眼力已是在太初教眾人之上。
不對勁!這個地勢,怎麼跟那絕陣里的一處山水地勢很相像的樣子……
一頂臨時帳篷,已經在河灘上豎起,氈上了奇異漆黑頂棚的營帳,散發出奇異的黑光。
就在這時,砰!
一隻足足有十丈多長的符獸從天而降,一個太初教弟子閃避不及,竟硬生生被壓進了泥土裏,旋即一灘血水從泥土裏湧出。
瞳孔里仿佛是兩團熊熊火焰,光焰四射,背脊上長滿了足足有拳頭大小的鱗片,舉手投足間都散發出凜然的血腥氣味。
竟是一隻龐大的搬山甲符獸!而且一身戰力,足足堪比仙苗境四十五葉的強者。剛才那被它一腳踩死的修仙者,可是仙苗境三十八葉的。
隨後天空上就像是下餃子似的,從山壁間鑽出了密密麻麻的散修,噼里啪啦的跳下。
幾個呼吸間,山谷口處已經是站滿了散修陣營的人。
「這埋伏?不對!」秦浩軒盯着百丈外的散修人群。他可以明顯感覺到這些人身上沖天的殺伐氣勢,跟方才沖入散修本陣時碰到的不同,這些散修氣勢可比本陣里的散修強多了。
兩者比起來,就猶如羊羔跟老虎。後者鐵血殺伐的氣息,雖然隔着百丈空間,依舊撲面而來,令人窒息。
很顯然,這後面的一群散修,才是一直在七丈淵戰場上,廝殺多年,磨礪出了血腥氣息的真正強者。
不少太初弟子,第一時間準備好了戰鬥的狀態。
「這也叫埋伏?黔驢技窮!正好適合我們一網打盡,殺光他們,打出我們太初教的威風!」
這時候,周天生隆隆如悶雷的聲音,從混天梭裏面傳來,中氣十足,最後一聲大笑,充滿了強烈的自信。
周天生一番話,作用不小,太初的人士氣頓時高漲。對啊,就算是埋伏又怎麼樣?這群散修不堪一擊,還有周護法等人鎮守,這一仗,絕對不會輸!
此時,分立在四面八方的散修當中。
響起了類似於悶雷般的鼓點聲。
聚集在幾個方向的散修從中,突然間舉出了八面血色旗幟。
每一面旗幟鮮艷刺目,烙印滿了不知道用什麼妖獸血跡烙印的符文,散發出一股股鋪天蓋地的血色氣息。
隨着八面足足有十丈多高的旗幟揮舞,從八個方向,分別湧出了大量的散修,如潮水般,向太初教本陣衝去。
埋伏已久的散修們一出現,完全展示了通天觀這麼多年的真實底蘊。
竟然足足有四十多名仙苗境四十葉以上的修仙好手。
加上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的散修人潮,剛才還勢不可擋的太初教眾人,頓時陷入了苦戰之中。
靈符、符獸跟各種符寶,轟轟轟,在虛空中攪盪出了一波波龍捲颶風,煞是驚人。
太初教一會兒就開始出現了傷亡。
作為先鋒營的張揚等人,同樣陷入了苦戰。
十幾個面目陰沉,殺氣騰騰的散修,已經包圍住了他們一夥。
這一干散修其中的六個人,十分特殊,其餘的散修身穿的袍服都是花花綠綠,只有他們六個,卻是統一繡着鰲鱉的海青色袍服。
在他們跟前,六個水氣蒸騰,背後有雙羽翼的大蛟,飛翔在虛空中蛇信吞吐,殺氣騰騰盯着張揚他們一夥。
「南海飛魚島上的人?」張揚臉色不悅,聲音冷冽。
他曾經聽說過,這世間上除了一些能在東土、中土一帶開門立派的大教之外,在海外的仙島之中,也有一些實力強大,擁有不同尋常機緣的散修存在。
其中這南海飛魚島,就是散修中最強大的一股勢力之一,聽說真正的實力已經可以接近開宗立派了。
雖然實力還不必上太初教,但是也相差不算太遠了。
沒想到今天來的散修里,居然有南海飛魚島上的人。
而且這幾位都是仙苗境四十多葉的修仙者,帶着的符獸也都不凡,十分難搞。
「知道我們是飛雲島上的人,還請自裁吧。」其中一個飛魚島散修,咧嘴冷冷一笑:「可別以為我們會跟你們先前碰到的那些小魚小蝦一樣。」
其餘散修都哄堂大笑起來。
張揚臉色頓時陰沉下去,心裏面倒是泛起了躊躇。這麼多的強者,他可不想隨意犧牲手底下的人。而戰場上,太初教衝鋒在前的弟子不少,讓其他人來頂?
