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天色漸亮,洪亮的軍號聲,在補充二團的營區中響起。
張煒和軍官們,站在了演訓場前的高台之上,站在高台之上,便能俯視整個補充第二團的營區。
眾人等待着集合的部隊,張煒身邊的邱偉,手裏拿着懷表,時不時的看着時間。
冷風呼嘯而過,刺激着高台上每一名軍官的身體。
雖然剛才的匯報給了張煒一重擊,武器極度缺乏,槍械磨損嚴重,彈藥儲存不利,步槍不是缺刺刀就是零件損壞,這團目前的實際戰鬥力,拉到戰場上,張煒覺得,日軍用不上一個中隊,就能把補充二團這七百多號兵吃干抹淨。
武備之外,在最後,邱偉向張煒報告,營區里補充二團的存糧,連半個月都不夠嚼裹的,庫存的糧食,副食,菜,米麵,絕大部分都讓呂元龍到倒賣走了,剩下的那些,塞牙縫都勉強。
總之,統計下來,就沒有一件好事兒,噩耗連連。
雄心壯志,迎來的是嚴峻的現狀。
張煒在心中苦笑,順帶咒罵呂元龍無恥之餘,只能忍痛接受,再道一句任重而道遠……
營區上空,升起了陣陣炊煙,在張煒這些軍官之後,炊事兵也忙活起來了,這些炊事兵,都是教導大隊的炊事人員,提早開始了生火做飯,給士兵們準備飯菜,幾口大鍋同時開干,空氣中,已經有了些米香之氣,今天是呂元龍滾蛋後,第一次開伙,教導大隊的炊事班把存貨都拿了出來,崑崙關戰前自行養殖的活豬殺了五頭最肥的,儲存的肉乾,都拿了些出來,第一頓飯,就要讓補充二團的弟兄們見見葷腥,感受一下和以前的不同之處。
張煒手下的軍官們,也都感到了重建一團的不易,誰能想到,接手的是這麼一個爛攤子?
但是事情還是要做,張煒想着,既然要接管這個團,就得讓現有的弟兄們認識認識自己,正式接任團長的命令雖沒下來,可總要打打提前量,畢竟這是早晚的事情。
第一天,集合,訓話,總是少不了的,得先在補充第二團里,給這幫兵亮亮本事,把規矩和威嚴立起來。
最直觀,有用的方法,就是在這高台之上,給團的官兵訓話。
這個年代的軍號聲,和張煒沒穿過來之前,所聽到的軍號極為相似,高昂,嚴肅。
一遍遍起床號,響徹了補充二團的營區。
…………
教導大隊的營房內,號聲一響,士兵們便迅速起床,和士兵同睡的班長和排附,立刻組織士兵起床集合。
「快,拿槍!集合!」
排附和班長們行動迅速,穿好衣服,催促着手下士兵們開始動作。
營房內,腳踏地的聲音噼里啪啦的傳遞着。
教導大隊各班的士兵們起床,簡單的收拾好了床鋪,穿戴好了子彈帶,乾糧帶,5鋼盔,內外腰帶,刺刀鞘,水壺,布帽,手榴彈帶,打好了綁腿,背上了彈藥攜行具,捷克輕機槍備用槍管等,把身上的一應裝具收拾妥當。
然後按照床鋪順序,排隊去拿去武器和裝具。槍架上的七九中正步槍,捷克式輕機槍,二八槍榴彈,二七式擲彈筒等武器裝備,井然有序的被拿取一空。
「營門前列隊!」
「中央伍集合!」
一分鐘多,教導大隊的三個步兵中隊,便攜帶着部步兵裝備,着裝整齊的在營房前列隊集合。重火力中隊的士兵,傢伙太沉,只有步槍手拿上了武器,同樣在營房前列隊。
輜重排,工兵排,也一員不缺的集合在一起。
中隊長不在,各中隊附擔起了職責,組織部隊報數,清點人員。
「開步走!」
嘹亮提氣的號子聲一輪接一輪。
