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真的不能再這樣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蘇夜雲臉上全是平靜,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憤怒到極點,隨時可能爆發的跡象:「你不能再像這樣對待那些親戚。無論他們是爸的什麼人,什麼關係,那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方芮坐在那裏沒有說話,神情落寞。
謝浩然揉了揉太陽穴,拿出香煙想要抽一支提提神,可是看看坐在旁邊的表妹蘇芷蘭,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把身體坐直,右手在臉上用力抹了一把:「外婆,二姑說的沒錯。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能說是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方芮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我明白……」
蘇夜雲話裏帶着難以釋懷的怒意:「蘇家村來的那些人都走了。中午吃完飯,一個個溜得比兔子還快。說是媽你給他們買好了車票,趕不到車站的話票就作廢,到時候另外買票還要再花一次錢。他們也不看看我大姐都變成什麼樣了,蘇福道和蔣慶仙那樣的作賤我姐,那些人嘴上說說就過了,反正事不關己,眼睛裏只有一個「錢」字。」
這的確是事實。
警方做筆錄要求越詳細越好,如果事發現場有多個證人,那怕數量再多也必須做到記錄完整。派出所警員數量少,筆錄得一個一個來。謝浩然作為第一目擊者,又是監控視頻的提供者,當然要排在第一個。警察很負責,問的很詳細,耽誤了一些時間。排在後面的一大幫蘇家親戚等得久了,紛紛抱怨。他們來到澤州的時候,方芮已經幫着他們提前買好回去的車票,這筆錢不用他們自己掏腰包。眼看着時間差不多,也就顧不上什麼善惡糾紛,一個個嚷嚷着要走。人多,警察攔也攔不住。
「讓他們走吧!」謝浩然把已經拿出來的香煙盒塞進衣袋,只留下打火機在手裏不斷旋轉着把玩,淡淡地說:「這次走了,以後就用不着再來了。」
蘇芷蘭歪着頭,看着旁邊神情冷漠的謝浩然:「哥,我還是給曉凝姐打個電話吧!」
謝浩然搖搖頭:「算了,等我回去的時候告訴她。她現在沒有放假,來來去去耽誤時間。大姑姑的情況不算嚴重,多休息休息,過幾天身體好了,我讓明明帶着她出去玩玩,找個地方度假。心情舒暢,人就自然好了。」
蘇夜雲聲音里充滿了恨意:「就蘇福道那種連路都走不穩的廢物,居然還想着要娶我大姐做媳婦兒?我看他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謝浩然抬起手對着蘇夜雲揚了一樣,勸道:「二姑,別說了。現在說這些話已經沒有意義。在醫院的時候我問過醫生,他那隻眼睛肯定保不住。派出所那邊我也問過,像他這種情況,只要咱們堅持意見,法院那邊至少要判他三年。」
蘇夜雲漂亮的面孔因為憤怒而緊繃,她咬牙切齒:「要我說,他那種渣子,至少該關進去三十年,一輩子。」
謝浩然把目光轉向方芮:「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外婆你的態度。」
方芮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很是詫異:「我?這話是怎麼說的?」
謝浩然往前挪了一下位置,兩腿分開,雙肘撐在膝蓋上,他神情凝重:「蔣慶仙是個潑辣的女人,她們家在村子裏算是大戶,人多。出了這樣的事情,她肯定會來鬧。」
蘇夜雲惡狠狠地插話:「她還敢來?看我怎麼收拾她!」
「用不着二姑你動手。」謝浩然制止了情緒激動的蘇夜云:「我給公司打過電話,從明天開始,家裏、大姑姑的餐廳、芷蘭的學校,還有二姑你的單位,我都會安排人全程接送並保護你們。對於蔣慶仙那種人當然是不用怕的。但是外婆你得答應我,不再與他們有任何來往。」
方芮有些猶豫:「小然,我知道你說的沒錯。但是……村子裏那些親戚,還是要區分對待,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樣。」
「這個我知道。」謝浩然點點頭:「但真正的親戚絕對不是今天在大姑姑餐廳里吃飯的那些。我永遠不會再與他們打交道,就算見了面也會裝作不認識。本來這次回來,就是想着讓外婆你帶着我到老家村里走一趟,給親戚們發一下結婚的帖子。現在看來,發出去的數量顯然沒有我之前想的那麼多,要請的人就是幾個而已。」
