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軍營地發生了大火,燒毀了十來座倉庫。從現場看,物資損失不計其數。對外,宣稱是天庭細作所為。」
「門牙司的望兮已經帶人去過了,據說跟石猴吵了起來,雙方互不退讓。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天庭細作所為?」獼猴王的眼睛緩緩眯成了一條縫:「那天庭的細作呢?」
「幾個天庭安插在妖都之中的細作已經被通緝了,如今已不知所蹤。但是,被新軍拿下的那幾個,卻不是天庭的細作。據我們的情報,那裏面有獅駝王的人,有鵬魔王的人,還有牛魔王的人。甚至,有一半都是門牙司的人。」
「哦?」獼猴王頓時哼笑了出來,道:「難不成,是藉機清除自己周圍的細作,打壓各派系安插在自己周圍的眼線?」
想了想,獼猴王又搖了搖頭道:「不對。如果只是這樣的,代價又太大了。」
「主人覺得石猴是自己放的火?」白衣少年小聲問道。
「只能說,有嫌疑。」獼猴王輕聲嘆道:「現在無論哪一方,對新軍用這樣的方式出手的可能性,都不大。當然了,新軍自己放火的可能性,也不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說着,忽然間,遠處傳來了一陣喧譁聲。
獼猴王蹙着眉站了起來。
那白衣少年連忙躬身拱手道:「主人,小的去看看怎麼回事。」
「去吧。」
待那白衣少年走後,獼猴王又是一個人端坐在庭院之中,默默地喝起了茶。
那不遠處的樹蔭後緩緩走出來一個人——捲簾!
他瞪大了眼睛怒視着獼猴王,重重地喘息着。
「怎麼?捲簾將軍還不相信,您的行蹤不是本王泄露的?」
「信與不信,那是另外一回事了。」捲簾抿着唇道:「希望獼猴王殿下明白,若是末將被捕,供詞一定會不利於您。不只是末將被捕會不利於您,末將的幾個手下,也是有同樣的護身符的。」
「你們要脅迫本王?」
此話一出,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僵了一下。
捲簾也不再掩飾了,輕笑道:「既然話都說開了,末將覺得,也無需掩飾了。」
「就憑區區幾個天庭細作的證詞就可以扳倒一個妖王的話,那才是荒謬呢。」
「是嗎?這要看多目丞相覺得是否有可挖掘的地方了。末將雖不才,但妖都住了這麼久了,也知道妖王與文臣不睦。再說,墨芯的事情,獼猴王殿下該不會忘了吧?為了大局,還希望獼猴王殿下能保我們幾個周全。」
說罷,捲簾恭恭敬敬地躬身拱手,當然,那眼神之中,有着別樣的意味。
沒有回答,獼猴王只是靜靜地盯着安放身前的茶盞,看着茶盞中輕輕蕩漾的茶葉。
或沒法回答,或不想回答。
正當此時,遠處的喧譁聲愈演愈烈了。
感覺到什麼,捲簾連忙又躲回了樹蔭里。
白衣少年匆匆趕來,對着獼猴王躬身拱手道:「主人,是新軍的石猴,他帶着人馬執意要見主人您。小的已經跟他說主人您不在府中了,可是他……」
「殿下!怎麼,不願意見末將了嗎?」
話還沒說完呢,猴子已經帶着大隊衣衫襤褸的妖兵出現在白衣少年身後了,明顯是硬闖進來的。
那一大幫的小妖一下散了開去,站到了庭院中的各個角落。或者更準確地說,應該是「竄」了進來,因為他們真就好像老鼠一樣到處亂竄。
這場面,就連一向淡定無比的獼猴王都嚇了一跳,整個表情都僵住了。
就光庭院裏就有十幾個小妖,而且是十幾個毫無顧忌,到處亂翻的小妖,現在庭院外府邸的各處……有多少?
也不顧獼猴王臉色的變化,猴子快步走到獼猴王面前,一屁股坐了下去,端起獼猴王的茶就喝。灌完了長長地吐了口氣,道:「今天的損失實在太慘重了,東西全他娘的燒了。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乾的。殿下您看,我這一大幫的兄弟現在都沒吃沒喝,連穿的都沒有。末將這當老大的,實在是過意不去。這不是沒辦法了,才到獼猴王府來嘛?」
「原本心想着,您麾下有妖都最大的軍械長,有源源不斷的輜重物資,平時又那麼仗義,找到您,我心裏就踏實了。可……誰知道呀,您連門都不讓末將進……」蹙着眉頭,猴子一陣捶胸頓足,對獼猴王道:「末將的心,那真是拔涼拔涼的呀。」
那表情做得,就差哭出來了。
獼猴王小心翼翼地將眼睛斜向左邊,他看到一隻小妖正在倒騰他好不容易弄來的奇花異草。
斜向右邊,他看到一隻小妖正趴在池邊上試圖摸水裏的魚。
再往前看,他甚至看到一隻妖兵拿着短刀在刮他雕塑上的金……
這場面……如果說庭院中現在有人想哭,那想必應該是獼猴王吧。
然而,這不過是剛開始。
低下頭,猴子忽然看到桌上茶盤裏的糕點。
「咦,有吃的呀。」猴子伸手就抓,臨到嘴邊,又似乎覺得不妥,放了回去,只在糕點上留下一個黑黑的手印。
獼猴王硬着頭皮道:「沒事……吃吧。」
「可以吃?」
「吃吧。」
話剛說完,獼猴王就後悔了。因為猴子整個茶盤端了起來,衝着自己的妖兵吆喝道:「小的們,有東西吃咯!」
一下子,所有的小妖都朝這邊涌了過來,開始哄搶,直將獼猴王擠得位置都坐不穩了。原本的白衣被滿身碳灰的妖兵們弄成了灰衣。
那嘴唇都在微微顫抖了,然而,即便是這場面,獼猴王還在努力維持着一個妖王的體面。
當然,他能維持多久,就沒人知道了。
遠遠地,他已經看到兩隻妖兵哄鬧着,搬着一盆的夜明珠從庭院的門前走過,獼猴王的幾個手下在後面追着,想要制止。
就這一個場面,獼猴王已經完全能想像現在自己的府邸里變成什麼樣子了。
終於,再要體面的妖王也繃不住了,對着猴子叱喝道:「你這是要幹嘛?還不制止他們!」
「殿下您就理解一下吧。」猴子完全不當回事,繼續吃着糕點,伸手拍了拍獼猴王的肩,道:「兄弟們剛遭了劫難,難免會有點失態的。」
這只是失態這麼簡單嗎?
還沒等獼猴王再說點什麼,大紅和牛頭已經從遠處的樹蔭後,把捲簾拎了出來。
一下子,獼猴王臉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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