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坐在開往首都的列車上。這一次他們師去參加培訓的軍醫就只有她一個。安安只能獨自前往首都報到。這一次她坐的不再是悶罐子車了。雖然不是臥鋪,但好歹是有座位坐了。因為是六月份,又不是學生放假,或者是春節那樣需要探親回家。所以,列車裏面並不算擠。這一趟開往首都的列車,會途經很多站。雖然不擠,但是也坐得滿滿當當的。
硬座有一個不好的地方,就是沒法躺着睡覺。夏天天氣熱,帶的食物也容易壞。這時候的火車沒有提速,要到首都,起碼要五天五夜。炊事班的戰友給安安烙了硬大餅。這樣可以放得久一點。
大夏天的,車裏沒有空調,又無法洗澡。才過了一天,車廂里就滿是汗臭味,甚至還有腳臭味。坐在安安對面的是一位大娘帶着她的小孫子。這孩子是個熊孩子,流着鼻涕,一刻也不能安生,總是想爬到桌子上去。那位大娘在孩子實在是鬧得凶的時候,就打他兩巴掌。然後孩子就乖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又鬧騰了起來。
要是以往,安安還會在車上看一會兒書。可是這輛車上還有紅小兵。顯然是搞大串聯的。最近一兩年大串聯的少了,但並不是沒有。雖然自己穿着軍裝,他們應該不會找自己的麻煩。但安安看的書可不是什麼紅寶書或者革命書籍,而是醫書。安安包里的中醫書可是祖上傳下來的,這可是古籍。但要是落到了紅小兵的眼裏,那就是四舊。安安的包里還有另一本醫書,是黃軍醫留下來的,當年他在白求恩學院讀書時的課本,上面有一部分知識是用英文寫的。落在紅小兵眼裏,可就有通敵的嫌疑了。兩本書拿出來都落不到好,安安就只能幹坐着。
安安也不是沒想過跟這些人說一說話。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紅小兵的威名太盛。讓車廂里的其他人都不敢隨便說話。生怕自己要是說錯了什麼就會被打成反動派,在列車上來一場批鬥。所以整個車廂里,除了幾個紅小兵在高談闊論以外。其他的人除了偶爾哄哄孩子,或者是孩子的哭鬧聲,竟然沒有人的交談聲。
安安明白這是這個特殊的年代所造成的有些畸形的社會現象。即使是曾經生活在言論自由的後世的安安,現在也學會了謹言慎行。
安安看着這群年齡才十五六歲的紅小兵們。在車上也不忘每天誦讀紅寶書,M主席語錄。每天還要跳忠字舞。他們不光自己跳,還會拉着車上的人一起跳。好在安安身上的,帶着四個兜軍裝還是有一些威懾力的。至少那群紅小兵不敢拉她一起去跳忠字舞。安安想到再過不久就要恢復高考了。中國也將進入高速發展的時代。祖國的發展需要有知識,有能力的人。而這群正處於花樣年華的紅小兵們,卻錯過了學習知識的最好的年華。在以後的日子裏,他們將逐漸被這個社會給淘汰,最後淪為最底層的民眾。這不得不讓人感到可悲可嘆。想到這裏,安安的心裏也有一絲沉重。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也需要去考軍醫大學,系統的去學習一下醫術。可是想到團里的情況,安安心中猶豫不定。安安不記得sl是什麼時候解體的,但想來應該不會太久了。sl若是解體,他們將進入內亂狀態,想必也沒有多少的精力來越境搶糧了。邊境將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處於戰事少發的狀態。若在未來三年內,達到這種狀態,或者是有軍醫被調到他們團。暗暗決定就去考軍醫大學。如若沒有出現這些情況,安安決定繼續留在團里做軍醫。
坐了五天五夜的火車,安安覺得自己渾身都是酸臭味。剛下了火車,她覺得自己渾身都是酸軟無力的。一出站,安安就看到了項瑩。畢竟在一堆淺色的衣服中,軍綠色顯得特別的亮眼。