念頭電轉的當頭,突然就聽到身邊一聲大吼。
「我們老大可是灰種弟子,豈會怕你們這群小蝦米?給爺受死!」一個急脾氣手下,竟拋出了一枚符籙,虛空中幻化出一隻風翼虎,向那群散修俯衝去。
嗡,張揚頓時頭大如斗。出手的可是一個仙苗境三十九葉弟子,他的得力手下之一,為了保這手下,他也必須出手了。
金光長刀頓時激射出三丈多長的毫光,向最前方的飛魚島散修劈斬過去。
雙方人馬頓時符獸齊出,靈符漫天飛舞,轟轟轟,整個戰場愈發血腥。
整個局面一片混亂。
原本得意洋洋,追殺散修的太初教眾人,突然發現,面前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了漫山遍野的散修,而且一個個實力比方才強悍了太多。
跟剛才那本陣里的散修比起來,現在這些埋伏、等待他們的散修,明顯就是精銳。
散修的數目原本就比太初教眾人要多接近三倍,等散修一吹動反攻的號角,太初教眾人就陷入了散修的汪洋大海里,戰事變得艱難起來。
……面前到處都是敵人,手中的金刀已不知道是第幾次舉起來,雙手都全是滑膩的褐色血塊,濃濃的血腥味道直撲鼻翼。
刷!
體內四十五片仙葉再次涌動出精元靈力,灌輸進了金刀之中,將面前的一個魁梧散修劈斬成了兩段。
漫天的鮮血刷拉濺射了他一臉,連眼睛睫毛上都佈滿了血跡。
「太累了……」張揚都殺得全身氣喘吁吁,明顯感覺到體內仙種靈力越來越稀薄——剛才一路上追殺散修們太順暢,他根本就沒有注意保存靈力,反而為了在周天生護法面前表現自己,竭力催谷靈力。
到了現在,原本感覺源源不絕的靈力已有了衰竭跡象。
可是,面前涌過來的散修們卻是越來越多。
而方才飛魚島的六個四十葉散修,在被他使用出古雲子交給他的強大靈符,擊殺了三人後,其餘的飛魚島散修也被斬殺。
不過他卻付出了死掉十一個仙苗境三十六葉境以上手下的慘重代價。
回頭看身邊的手下,一個個氣喘吁吁,人數不多,而面前的散修卻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這裏是哪?我們……我們怎麼衝進來這麼深?」
「我們太初教的人在哪?娘的,為什麼都是通天觀的散修?」
一干靠近在張揚附近的太初教前鋒營弟子們,嘴裏面罵罵咧咧起來,眼睛裏逐漸有了恐懼的神色。
誰都不想死,看面前越來越多的散修,讓人看不到希望。
而且很明顯,他們視為主心骨的灰種弟子張揚,也漸漸有了不支的跡象。這才是他們喪失鬥志的重要原因。
不僅僅是張揚這一支隊伍如此,其他的太初教隊伍,左翼、右翼同樣損失慘重。一個個陷入了散修聯盟的包圍圈裏,每個人都要面對三四個敵人。
整個局面,居然迅速向着太初教眾人的敗亡局面傾斜。
可是太初教眾弟子,還知道一件事情,這個時候,周護法、赤煉子長老、夏明長老他們一定不會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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