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妻再娶是大罪,足以讓林相身敗名裂!他是要拿肖夫人威迫林相?還是……
大皇子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脅迫聰明人,聰明人只會市恩!是了!
李小么心裏湧起股濃濃的悲涼,她到底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差點忘了這個,肖夫人死了,就是市恩!既是市恩,必定要讓人家知道自己的好,所以他會讓人去殺肖夫人,還要告訴林丞相,他,替他解決了那個可怕的隱患!
可林相,如同那個陸游,滿肚子殘忍的柔情,他一定不想肖夫人死!
李小么深吸了口氣,這樣就說的通了!
李小么微微眯着眼睛,錯着牙正思量間,長遠急匆匆進來低聲稟報:「商大旺出城了,直奔白雲山,象是去找林丞相了。」
李小么面無表情的聽着,低頭看着榻上寫着商大旺的紙片,半晌,伸手取過紙片,用指甲慢慢劃了一道,扔進了炭盆里,嘆了口氣吩咐道:「繼續盯着,告訴甲一準備好,等着信兒,今晚明早就要散佈吳皇已死的信兒,能亂的地方都要亂一亂!」
長遠眼睛裏閃着興奮的亮光,答應一聲,急步出去了。
李小么伸手取過寫着林丞相的紙片,舉起來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轉過頭,看着淡月慢吞吞的道:「姑娘我最恨的就是這種骯髒到讓人噁心的偽君子!西安!」
西安從隱身處閃出,有些無奈的看着李小么,她總不會讓他去殺了這林相吧?
「有沒有一種毒,讓人能聽能看,什麼都明白,可就是不能動、不能說話,連眼珠也動不了,半絲聲音也發不出!」李小么看着西安問道。
淡月輕輕打了個寒噤。
西安身子往下躬,答道:「有一種有點象,全身僵直,除了有進出的氣,別的都跟死人一樣,要是用麥管灌參湯,一直灌,也能活一陣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聽到看到,也不知道心裏是不是什麼都明白。」
李小么眨了眨眼睛,也是,既然不能說不能動,這人是糊塗還是明白,也就沒人知道了,李小么輕輕咳了一聲問道:「這毒你有吧?」
「有!」
「那好,今天晚上就去請林相喝一杯!」李小么帶着絲興奮吩咐道。
西安抬起頭,無奈的看着李小么正要說話,李小么看着他,笑眯眯的解釋道:「我可不是公泄私憤,你家姑娘我,這麼大公無私的人,這麼……那個,啊,對吧?哪會做那種事!
肖夫人活着比死了有用,這林相麼,是死了比活着有用,要是生不如死,那就更有用。
你也要偶爾動一動腦子,想一想,林相出身名門,狀元及第,有才有德,為相近十年,門生故舊遍佈朝野,號稱國之柱石,死了能諡文正的人,他要是生生被人害成了殭屍,一來吳國朝野上下必定人心動盪非常,二來,這害他之人必定千夫所指。」
西安兩根眉毛一起高高挑起,不帶這麼說自己的!
李小么急忙擺着手道:「當然,這是他自己害自己,上天借咱們的手懲惡罷了,這被人指的,我想着麼,最好是吳貴妃。
算了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總之,這是大事,快去準備準備,一定要小心!」
西安答應一聲,往後退了兩步,正要重新隱到不知道哪兒去,李小么忙又急叫住他:「等等!」
西安停住步子,看着李小么等她吩咐,李小么用手指輕輕敲着榻幾,猶豫了片刻問道:「有沒有什麼法子遞個信給長明,一定不能讓吳貴妃發覺!」
西安低頭仔細想了想,抬頭看着李小么回道:「姑娘,從前我們跟着爺出征時,為了隔遠遞信,用竹哨定了幾長几短來傳令,不知道姑娘要……」
「能傳令就行了,明天一早是個機會,傳信給他,讓他明天一早立即想法子撤回北平去。」
西安看着李小么,鄭重的長揖到底:「是!多謝姑娘!」
李小么眯眯笑着揮了揮手。西安退了兩步閃身不見了。
李小么拿起寫着林丞相的那張紙片,用指甲在林丞相三個字上斜着劃了道,又扔到炭盆里,伸着雙手往後仰倒,攤着手腳躺在床上,閉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
衛清明一趟趟進進出出報着信兒:
午末,宋家別院進了一個死士,進了院子就逼問肖夫人在哪裏,剛一被擒就咬毒死了,從他身上只搜出了一小瓶毒酒;
之後一個時辰不到,林相就驚慌着急的趕到,進院就問趙居士可還活着;
離城不遠,有內侍給林相傳話,沒等他們捉到內侍,內侍就被人射殺了,經查,傳話的內侍是茶水局商大旺……
吳貴妃面色晦暗的端坐在榻上,閉着眼睛傷感非常。
當初林相那個侄子和智靜突然遠走川南,她就疑心過,果然,她早該想到,不管是立嫡、立長還是立賢,大皇子都當仁不讓。
林相既是士林領袖,自然也要守法正統,原來,他和大皇子早有默契。怪不得這幾天事件頻出,自己果然沒看錯,他和大皇子要動手了。
只怕今晚明早,太平府上下就得遍傳皇上已歸天,自己隱匿消息的流言,對付這個流言最好的法子自然是讓皇上露面,可皇上今天一天都沒清醒過。
要是把個暈迷不醒的皇上抬出來,林相和大皇子就能指責自己一直假傳聖命,就能提出來要監國,就能攪出更多的事。
看來,如今也只好一不做二不休!要是動手晚了,自己和兒子,還有吳家滿門,就要做魚肉!
