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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麼複雜?」葉伊問,「有什麼講究嗎?」
「這裏面的講究可就大了!」
服務員驕傲的解釋起來。
「首先這道汽鍋蜈蚣選用的蜈蚣不是普通的蜈蚣,是雪山蜈蚣。
因為只有在天下極陰極寒之處,吸收了日月天地精華的蜈蚣,才能如此肥嫩。
每次選蜈蚣的時候,要往雪地養殖場裏放進一隻大公雞,斗到公雞死亡,取下公雞身上受傷卻沒有斃命的蜈蚣,冷封空運到京城,將它們拋在鍋里燙死。
從取下蜈蚣到滾水燙死,不能超過三個小時,過了三個小時,蜈蚣就會肉質受損,鮮美大打折扣!
另外,蜈蚣臨死之時,會將毒液毒尿盡數吐了出來,是以第一鍋水劇毒無比。
倒了第一鍋水後,大廚斬去蜈蚣頭尾,輕輕一捏,殼兒應手而落,露出肉來,雪白透明,有如大蝦。
這時二廚端上早就調好的高湯,和蜈蚣一道趁熱扔進汽鍋裏面,水一開,就得給客人端上來!」
「聽起來還真的很講究……」
葉伊饒有興致地喝了一口湯,又吃了一塊蜈蚣肉。
「嗯,果然非常鮮美,比我想像中還要鮮美一百倍!不愧是七公蜈蚣!」
「小姐,這道菜是汽鍋蜈蚣,不是七公蜈蚣!」..
服務員更正葉伊。
葉伊冷笑,說:「你當我是傻子嗎!《神鵰俠侶》第十回,楊過在華山之巔遇上追殺藏邊五丑的洪七公,洪七公便帶他和自己一起吃華山蜈蚣,做法和你的汽鍋蜈蚣剛好一模一樣!」
「小姐你誤會了!汽鍋蜈蚣確實是我們獨創,當年金庸老先生來我們店裏吃汽鍋蜈蚣,吃過以後驚為天人,於是把汽鍋蜈蚣寫進自己的書裏面!」
服務員還在強詞奪理。
葉伊挑起一筷肥美的蜈蚣肉,說:「你先告訴我,這是什麼蜈蚣?」
「這個……這是我們獨家養殖的雪神蜈蚣!」
服務員的表情有點像便秘。
葉伊笑了笑,說:「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蜈蚣和大蝦不一樣,體內沒有肉,只有臟器之類的會爆漿的組織,哪怕是油炸也是一炸就脫水沒了,只有空殼可以吃。
另外蜈蚣性咸辛,有毒,入肝經,生吃是又腥又苦不好吃,撒上佐料以後只會更加味道古怪。
有肉的是距今三億年以前,生活在地球上的史前巨型蜈蚣,不過這種蜈蚣身長三米多,得用槍才能打死,考慮到它的體型,很可能還沒打死它,獵人就先被嚇死了。」
「小姐好博學……這道菜用的確實不是蜈蚣……我們撒了謊……」
服務員本來還想掙扎一下,但是被葉伊一通專業知識教訓後,已經徹底沒了脾氣。
「既然不是蜈蚣,為什麼還要叫汽鍋蜈蚣?」
葉伊似笑非笑地看着服務員,從進這家店開始,她就聞到了蠱毒的腥臭味,又看到了疑似蠱毒婆婆的老太婆。
「這個……這個……」
服務員急中生智,說:「因為……因為我們用的是海蜈蚣,俗稱瀨尿蝦!取名汽鍋蜈蚣聽起來高端一點!」
「原來是皮皮蝦啊!」
葉伊夾起一塊晶瑩剔透的肉,說:「能把瀨尿蝦的肉處理得這麼晶瑩剔透,鮮嫩不生,你們的大廚很有點本事。」
「那是當然,沒本事怎麼能做我們的大廚。兩位請慢用,我去廚房看看其他的菜好了沒有。」
服務員已經冷汗如漿,說完場面話就趕緊退出去了。
葉伊目送他離開,視線再次落回易秋玲臉上:「副會長,你臉色不是很好,是最近太累晚上沒睡好?還是上次的驅除蠱毒做得不夠徹底,體內還有毒蟲殘餘?」
「我一直都很忙……我……」
易秋玲心虛的說着:「對了,葉同學,你怎麼知道蜈蚣沒有肉?而且我看你的神色,似乎不是很喜歡吃蜈蚣?」
葉伊說:「我對蜈蚣有陰影。
在我的老家,流傳着這樣一個故事。故事發生在一百多年前。
那一年,全縣大饑荒,當地人吃野草、樹皮、樹根、老鼠……方圓能吃的東西都吃光了,連水潭裏的螺螄蚌殼都撈光了,可饑荒還是沒有過去。
這時,有個平時就膽子很大的人決定上山挖蜈蚣。他抓了很多很多的蜈蚣,還把蜈蚣用水煮了吃下去,因為他家裏已經沒有油和鹽了。
吃了蜈蚣以後,他不再飢餓,每天躺在地上曬太陽,身體慢慢瘦下去,肚子卻慢慢鼓起來,終於有一天,他斷了氣,肚子炸開來,爬出了密密麻麻的蜈蚣……」
葉伊的口氣很平靜,語調很緩慢,卻把易秋玲聽得渾身顫抖,甚至下意識地看了下自己的肚子。
「怎麼可能……」她說,「吃蜈蚣怎麼可能會……」
「因為他的蜈蚣是水煮蜈蚣,也可能是因為他的蜈蚣的品種比較特殊吧!」
葉伊漫不經心地說完,繼續吃油炸大蜘蛛。
易秋玲也陪着她吃蜘蛛,偶爾吃兩口碳烤蛇皮、螞蟻粉絲。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易秋玲看葉伊居然還精神奕奕,心裏焦急起來。
她故意拿起手機,說:「啊,有客戶給我發短訊,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快去快去!」
葉伊似笑非笑地送她離開。
易秋玲出了包廂,直奔蠱毒婆婆處,開門見山的問:「你的藥到底有沒有用!她都吃下去一個小時了,還沒有任何反應!」
「你懷疑我的藥有問題嗎?」
蠱毒婆婆抬起頭,滿是皺紋的臉上卻有一雙如刀子般鋒利的眼睛。
易秋玲嚇得縮了縮,說:「不敢……不敢……」
蠱毒婆婆嘲笑的看了一眼易秋玲,掏出一個黃銅鈴鐺,說:「算算時間,也該發作了!走,我們一起回包廂!讓你見識見識我苗疆祖傳的招魂術!」
「原來世上真有招魂術……」
這個武俠志怪小說裏面才會出現的名稱,讓易秋玲露出好奇之色。
蠱毒婆婆「哼」了一聲,說:「世上超出你認知的東西多了去,好好看着點,井底之蛙!」
「婆婆教訓得太對了,我就是個井底之蛙!」
易秋玲虛心道歉,她怕老太婆翻臉不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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