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三個道徒急急忙忙地朝着閣樓走去。
……
「須菩提祖師出手了?」尹德的臉色頓時微微變了變。
那一旁的豬剛鬣閉起雙目,揚起頭,一臉失望,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前來稟報的道徒支支吾吾地說道:「也說不上是出手,關鍵是那猴妖背着白骨精進了斜月三星洞。須菩提祖師不許我們進去……」
「那有什麼區別嗎?」尹德怒斥道。
一眾道徒面面相覷,只得低下頭去。
此時此刻,豬剛鬣的呼吸都在微微顫抖着,顯然是在用力地控制,不想讓人看出自己已經發怒。
如果是他出手的話,事情大概早就解決了吧。或者如果尹德親自出手,而不是坐在這裏擺譜,事情也早該解決了。
然而……沒有然而了。只可惜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盟友的權利。
……
斜月三星洞門口,兩個道徒還在把守着,遠遠地看到了佇立在遠處,一言不發的玄葉。
許久,他一步步走到昏厥的道士身旁,仰頭望着兩位道徒,輕聲道:「兩位師兄,他身上有傷,能幫我把他送到玄音寺嗎?」
聞言,那兩個道徒不由得都愣了一下,沒有回答。
許久,玄葉只能失落地,低下頭去。
他所關注的,似乎從來就不是其他任何人所關注的。
……
「接下來怎麼辦?如實稟報師傅,讓師傅去找須菩提祖師要嗎?」
「怎麼可能,師傅多少年沒離開道觀了?雖說只是去一趟山腳,但到底是出了呀。」
「那讓師傅修書一封,以師父的名望,量須菩提祖師也不敢不從!」
「那白骨精根本沒有傷人,這件事本來就不需要鬧成這樣。你們還好意思去稟報師傅?」一旁的尹行怒道。
這一吼,尹行和尹德之間的氣氛明顯地有些不對了。彼此瞪大了眼睛對視着。
雖說尹行是師弟,說到底還是有些底氣不足,但他終究是挺住了,並沒有退縮的意思。
就這麼僵持了好一會,一直沒開口的豬剛鬣忽然問道:「那個須菩提祖師,究竟是何許人也?怎敢如此狂妄,竟要萬壽大仙親自去?」
尹德想也不想地答道:「一隻菩提樹妖。」
「菩提樹……妖?」
「對。」尹德明顯地也有些慌了,深深吸了口氣,道:「據說是師傅的故人。斜月三星洞建觀,也不過幾十年歷史罷了。五莊觀有舊制,修成化神境的弟子,都會出山歷練巡遊,這觀中的弟子,追隨師傅最久的也不過五百年。他具體和師傅關係怎麼樣,我們誰也不清楚。」
低下頭,豬剛鬣目光微微閃爍着,喃喃自語道:「萬壽大仙的故人,必不可能是籍籍無名之輩。可是,天庭在冊的樹妖,似乎並沒有菩提樹妖呀。」
……
斜月三星洞主殿內,猴子帶着眾妖俯首叩拜。
「謝……須菩提祖師搭救。」
跪坐在蒲團上的須菩提一拂袖,道:「免禮了。這件事情,老夫會替你們處理。就安心住下吧。」
側過臉,須菩提又對着一旁的少英交代道:「他們身上還有傷,你先幫他們簡單處理一下,然後先安頓好。這番折騰,也該都累了吧。」
「弟子遵命。」
「謝須菩提祖師!」
主殿內,眾人齊刷刷地叩拜了下去。
……
門外,那兩個道徒還在徘徊着。
黑尾透過厚厚的石壁窗戶伸長了脖子張望。
「須菩提祖師這樣,算不算是把我們給保下了?」
「應該算是吧。」大紅答道。
「那他們怎麼還不走?還是說,他們想守着我們,等萬壽大仙過來要人?」
大紅有些拿不準,那眉頭蹙得緊緊地,望向了一旁正在替猴子包紮傷口的少英。
淡淡嘆了口氣,大紅又是扭頭望向窗外。
「玄葉在幹嘛?」
遠遠地,他們看到玄葉已經用樹枝支起了一個小棚,正好幫道士擋住了頭頂的太陽和四周吹卷的寒風。而那道士似乎也已經醒過來了,玄葉正在扶着他,餵水。
那身旁,還堆起了一個小篝火堆。
「他在……救那個道士?死了才好呢,他還救他幹嘛?」
