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兩人先回了陶瑩那裏。
接下來的日子裏,一旦得了空閒,殷綺便和殷廷修用御氣術對攻。殷綺技不如人,往往是無所顧忌、拼盡全力,殷廷修則要小心着不要傷到她,練起來也十分辛苦。
剛進十二月的時候,殷綺覺得自己進步很大,已經達到了修煉御水術的水平。她立刻去找陸康,讓他來看自己射箭。
陸康順便叫了兩個和殷綺能力相當的少年,一起來參加試驗,誰通過了,便能開始修習御水術。
兩個少年修行的時間比殷綺長,年齡卻都比她小,這讓殷綺更覺壓力。
好在考試臨近,大家都忙着各自的修煉,圍觀者並不多。兩個少年先射,他們都同時操縱起四隻箭,箭的速度和準頭都還不錯。陸康邊看邊略略點頭,心中應該有了判斷。
輪到殷綺,她見兩位師兄的水平並沒有比自己高到哪裏去,心裏有了些底氣,便一口氣射出了五隻箭。
五隻箭均射中靶心,速度也沒有減慢,一旁的陸康和兩個少年都露出了驚嘆的表情。
「不過一個月的時間,竟能提升到如此地步,」陸康贊道,「真是不能小看你啊!」
殷綺不好意思地低頭笑着,心想她應該要好好謝謝殷廷修。他的訓練方法看起來粗暴,實行起來竟然非常有效。
「你們三個都可以修習御水術了,跟我來!」
三人隨着陸康往山上的林子走去,最終到了半山腰的一處瀑布前。這瀑布很小,水流也緩,被巨石和古樹所掩,殷綺曾在附近逗留過,竟一直沒有發現。
陸康看着瀑布底下的幾個大大小小的潭水,道:「這是御水術入門的地方。修行此術的第一步你們應該已在書上見過,全身浸於活水,感其形,察其意,以求相通。」
一名少年問道:「『形』好理解,可這『意』是怎麼回事?水哪裏會有想法?」
「水生萬物,自然有其心,千萬不要把它當成死物!」
陸康只說了這一句,見少年不解,還要再問,又道:「多說無益,你要自己去體會。」他轉頭看向殷綺,「男女有別,既然要泡這潭水,你肯定不能與他們同時修煉。」
殷綺剛才一直在琢磨修行的事,早忘記了自己是女孩子。如今陸康將此事道破,她也發起愁來。
水潭是天然而生,雖然位置隱蔽些,但誰都能走過來。他們兩個男孩子自然不用顧忌什麼,可殷綺該如何?
陸康早就想好了對策,他道:「你們將時間錯開,正午前阿綺用,你們兩個午後用。我會在附近設下禁制,正午之前只有你一個人可以進入這裏。」
正午前她還要上早課,殷綺覺得自己有點吃虧,但也沒有辦法,青鸞閣的學習她也不能耽誤。
陸康很細心,為殷綺指定了西側的一個小水潭,不許其他人用。然後又對他們囑咐了些有關修行的事,便單獨將殷綺帶到了木屋那裏。
殷綺這是第一次走進陸康的房間。屋子不大,陳設也很簡單。牆上掛着幾幅畫,看着都十分精緻古樸,書桌上還有幾幅他自己的畫作,看來陸康頗好此道。
陸康拿出一個細頸的小瓶和一根銀針,讓殷綺伸出食指。
「若想完成這個陣法,必須有你的血才行。」他用針迅速地在殷綺手上一刺,幾滴鮮血迅速地掉落瓶中。聞到血腥氣,殷綺本能的厭惡,胃裏有些泛酸,頭也暈了起來。
陸康很快地將瓶子蓋好,並為殷綺包好傷口。他這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未見半點不適。殷綺好奇地問道:「師父不厭惡血嗎?」
「只要是術師,都不會喜歡血,」陸康解釋道,「但是見得多了,也會慢慢習慣。」
的確,像陸康這樣的術師肯定見多識廣,幾滴血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殷廷修只比她大兩歲,就天天在神虎堂待着,對血恐怕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說到底,自己還是個井底之蛙啊,沒有見過半點世面!
