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那一番話後,我又大概的跟聞人菩薩聊了聊我之後的一些計劃。
不得不說,他的反應讓我有些感動。
沒有半點勸慰,也沒有半點阻攔,反倒是有種支持我的意思。
「實在是玩不動了,就跟和尚我說一聲。」聞人菩薩低聲道:「只要我出面保你,除了舊教那些瘋子之外,沒人敢動。」
「謝謝了。」我笑道,發自內心的跟聞人菩薩道了謝:「您對我的恩情,對我們沈家的恩情,我都記在心裏,說這些話可能有點客套,但不能不說啊,我是真的......」
「咋了?」聞人菩薩一瞪眼:「你是拿和尚我當外人看呢?」
「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
我說到這裏,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假裝很淡定的說:「有你支持我,真的挺開心的。」
聞人菩薩跟我的關係,倒是沒有那種亦師亦友的感覺,反倒像是一個家裏長輩,對待晚輩後生那樣的慈祥。
原先還有些難受的心情,此刻也恢復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不禁變得更真切了。
「在來之前,我還以為你會一蹶不振很長一段時間,畢竟從小帶你到大的爺爺走了,但沒想到啊......」聞人菩薩笑着,頗為讚賞的看了我一眼:「你走出來的速度倒是挺快,出乎我的意料了。」
聽見這話,我稍微愣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了一種茫然。
是啊。
按照我原來的性子來看......想要從老爺子身死的陰影里走出來.......應該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就算是走出來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個小時裏就冷靜成這樣。
「我好像缺了一些東西。」我喃喃道。
「你缺了一些東西?缺什麼了?」聞人菩薩有些納悶的看着我,似乎是沒明白我的話。
我想了一會,本打算給聞人菩薩一個具體點的回答,但無論怎麼想,我都想不到一個合適的答案,只能作罷。
說實話,我自己的身子是什麼樣的情況,我比誰都清楚。
自打海南一行,我的肉身就產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變化,或許這跟九螭神有關,也有可能是大腦怪之前給我種下的果,現在慢慢被我吃了下去。
就平常的時候,我看着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這點我也清楚。
但在某些特殊時刻,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情緒......好像比普通人更容易出現波動。
情緒失控,情緒崩潰,這種種現象都出現過不少次了,但與之相比,我能夠強行讓情緒平靜下去的次數,也不算少。
特別是那種瀕臨崩潰的時刻,情緒卻很突兀的平靜下來,如同一潭死水......那樣的變化,在事後,都會讓我不由自主的產生恐懼。
這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狀態,絕對不是。
我自認不是一個正常人,但我也不想變成那樣冰冷無情的怪物......
就像是現在,我很想抱着老爺子他們的屍首再哭一陣子,痛哭流涕的再嚎幾嗓子,但我卻發現自己做不到了。
不是害怕丟人現眼,是真的......沒那麼難受了。
「世安?」
忽然,陳秋雁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打了個冷顫,很快就從那種發呆的狀態里恢復了過來。
此時此刻,陳秋雁跟聞人菩薩都在看我,表情里滿是擔憂,似乎是察覺到什麼了。
「你的狀態不大對。」聞人菩薩皺着眉頭,很凝重的說:「情況好像變得更糟了。」
「有嗎?」我撓了撓頭:「我感覺跟以前差不多啊。」
聞人菩薩沒再說話,猛地一伸手,拽住我的右手腕,幫我把了一會脈。
很快,他的表情就變得更難看了。
「你的心跳頻率怎麼這麼慢......雖然脈象渾厚......但這也太慢了啊.......」聞人菩薩喃喃道,不敢相信的看着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搖搖頭,不動聲色的把手抽了回來,往下扯了扯袖子:「聞人前輩,我到現在還是有一點沒想明白。」
聞人菩薩也能感覺到我是故意岔開話題,便不再追問,嘆道:「你說。」
「聽司徒他們的意思,好像運走我爺爺的屍體,是上面的要求。」我低聲道:「但那些人肯定不是傻子,不會做沒有意義而又能刺激我的事,所以這件事肯定有貓膩。」
聞人菩薩皺着眉想一會,搖搖頭:「他們應該是想從你爺爺身上發現什麼。」
「我爺爺身上?」我疑惑道:「是不是想拿我們沈家的落惡子去搞科研?」
「不清楚。」聞人菩薩嘆道:「就我感覺,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在前不久,司徒給我們拿煙的時候,丟給我的那個煙盒雖然是密封好的,看似跟原裝的沒什麼兩樣,但入手的重量卻很明顯的重了許多。
裏面應該是藏着一些東西,而且這些東西,是司徒不想讓外人知道的。
我想到這裏,忙不迭的從兜里把煙盒摸出來,三下五除二的拆開。
就在我準備把裏面的東西倒出來時,我腦子裏忽然閃了一下,動作也不禁變慢了些許。
現在的沈家正處在風雨飄搖之時,老爺子的死訊也傳遍了大江南北,肯定有不少眼線在這一片藏着......
