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血痕的少年跪在崎嶇山道上,朝他重重施禮,聲音沙啞而堅定:「我想拜您為師。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李驚瀾看着這場景忽然有些迷茫。
風吹起對面的淡紅色衣裙,驅散了幾乎重疊的遙遠記憶。曾經的少年早已死去,現在在他眼前的是個同樣倔強的纖弱少女。
再來一次,結果會改變嗎?
「先生,」殷綺重新行了次禮,「我想拜您為師。」
她仔細觀察着李驚瀾的神色,擔心這位高人又發起呆來。
「為什麼?」
殷綺鬆了口氣,恭敬答道:「我的術法不精,御生術更是至今未能入門。沒有您這樣的高手指點,我很難再有提升。」
「提升了想做什麼?」
「殺掉仇人!」殷綺脫口而出,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也保護自己。」
聽見她說出這種話,李驚瀾沒有表現出半點驚訝。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眼中閃過許多情緒,似有悲憫,也有無奈和失望。
真是個奇怪的人,殷綺心想,有時候像個孩子,有時候又很有飽經滄桑的感覺。
「帶着仇恨修行是不會有大成的,」李驚瀾似是想勸她,「術法高深精妙,不應該用在復仇上。」
殷綺頓生反感,這一個兩個跟她不怎麼相關的人,面沒見過幾次,竟都想着讓自己放下恨意,不去找殷家算賬,憑什麼?
「仇我肯定是要報的,」殷綺冷冷說道,「至於能不能有所大成,我並不強求,盡力便好。」
她穩定了下情緒,迎向男子複雜的目光,「您若有心教導,我必定做好徒弟的本分,等事情了結,我還可以放下一切,專心侍奉左右。」
「那倒不用,」李驚瀾無可奈何地笑笑,「拜師、收徒皆為自願,哪能說什麼報答不報答?你只要好好學就行了。」
「先生答應了?」他話鋒轉得太快,殷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嗯,」李驚瀾向前走了幾步,「你現在是我的徒兒了。」
……
認下這位師父,殷綺心裏踏實了很多。
若想對付殷家,她必定會面對蠱術,今後不止要防止自己中蠱,也得幫助身邊的人,可一旦掌握了解毒的辦法,這些顧慮也就不存在了。
解決了蠱術,殷家還有一堆道行較高的術師,隨便派幾個都能治她於死地。雖然殷綺已經掌握了御氣術和御水術的修煉之法,只需繼續鞏固,不會比別人差,但她的御生術太弱了,必須求人幫忙。
易先生頭疼的事李驚瀾就能做成嗎?殷綺心中並不確定。她只清楚一點,這位師父的修為絕對在那怪老頭之上。
有希望就要努力一試,況且這是孔真彌留之際給的建議,應該比其它辦法靠譜些。
「怎樣才能祛除蠱毒?」殷綺直接問道。
李驚瀾又坐了下來,環抱着雙膝,「把毒聚在一起吐出來就行了。」
殷綺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才發現這人並不是在開玩笑,「您能不能再說詳細一點,怎麼聚?又怎麼讓人吐出來?」
李驚瀾指指丹田的位置,「從這裏將靈氣灌入,感受蠱毒在體內的位置,然後控制着它們匯聚在腹內,再一起運出。」
他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好像控制蠱毒什麼的不過是件十分容易的小事。
殷綺頓時有點想念易先生。即便他經常挖苦人,也能讓學生立刻明白自己的問題在哪裏,但看李驚瀾這個樣子,他大概還不清楚徒弟的術法究竟是什麼水平。
「師父剛才說的是御生術嗎?」
李驚瀾愣了一下,輕輕點頭,「按照你們的理解,算是吧!」
我們的理解?殷綺更加糊塗,御生術就是御生術,身為術師,必定要依照《巫經》修習三大御術,還分什麼你們、我們。
「如果是御生術,那就糟了,」殷綺怕他不明白,繼續說着,「我在這方面進展不利,學得很慢。」
「是嗎?」李驚瀾並不在意,隨口應道,「你還年輕,慢點也正常。」
「連只小豬都無法馴服,這叫正常?」殷綺有些不快地說起了往事,「以前沒有注意,自從開始學習御生術,我發現越是聰明的鳥獸越不願讓我親近,這也正常嗎?」
李驚瀾眉毛都皺起來,「竟會這樣?」他思考片刻,伸手招來一隻喜鵲,送到殷綺面前。
要看看才相信麼?殷綺忐忑地伸出手,那鵲兒雖有些戀戀不捨,最終還是跳到了她的食指上。
時來運轉了!殷綺苦笑起來,不知該高興還是煩惱。
她低下頭,按照易先生的教導盯住喜鵲的眼睛,盡力感知它的一切,結果不看還好,一對上自己的視線,喜鵲便毫不猶豫地飛走了。
「您看,就是這樣。」
李驚瀾的神色有些精彩,像是被什麼奇聞嚇到一樣。「給我點時間,」他慢慢說道,「我得好好想想該怎麼教你。」
……
……
祝通坐起來,他按着昏昏沉沉的腦袋,很久才緩過神。
天上太陽已經偏西,他身下則是張床單和軟綿綿的草從,周圍很喧鬧,有呻吟聲也有說話聲。望了一圈,祝通發現看見有很多傷兵聚在這片地方,大夫們穿梭其中,忙不迭地照顧每個人。
「感覺好些了嗎?」一個溫和的聲音詢問道。
「好得很,」祝通看清來人,臉上露出大大的笑意,「溫掾史辛苦了!」
溫子懷查看了他頭上的繃帶,十分感嘆,「被那麼大的冰塊砸中,我以為你怎麼也得睡上一天,沒想到現在就醒了,真是強健!」
「習武之人嘛!也就這麼點長處。」
祝通看了看南邊,原本濃重的霧氣已薄如輕紗,什麼也遮掩不住了。
「掾史很快就能回廣安了吧?」
溫子懷聽到這意在安慰的話語,沒有放鬆,反而滿臉苦色地搖頭:「我應該回不去了。」
祝通渾身僵住,「為什麼?」
「廣安遭了這麼大的劫難,我雖赴任較晚,但也要擔負一定的罪責,不巧方才又有兩個病人失蹤,師父很生氣,說要免了我的官職,讓我去做遊方之人。」
「病人失蹤跟你有什麼關係?」
「人是我帶回來的,其中一個還是靈徒,」溫子懷無奈地搓着手,「師父對兩人非常在意,想查清楚他們的來歷。」
祝通看着他只覺得十分可憐。溫子懷的事燕澤早就提起過,廉濟並不喜歡這個徒弟,蕭詢死後更是被遷怒,貶去廣安做了靈曹,之後便正好趕上這場大禍,真是夠倒霉的。
「老弟,你得學會給自己爭辯哪!」祝通給他支起招來,「人是你帶回來的,這應該是功勞,現在人沒了,誰放跑了就該找誰,憑啥罰你?」
溫子懷搖搖頭,「他們沒有跑,被兩個平民帶走了,這些人也是我帶回來的。失蹤時的帳篷又碰巧歸我管,當然會罰我。」
你這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背呀!祝通心道,怎麼什麼壞事都能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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