許久,大紅只能無奈嘆了口氣,哼笑道:「說到底,他終究是個人呀。人幫人,正常。人家跟我們有仇,跟他又沒仇。」
不一會,猴子身上的傷口便都得到了簡單的治療,也服下了療傷的丹藥。
「謝謝你,少英師兄。」看着自己被包得圓鼓鼓的雙手,猴子開口問道:「師兄,白霜怎麼樣了?」
「師傅已經在替她診治了,等你們都休息好了,我便帶你們去見她。」
說着,少英便要起身離開,一直蹲在一旁的肥腸卻連忙伸手拉住了他。
這一拉,少英停下了腳步,其他眾人也都停下了動作,一個個朝着肥腸望了過去。
只見肥腸尷尬地轉悠了兩下眼睛,掃了眾人一眼,低聲問道:「少英師兄呀,那個……須菩提祖師,這算是願意收猴哥為徒了吧?」
沒有回答。
少英默默朝着猴子看了過去,猴子低着頭,間歇抬頭看少英兩眼,似乎也有些糾結。
就這麼沉默着,直到少英轉身離開,兩個人都沒說一句話。
待到少英走後,眾妖便都一個個靜靜地注視着猴子。
「這算是……收還是不收?」黑尾問。
「現在的情況,收跟不收有區別嗎?」牛頭輕聲道:「整個藏經閣都隨便看了。」
「那不一樣。」大紅嘟囔道:「萬一留了一手呢?你沒聽過貓教老虎,不教上樹嗎?是不是徒弟,差別可大了。依我看,須菩提祖師既然把我們都留下了,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再拜一次師?」
「我們不是已經拜入玄音寺了嗎?」牛頭問。
這一問,大紅不由得笑了出來,道:「拜入玄音寺,能當真嗎?跟着那麼一個小孩,你說能學到什麼?」
「學不學得到是一回事,但小和尚待我們不薄……」
「他待我們不薄也不能讓我們拿命去賭呀。回頭該還恩情,我們還便是了。東西學到了,就是自己的。你不想學,我還想學呢。他現在可是在外面照顧着我們的仇家呢。」
這一來一回的,兩人似乎已經有了爭吵的趨勢。
「行了,這件事,我有分寸。」說着,猴子直接躺了下去,蒙上被子。
眾妖面面相覷。
……
僵持中,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大門整日緊閉着。
那兩個道徒依舊守在大門外。
玄葉依舊忙活着照顧道士,沒人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麼。
猴子不願意放棄白霜。
須菩提話已經放出去了,沒有收回的道理。
五莊觀閣樓里的人依舊爭論不休,卻依舊沒有得出一個結果來。沒有人願意去稟報鎮元子這件事。
尹德已經下了令,不可能就此作罷。
豬剛鬣更是不可能放棄執行軍令。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地流逝着,一時間,似乎形成了一個死局,沒人知道該怎麼破。
期間,豬剛鬣也提出過諸如親自拜訪須菩提祖師之類的建議,卻都被尹德一一否決了。
是夜,整個萬壽山甚至比起往常更加平靜。直到次日一早,一艘龍族的戰艦衝破了雲層,出現在萬壽山地界的雲海之中。
……
「聽心姐!看到萬壽山五莊觀了!」暖暖急匆匆地打開艙門道。
那艙室里,敖聽心與九頭蟲靜靜對坐着。
聽到這句話,九頭蟲不由得咧開嘴笑,那對面的敖聽心卻是不動聲色。
「接下來,得委屈九頭長老繼續在船上呆一段時間。」
「你要單獨去見鎮元子?」
敖聽心點了點頭,道:「等聽心將一切料理完畢了,自然會派人來請九頭長老下船的。」
「可以,你辦事,我放心。」九頭蟲攤了攤手道。
……
人參果樹下,鎮元子緩緩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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