方芮注視着他:「村子裏的親戚,你都打算請誰?」
「目前我知道的只有蘇春露。」謝浩然並不隱藏自己的態度:「至於其他人,等我看看再說。」
停頓了一下,他正視着方芮:「外婆,這次你真是要聽我們的勸。不要再和那些親戚來往。從明天起,我會讓人在外面擋着他們。蔣慶仙也好,什么姓蘇的也罷,總之我們是我們,他們是他們。另外……我會讓公司這邊降低今年給外婆你的分紅收益。你手上的錢太多了,花在你自己身上的其實沒多少。來不來澤州是他們的自由,可是憑什麼每次都要外婆你去迎接,包着一日三餐,還有晚上住宿的費用?」
方芮被擠兌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下意識地嘆了口氣:「他們……窮啊!」
「這不是理由。」謝浩然認真地說:「我這幾天專門查過,蘇家村沒有列入地區扶貧鄉村名單。也就是說,這些所謂的「窮親戚」,比外婆你想像的要富裕。走親戚串門本來無可厚非,他們要是想來,就自己掏腰包住店。選擇五星級賓館還是普通招待所,那是他們的自由。今天是最後一次,以後再想着像現在這樣,打着上門走親戚的名義找外婆你報銷住宿費和車馬費……呵呵,就算外婆你偷偷給錢,不讓我知道,我還是會把不屬於他們的東西拿回來。」
也許是覺得剛才那些話說的有些重,謝浩然放緩語氣,臉上顯出誠懇的神情:「外婆,我們是一家人。大姑和二姑是你的女兒,你還有我和蘇慎兩個孫子,曉凝姐和芷蘭是你的孫女。咱們一家子熱熱鬧鬧的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老家那些人來湊熱鬧呢?我知道外婆你是好心,為了外公的名聲考慮。可是那些人……他們根本不會這樣想。」
蘇夜雲的怒意已經消了不少,沒有之前那麼強烈。她聲音有些冰冷,夾雜着嘆息:「媽,你真該多聽聽小然的。咱們這個家是他一手撐起來的。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你就開始折騰……要不得啊!」
……
夜深了。
家裏很大,謝浩然與賀明明住在一個房間。她洗了個澡,穿着平時喜歡的緞面吊帶睡衣,在浴室里吹乾了頭髮,上了床,躺在謝浩然身邊,關了燈,在黑暗中幽幽地發出聲音。
「其實你外婆挺不容易的。」
雖是睡在一張床上,結婚以前兩個人卻不會越界。謝浩然發出濃重的疑惑鼻音:「唔?」
「你們之前在客廳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見了。」賀明明側着身子,抱住謝浩然的胳膊:「你外公走得早,以前生活艱苦,家裏有太多的問題需要考慮,你外婆操心的事情也多。現在不同了,經濟方面不成問題,你大姑姑的餐廳生意紅火,每天早出晚歸;二姑姑在學校教書,在的遠,一個星期才回來一次,她們都有了各自的事業。曉凝去了燕京上學,芷蘭今年初三,蘇慎考上大學走了,你又常年在外……家裏一下子就空了。要是身邊沒有說得上話的人,這樣的日子,真的是不好過啊!」
謝浩然被賀明明說的一下子反應過來:「你是說,外婆太寂寞了,所以才對老家那些親戚有求必應?所以才對他們那樣的態度?」
「要是換了我也會啊!」賀明明在黑暗中嘆了口氣:「上了年紀,生活就沒有年輕人那麼富有激情。酒吧、舞廳、電影院、各種遊戲……我們想要找點兒娛樂項目很容易,很多東西在我們看來都會感興趣。但是老人不同,畢竟是老了,精力不足,對於新生事物的接受也有一個過程。你看看現在年過六十的有幾個在玩電腦遊戲?廣場舞雖然討厭,噪音煩人,可要是全面禁止,你覺得那些老人還能做什麼?」
謝浩然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慢慢的,他把胳膊從賀明明脖子下面伸過去,將她摟在懷裏:「你想對我說什麼?」
「蔣慶仙不會善罷甘休,她肯定會來鬧。家裏肯定要派人守着。只不過,對於老家村裏的那些親戚,你還是睜隻眼閉隻眼吧!說實話,外婆那麼大的歲數,那麼多年了,能夠得到那麼多人交口稱讚,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心理安慰。就算她亂花錢,又能花得了多少?雖說你們老家那些親戚真不是東西,但是看在老太太面份上,你就不要有什麼實際性動作,隨便說說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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