「秋雁,幫我拿着傘,我點個火抽支煙.......」我說着,從煙盒裏拿出來一根煙叼在嘴裏,在把煙盒塞回兜里之前,手掌輕輕一蓋,不動聲色的就把裏面的東西倒在了手心裏。
之後又點上煙,抽了兩口,沒有露出半點破綻。
藏在煙盒裏的東西很小,剛打開包裝的時候我就看見了,是一塊只有拇指大硬幣厚的玉佩。
那玩意兒應該是苗武人的,我記得很清楚,這東西一直都掛在他的拐杖上。
司徒給我這個幹什麼??
如果是想拿給我作紀念,算是苗武人留給我的一點念想,那也沒必要送的這麼隱秘啊。
我腦子裏飛快的琢磨着,小拇指微微彎曲,在玉佩上磨蹭了幾下,很清楚的能夠感覺到凹凸不平的紋路。
「不對......我記得這塊玉佩就是裝飾用的......上面應該是光滑無瑕疵的.......怎麼會有紋路.......」我心裏嘀咕着,又用小拇指磨蹭了幾下。
這一次我就確定下來了,得到了一個新答案。
玉佩上凹凸不平的不是紋路,好像是字。
我把玉佩塞進另外一邊的褲兜里,又大大方方的重新摸了出來,當着陳秋雁跟聞人菩薩的面,翻看了幾下。
如我猜測的一般,玉佩上確實刻着字。
沒有標點符號,就五個連着的字。
「有內鬼報仇。」
從字跡上來看,這應該是苗武人的手筆,我見過他寫字,絕對不可能認錯。
在刻這幾個字的時候,情況應該很不樂觀,我能感覺到那種匆匆忙忙火急火燎的意思。
「你找到的?」聞人菩薩問我。
陳秋雁倒是沒說話,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低下頭撫摸着爩鼠的小腦袋,一聲不吭。
「是啊,留個念想。」我笑道。
從這五個字來看,只有兩種可能。
一是:有內鬼來報仇。
二是:有內鬼,給我們報仇。
無論如何,內鬼應該是有的,而且能被老爺子他們稱之為內鬼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聽說這次帶隊來滅你們沈家門的先生,是讓舊教的兩三個先知帶着來的。」聞人菩薩低聲道:「不算偷襲,是光明正大的找你爺爺鬥法。」
「您聽說的?」我問。
聞人菩薩嗯了一聲。
「您信?」我又問。
聞人菩薩笑了起來,不再多說。
「如果是那樣,那就牽扯不到鬼了,應該是有別的......」我說着,將玉佩攥緊在手心裏,腦子飛快的運轉了起來:「這件事沒這麼簡單,我得找當事人問問才行。」
「你是說.......」
「是啊,最簡單的方法才是最有效的,只是情況太突然搞得我們都忘了而已。」我笑了笑:「招個魂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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