項瑩含着笑過來擁抱了一下安安,完全不嫌棄她滿身的汗臭味。擁抱完還用力的拍了拍安安的背:「好丫頭,長進了。你的事我都聽伍營長說過了。你沒有辜負我的希望,我為你感到驕傲。」
久別重逢,安安的眼中也含着淚水。她笑着說:「老師,好久不見,我真想你啊!」
這時候,一名軍人走了過來:「瑩瑩,接到人了啊。有什麼事回家說吧。天這麼熱,讓小陳回家梳洗一下。你不是說要給他做頓好吃的嗎?」
安安抬頭一看,正是當初項瑩寄過來的照片上的人,是老師的丈夫史強。項瑩連忙向安安介紹:「這是我愛人,史強。他在首付軍區當營長。知道你要來,今天特地來接你的。」
史強是個很健談的人。他上前拎起安安放在地上的幾個口袋,邊往外走邊說:「小陳是吧。瑩瑩經常向我提起,她有一個得意的徒弟。如今總算是見到真人了。」
安安一聽也笑了:「那我是稱呼您為師公,還是叫您史營長啊?」
史強笑着說:「隨你怎麼叫,你跟瑩瑩是師徒關係。叫我師公也可以,不過你就跟我們家孩子一個輩的了。這樣也好,不用給小輩禮物。我也不比你大多少歲,你也可以叫我史大哥。」
安安真的是笑出了聲:「我可是給小石頭就帶了禮物的。可不能讓我白準備禮物啊,還是叫您是大哥吧。」
出了火車站,史強便帶着兩人上了一輛軍用吉普車。項瑩見到安安有說不完的話。兩人擠在後座,說說笑笑的。史強往後看了一眼,便啟動了汽車。
汽車一直開進了一個軍區大院裏。安安思量着,這裏面住的都是些軍隊的高層幹部。
這個大院分為前後兩個部分。前面是一排排的樓房。樓層不高也就五樓。後面則是一排排的獨棟二層小樓。車子在前面的一棟樓房前停下。幾人下了車,史強將大包小包的從車裏拿了出來,然後直接上了樓。
項瑩帶着安安進了三樓左邊的一戶,進門後也不用換鞋。安安打量了一下這個屋子。是兩室一廳的房子。屋裏收拾的簡單大方。項瑩將安安帶到一間臥室道:「這房子是我跟你史哥分到的。我娘家跟你四哥家都在後面的小樓住着呢。小石頭今天在他奶奶家。等晚上的時候接他回來你就看到了。其實你史哥經常在軍營裏面很少回來。我在醫院裏面也忙。平時小石頭都是住在奶奶家或者外婆家。有時候我不忙的時候,才將小石頭帶回來住一晚上。所以你放心,在這兒住下吧。」
安安一聽,這不是佔了小石頭的房間,才暗自鬆了一口氣。項瑩安排她去洗澡,自己就去廚房忙活開了。
安安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澡。總算是將身上的異味洗乾淨了。三人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餐。然後,史強就回了部隊。得知是為了接自己專門請的假,安安心中還有些過意不去。安安立刻從自己帶來的口袋裏拿出一些榛子,遞給史強帶去部隊吃。史強也不矯情,大方的接過,然後道那聲再見,就回去部隊了。
見安安有些疑惑,項瑩才解釋道:「我又懷孕了,所以你史哥不放心我一人來接你。」安安大吃一驚,連忙給項瑩把脈。發現她脈象平和,才鬆了一口氣。
「你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該來回操勞。我鼻子底下還長着嘴呢。怎麼也能問到來你家的路的。」安安說完又笑道,「看來史大哥還是心疼你的。這樣我就放心了。」
兩人亦師亦友的處了這麼些年,如今久別重逢,有說不完的話。安安將自己帶來的土特產拿了出來。項瑩拿着榛子使勁兒的吃:「回來首都什麼都方便。想吃榛子也買得到。可我就是懷念部隊山上的榛子的味道。如今總算又是吃到了。」
安安明白,她不是懷念部隊山上榛子的味道。而是懷念在團里的日子。安安跟向陽說了黃軍醫的事情。項瑩也跟安安說了這次培訓的一些安排。不知不覺一下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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