清點無誤後,大隊官兵邁着整齊的步子,從營房前,開到了演訓場的高台前面,三個步兵中隊一個重火力中隊,輜重排,工兵排,集體列隊,面向張煒等一眾軍官,肅靜無聲的持槍肅立,除了呼吸的聲音外,隊伍之中,再無其他雜音,張煒望着這些老弟兄,這些兵,將是自己掌握補充二團的基本部隊,集合的表現和在戰場上的表現同樣優異,數百人把隊伍一站,赫然無聲,一股軍威和戰場洗禮過後的威勢和肅殺之氣,油然而生。
在高台上的軍官們,亦感受的到這股不怒自威的殺氣。
葉振華也是帶兵官,深知一個部隊平時的集合訓練表現,就能體現出這是否算的上強軍。
「好部隊。」葉振華感嘆道。
「葉兄謬讚了,只要經過良好的訓練,沒什麼是做不到的。」張煒謙虛道。
葉振華卻擺了擺手:「不,你這兵,光練是練不出來的,體格那麼壯,平時的伙食補給肯定也差不了,這兵帶的不容易,我自打從軍校下部隊當排長一直到現在,各部隊都見過,咱中央軍裏頭,這麼強的兵我還是頭一次看見,第五軍裏面,你這部隊,絕對是頭一號。」
張煒笑了笑,也沒多說下去。
教導大隊的官兵集合列隊已經兩分鐘,可補充二團的兵,仍然看不見影子,張煒嘟囔了一句。
「怎麼還沒出來。」
邱偉看了一眼懷表,皺着眉頭。
「可能是出什麼情況了吧。」
葉振華和薛榮這兩位補充二團的土著軍官,則露出了尷尬而微妙的神色。
……
約過了五六分鐘,遠處,才有了稀稀拉拉的腳步聲。
張煒和諸軍官望去,確實是補充第二團的士兵,同樣,他們也排着隊,拖拖拉拉的趕到了教導大隊的位置,只是,和教導大隊相比,場面上實在是慘了點。
七百多人的隊伍,比教導大隊多不了多少,走的卻特備慢,特別散,士兵們背着,扛着步槍,艱難的向演訓場高台前靠近……
這些士兵們,比張煒初來補充第二團時,還要瘦弱,虛弱,呂元龍幾乎吸光了他們身上的最後一口血,有些人看起來,完就是靠着一口氣吊着,腳步虛浮,費力的挪動腳步,破舊的軍服,破爛的草鞋和陳舊的武器,瘦弱的體格,與已經列隊完畢的教導大隊官兵,對比鮮明,同樣是第五軍的兵,差距,境遇,卻相差如此之大。
張煒和軍官們看到這幅景象,都說不出話來,葉振華和薛榮更是有些痛苦的低下了頭。
張煒看着這幅慘狀,一時間心裏有些發堵,準備在士兵們面前講的那些話,張煒也自覺說不出口,一幫連飯都吃不上的兵,自己的那些鼓勁兒,立威的話,說出來,又有幾個人聽呢?
這場面,心裏實在是不舒服,這些弟兄,大多是被抓來的,為國扛槍賣命,卻又攤上了無良長官,淪落到了如此地步,和乞丐比都好不了多少,這可是保家衛國的軍人!
連飯都吃不飽,沒有基礎體能和基本的人權,談何建軍,談何作戰?
張煒猛地呼出一口濁氣。
「邱偉!」
「有!」
「一會兒,等弟兄們集合完畢,直接開飯,讓弟兄們敞開了吃!」
只有先吃飽,把體格提上去了,才能把戰鬥力提上來,張煒才不會對一群瀕臨餓死的兵誇誇其談。至於訓話的事兒,已經被張煒拋之腦後了。
張煒憋回去了一肚子的話,直接下令開飯,補充二團的強軍之路,便從這第一頓能吃飽的飯菜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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