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接收的新兵,在昨天度過了進入軍營以來最爽快的一個下午,遮風擋雨的帆布帳篷代替了漏洞的舊帳篷和草房子,晚飯難得的有了肉和油星,這些前幾天還在土地里勞作的農家大哥們,臉上終於有了難得的樸實笑容。
也許是昨天下午的日子太好,張煒在早上集合的時候,這些兵竟然沒有想像中的極度混亂,特別是文勇帶來的那批補充營新兵,本身就受過訓練,竟然五六分鐘就站好了隊,而那些師管區的新兵,姑且能被稱為兵吧,也在吵鬧之中排成了隊列,竟然讓張煒有些滿意。看着面前這幾百號人,一張張黝黑的面孔,一雙雙寬闊的臂膀,這些壯丁,千千萬萬的壯丁,才是撐起了抗戰的主力軍,這就是慘痛的事實,張煒現在說不好,只要再過一年,全國的部隊裏,絕大部分的基層士兵,都是他們。而他現在要做的,便是儘量的提高他們的素質。
站在他身後的,不僅僅是邱偉,還有新來的軍士,以及從獨立連抽調的二十名老兵,軍齡在一年以上的,沒有擔任班長和副班長職務的老兵。
壯丁們也在觀察張煒,張煒和身後的三十人的隊伍站在一起,顯得很有殺氣,加上遠處獨立連士兵的操練聲,更顯得氣氛緊張。
「諸位,我知道,你們是怎麼來的,抓來的,這年景,誰都不容易,誰也不好過,為什麼你們會來到這裏遭罪呢,我有罪,不僅僅我有罪,所有在之前穿我身上這身皮的,都有罪!」
「你們來,是幹啥的,你們也知道,是當兵,為什麼要你們當兵,是因為前線傷亡慘重,補充不來了,誰把咱們禍害成這樣,就是小鬼子!小鬼子是什麼,就是倭寇、小東洋、戲碼里唱的戚少保,打得就是這群玩意。」
張煒一句句話講下去,雖然大部分人還是茫然,不過也已經有了成效,一些人開始不再發愣,腦子裏,總算能想點和吃喝無關的事情了,張煒也沒打算這麼一會兒就能讓這幫人心甘情願的訓練。
「你們沒家了,我也一樣,沒爹沒娘,你們起碼還能有個盼頭,想回家,唯一的出路就是乾死小鬼子,幹完小鬼子,活下來,才能回家。」
人無論在什麼地方,對於家和生命的歸屬感,永遠是最大的,張煒又給了他們渺茫的希望,他們絕大多數人,也只對回家有興趣。蘿蔔完了,該給大棒。
「我醜話說在前頭,我不想看見逃兵,你們想必也看見過逃兵的下場了,你們要是跑第一次,我不會斃了你們,你們要是能跑了也是本事,不過在這鳥不拉屎的郊外,你們還是先想想怎麼能不被巡邏的人抓到吧。」
張煒跟新兵的話,也就是這些了,接下來就是分配新兵了,這次過來的軍士,除去負責教授機槍使用的,還有十八個人,加上獨立連抽調的二十名老兵,合計有三十八人。補充營過來的新兵已經具有基本的軍人素質、而且會使用步槍和手榴彈,張煒他們反覆斟酌,決定為了平衡戰鬥力,將補充營的和師管區的新兵重新打亂順序,混搭分班,兩伙人全都混在一起,統一管理,統一訓練,當訓練完成時,這些新兵還是以混合分班後的編制來分配入連,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混合分配後的同班戰友,也是他們以後打仗時的戰友。
數百人的新兵,本應該按照十二人的標準班分配,但是班長和副班長應該由老兵擔任,於是空出來了兩個位子,一個班暫時定編十人。分成了正正好好分成了三十個班,還剩下一些人,這些人絕大部分是補充營的,看起來能比其他人機靈聰明,稍微會寫點字的,全被張煒調走,一股腦塞給了教授機槍的軍士,看看這些「可用之才」們,能不能調教成輕機槍手和重機槍班的副槍長。
三十八個軍士里,三十人擔任班長,剩下的八個,被安排成了八個副班長,至於沒有副班長的,日後再任命。
按照張煒的計劃,訓練完畢後,獨立連為一連,另兩個新兵連為二連和三連,同時還有重機槍連。獨立連,將會抽調一個完整的步兵排到二連,而三連,則全都是新兵為主的排,不是張煒偏心,如果再抽到獨立連的一個排到三連,那麼作為主力連的獨立連戰鬥力也會大大下降,一旦出事,可就控制不住了。
一陣混亂的打亂分配後,原本還算整齊的隊伍,一下子變得五顏六色,穿着舊軍服的補充營士兵和身着百姓衣服的師管區新兵站在一起,看起來不像是軍隊,倒像是土匪。
「咳咳,軍士隊,開始領兵,準備開訓。」
「是!」軍士和老兵們排成整齊的隊列,走進了新兵的隊列里,每經過士兵新兵,就會有一人停下,背手站在一邊,三十個班,三十八個訓練者。
領兵完畢,除了八個班由於有副班長的緣故,是兩名訓練者,二十二個班只有一名班長,不過練他們,完全夠用了。
『各班班長將部隊帶到操場中央,隊列訓練,一個星期,現在,正式開始。』
「齊步走,走起了!」「快點,走道都不會啊。」
在班長們的催促聲中,新兵被帶到了操場中,開始了他們進入準備營以來真正的系統訓練。
侯守用是補充營過來的新兵,半年前,他還是個行走於村鎮之間的商販,誰知道某天竟然撞上了軍隊,然後,他就被麻繩一直綁到了湘潭,商人腦子活泛,侯守用一直在想辦法往外邊跑,連路線都策劃好了,可是他沒那個膽子,看見那些被拖回來的逃兵屍體,他心裏就打怵。
再之後他學會了軍隊的一些規矩,他學會了開槍。看見死人的時候,跑路的心思便少了一半,現如今,剛剛的長官又講了那麼多話,聽起來,比以前那些長官好多了。
再看看自己身邊的那些師管區的兵,比自己還慘。自己好歹會用槍了,見過那手榴彈長什麼樣子,以後真要是碰見日本兵,還算是有點還手之力。
商販本性似乎總能讓他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慢慢的,逃跑的想法也越來越遠。
「算了,先學保命的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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