次日,上完早課,殷綺急急忙忙趕回了人字班,去了瀑布那裏。
陸康佈下的陣法並不顯眼,殷綺只覺得與昨天相比,附近多了幾個形狀各異的石塊,地上也隱隱可見幾道凹陷。
陣法屬於秘術的範疇,離殷綺還太過遙遠,她無心查看這些變化,直接走到潭邊。
即使知道身邊有着陣法的保護,殷綺脫衣服時還是有些不安,小心地察覺着四周的動靜。
關於浸泡活水,《巫經》上明言最好一絲不掛,殷綺實在是做不到這一點。為了心安,她打算穿着中衣入水,並提前準備好了用來換的衣服。
脫下了外袍,殷綺慢慢步入水中。十二月里寒涼的潭水令她打了個冷戰,嘴唇也一下子變得青紫起來。
如果是普通人,這種行為簡直就像是發瘋吧?可她是靈徒,是身負靈力、可通天地的人,冷暖、病痛還有飢餓都將不再束縛着她。
潭水不深,殷綺挑了個合適的位置,盤腿坐下後,水剛好淹沒脖頸。
寒冷的感覺很快退去,身體也回復了些溫度,殷綺靜下心來,開始像往常一樣打坐。
力量在身體裏流竄,殷綺覺得包裹着她的水也漸漸有了些熱度。此時她已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反而像是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感其形,察其意,與之相通。懷着這樣的想法,殷綺將自己的身體也想像作一灘水,緩緩地溶在這潭裏。
一個多時辰很快過去,殷綺戀戀不捨的從潭中起身,換下了濕透的衣服。臨走時,她伸手觸了觸潭水,溫度比她剛來時高了很多。
頭髮微濕,殷綺就這樣去了青鸞閣。姜月奴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同,問道:「這個時間洗什麼澡?」
殷綺笑道:「不是洗澡。我在修行御水術,剛才一直泡在潭水裏。」
術法的事姜月奴不懂,不過她發覺殷綺精神煥發,皮膚也比以前白嫩了許多,於是嘆道:「世人都說術師天生貌美,依我看,都是修行時慢慢練出來的。」
雖然是玩笑話,殷綺覺得姜月奴說得挺有道理。自打進了靈徒館,她的形貌越來越精緻,連芸香都發覺了,時常誇讚她。
等到黃昏時分,殷廷修一見殷綺,也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道:「御水術練得不錯吧?靈力提升了不少。」
殷綺驚訝道:「你能看出來?」
「等練到我這境界,你也能看出來,」殷廷修笑道,「怎麼樣,沒被凍壞吧?」
「剛進去的時候的確很冷,不過之後就不再有什麼感覺。等我出來,潭水居然還變熱了不少!」
這會兒輪到殷廷修驚訝起來:「你今天在那兒泡了多長時間?」
「一個多時辰。」
這令殷廷修難以置信。他開始修習御水術時,同樣在十二月。可不管是他自己還是其餘幾個一同修煉的靈徒們,沒有誰能在第一天就和潭水融合到這種地步。他們全都凍得夠嗆,咬緊牙關才在水裏堅持下來。即便是進步最快的殷廷修,也在第三天才適應了水溫,第五天才讓潭水有了變熱的反應。
殷綺見他皺眉苦思,問道:「有何不妥嗎?」
殷廷修不願承認殷綺比他當年的進度快,含糊說道:「無事,看來你練得還算順利。」
殷綺聽後,心情愈發得好了。
這樣練了幾日,殷綺偶然和一同修習御水術的兩位師兄聊了起來,這才知道,兩人連水溫都還沒有適應,自己竟已經將他們遠遠落在身後。
一番探討,兩位師兄發現殷綺也沒有什麼秘訣,大家都是按照師父的吩咐來修煉。二人急於找到原因,便拉着殷綺去找陸康。
陸康正坐在涼亭里,看着山下的景致,聽完三人的敘述,他放下茶杯,平靜說道:「無需多想,御水術本來就是女術師最擅長的,一般學得也比男人快。」
「為什麼這樣?」最年幼的師兄有些不平。
「女子的身體與水性相近,這是天道,你無法改變。」
兩位師兄很受打擊,怏怏地走下山去,殷綺還有些疑問:「若是這樣,女子修煉起術法來豈不是更便利!」
陸康笑了笑,「只有御水術才會這樣。老天最是公正,女靈徒雖然有着這樣的優勢,人數上卻少太多。」
公正麼?殷綺不覺得。若真的公正,就該賜予她更強大的力量,讓她能在這世間堂堂正正地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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