吳貴妃緩緩睜開眼睛,頭微微抬起,看着大殿上那些仿佛在到處遊走的五爪金龍,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來,看向內侍吩咐道:「去請林相來!」
內侍躬身答應了倒退出去。
吳貴妃轉過頭,看着低着頭,垂手侍立的衛清明吩咐道:「盯緊大皇子府、林府、宋家諸府,楊家諸府,還有幾處,你自然明了,盯緊了,許進不許出!」
衛清明輕輕抖動了下,撲通跪倒在地,微微有些激動的重重答應了一聲,磕了個頭,趕緊站起來,看來,是要發動了!
「嗯,趕緊去吧!」吳貴妃看着衛清明退下,面無表情的吩咐着身邊的內侍:「傳殿前都指揮使左萬生,右丞相明玉,兵部尚書沙德生,翰林學士張召文、萬縉,國子監祭酒沈懷文覲見!。」
內侍躬身答應,急匆匆退出。..
吳貴妃站起來,緩步走到大殿門口,俯看着殿前一路整齊羅列到宮門口、衣甲鮮亮的侍衛,半晌,昂着頭,威嚴的轉過身,看着大殿正中那張巨大的明黃矮榻,吩咐內侍:「請六爺過來。」
六皇子跟着內侍剛進大殿,林丞相也跟着內侍急匆匆的進了宮。
吳貴妃聽到殿門口林丞相高聲報進的聲音,長長的鬆了口氣,他肯來,自己這勝算就多了一半了。
吳貴妃先不理會門口的林丞相,帶着微笑,伸手拉着兒子坐到自己身邊,溫柔的撫着他的後背,笑道:「欽兒,你聽着,從今天起,你天天都要跟在母親身邊,學着處理政事,這天下是欽兒你的。」
六皇子驚訝的看着母親,吳貴妃不等他說話,輕輕拍了拍他低聲道:「來,今天咱們娘倆先會會林相。」
六皇子忙點了點頭,乖巧而端正的坐正看着母親,吳貴妃滿意的點了點頭,抬了抬手,示意宣林丞相進來。
林丞相嘴唇發青,臉色灰敗的急步趨進,長揖到底卻沒聽到吳貴妃以往春風般的』免禮』聲,身子揖到底微微頓了頓,流暢無比的跪倒磕頭,行完了大禮,垂手低頭直進跪着。
吳貴妃陰冷的盯着長跪在地的林丞相,看了半晌,輕輕笑了一聲,聲音柔和的吩咐道:「把本位替林相錄的詞,拿給林相看一看,可錄錯了沒有!」
兩個內侍拉開捲軸,直送到林丞相面前。
林丞相只看了開頭一行,臉色就灰白的沒有半分血色。這詞,他已經知道了,看到這詞時,他就悟到三月三那首詞的用意了,原來那柄穿腹之劍在這兒等着他呢,這是誰?有這樣驚人才華,卻用在這等污穢伎倆上頭!
吳貴妃緊盯着林丞相,又笑了一聲感嘆道:「肖夫人不愧是川中第一才女,這份清雅才氣,比林相竟有過之而無不及!林相真是好福氣,家中有世俗之妻相助,庵中有方外之妻吟詩和詞,真是神仙日子!」
林丞相苦澀的閉了閉眼睛,俯身以頭抵地道:「是臣失德,肖氏可憐之人,求娘娘……放她重歸清靜,罪過都在臣一身。」
吳貴妃居高臨下、輕篾的看着林相譏笑道:「林相爺這份深情,真是讓人感動,感動的很哪!」
林丞相面色灰敗,連連以頭蹌地,吳貴妃沉默片刻,冷冷的說道:「攀貴結富,匿妻再娶,你還有何顏面腆立於朝堂?士林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林丞相猛的抬頭直盯着吳貴妃,吳貴妃迎着他的目光,陰冷的說道:「你老了,也該回去好好讀讀書,修身養性,為子孫為後世,積些後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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