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前一刻,「死神」穆天明問鄭回:「鄭兄,枯樹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嗎?」
鄭回搖搖頭,道:「沒有。」
余不意道:「要不要,問問總把子的意思?」
一直沒作聲的「刀瘋子」向作羽冷笑一聲,冷冷道:「虧的你們跟總把子那麼多年,連總把子的心思都不懂,比白痴未必強了多少。」
好嘛,這話直接把鄭回和余不意及穆天明三人給圈進去一棒子給砸了!
相對而言,鄭回入門較遲,對於向作羽的語言傷害自覺降到最低,而余不意和穆天明卻是和向作羽同一時期跟雲中龍一起闖蕩江湖打拼創業的,所以,余不意和穆天明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余不意忍不住道:「誒,我說老作,恭喜恭喜了,你已經能夠把握了總把子的心思了,蠻了不起的哈,在我們四人當中,勢必將是脫穎而出,站上更高的位置嘍。」
穆天明配合着酸溜溜味道的道:「哎呀,老作再往上挪,那是什麼位置,豈不是我們黃衫派最為年輕的長老吶?老作呀,以後,我們的前途,你須得看着點啊。」
「哈哈哈......」
三人都大笑了起來,余不意捂着肚子指着穆天明笑罵道:「老穆,你太壞了,怎麼把老作跟那些老傢伙擱在一起呢,豈非在說老作真的年邁老化了麼?」
向作羽淡淡的看着他們笑着,等到他們笑完停頓下來了,才無奈的搖搖頭,道:「你幾個真是好意思的,把膚淺當有趣的,我還真寧願跟那幾個老傢伙待在一起的,便是提前老化了,也好過與你們三個懵懵懂懂的傢伙湊一起。」
鄭回正色道:「好了,談正事兒,老作,聽你的意思,你好像知道總把子的計劃,那麼,你便給說說唄。」
向作羽看了他們三個一眼,臉上露出一絲不愉表情,道:「首先,我再次聲明,喊我姓向的或作羽這個名字也行,不要喊我老作。」
鄭回點點頭,道:「你的建議很好,我們會改喊你的名字的,老作。」
向作羽很是無奈,他的綽號「刀瘋子」,多年以來,他的行事風格比較瘋狂,卻在他們幾個眼裏成為了作秀耍酷的做作,因此常常喊他「老作。」
顯然,多年以來,這個稱呼已經植根到了他們的腦子裏形成了本能,看樣子,一時半會顯然是難以改變過來的。
他無奈而鬱悶的搖搖頭,道:「剛才,你們在說到等枯樹的消息?」
鄭回道:「正是。你看,這不是差不多快到子時了麼,枯樹那傢伙沒有任何消息傳遞過來,而且,總把子也不見個影子,究竟打是不打,不是讓人難以決定麼?」
向作羽反問道:「在我們來之前,總把子是怎麼說的?」
鄭回道:「說是今夜接收不到枯樹任何消息,便對峨嵋派開戰!」
向作羽嘆了口氣,道:「這不就是已經說了嗎,還要等什麼?」
鄭回詫異道:「不用等?」
向作羽道:「鄭兄,你認為,我們可能等着枯樹的消息嗎?」
鄭回想了想,道:「按照峨嵋派的行程速度,最是不濟,今天也走出了數百里之外,即便是枯樹與峨嵋派的人碰上了,發生了什麼,使用最快的傳送書信手段,也未必能夠在子時之前到達此地。」
向作羽緩緩點頭,緩緩道:「這就是了,數百里的距離,消息哪裏有那麼快傳達到此地——這一點,總把子不會不知道,可他偏偏選了這個不可能的時間對峨嵋派開戰,那說明了什麼?」
鄭回眼神一閃,失聲道:「那是總把子存心要滅了峨嵋派了啊!」
向作羽緩緩道:「總把子才思敏捷,着眼高遠,又豈是以尋常角度揣度?」
余不意似有所悟,道:「看樣子,老作說的沒錯。要知道,總把子調遣枯樹帶人去攔截郭東門,讓她表態之舉,以郭東門之硬氣脾性,那是絕對不會屈服的,也就是說,枯樹的攔截任務幾乎是不會獲得什麼結果的——或許,唯一的結果,是枯樹必死無疑——而這個結果,恰恰正是總把子要的結果。」
鄭回微微一怔,道:「什麼,枯樹之死,是總把子要的結果?此話怎講?」
忽然,他宛如鷹隼的眼睛閃過一抹厲芒,道:「莫非,枯樹之死,才是總把子布好的局,真正對峨嵋派出手的最佳理由?」
穆天明點點頭,道:「不錯,枯樹那頭必是搶在我們前面跟郭東門掐上,死在子時之前,然後,便給我們爭取了足夠的理由,師出有名,為他們索取公道,進攻峨嵋派罷。」
四人忽然沉默了。
他們皆是不約而同的低下了頭,不讓別人看見自己震驚的眼神。
到了這個時分,如果他們還是搞不懂枯樹之死,其實就是他們總把子云中龍為對付峨嵋派動手一手促成的犧牲品的話,那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蠢貨啦。
這一刻,幾個人的心頭都是拔涼拔涼的。
也許,雲中龍對枯樹之所以那麼狠心無情,極之可能與十年前蓮花村一役之中,由於枯樹帶領的人失手致柳大奶奶之死,使得夢家大少失去了照顧,而被宵小迫害喪生斷月崖,從此黃衫派難以挽回與夢家拉結了仇恨——雖然,夢中游夢大俠顧忌着身份而強壓怒火沒有對他們動手,但是,這始終宛似一顆炸彈隱藏在雙方之間,誰也不敢保證它會在何時何刻忽然被引爆!
所以,雲中龍對枯樹這個始作俑者的怨恨,那是黃衫派上下的一個公開的秘密。
所以,枯樹被推上博弈大潮之中的犧牲品,誰也沒有意外。
只不過,所謂兔死狐傷,究竟,枯樹屬於同門兄弟,即便他再多的不是,只要他堅持他的忠誠,應該,至少,他是不該被使用如此暗黑手段處死的。
毋庸置疑,雲中龍此舉,未免不夠厚道,甚至有些卑鄙無恥,讓人心寒戰慄。
須知,大家都是江湖人,過的都是刀口喋血的日子,為了生存而拼搏血雨腥風之中,誰也不敢保證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確的,倘若,有那麼一天,走錯了那麼一步,豈非要重蹈枯樹之覆轍麼?
這時,幾個領隊的漢子快步走了過來,當先一人抱拳道:「上稟四位頭,子時到了。」
鄭回抬頭望了一下蒼穹中央那一彎月牙,眼睛掠過一絲猶豫,道:「哦,是嗎?」
那個大漢微微怔了怔,眼裏極快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心道,這貌似不像是鄭老大的雷厲風行之習慣啊?
不過,也只是微微的暗中思量,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表現出來的,只得老老實實道:「是的,剛好子時正。」鄭回點點頭,看向其他三個大佬,好像扔皮球一般把這個問題扔了出去,偏偏,他的態度非常之誠懇,溫婉的好像乖巧的小學生一般:「三位,你們怎麼看?」
如果換作一刻之前,別說鄭回不會扔皮球打太極,便是余不意等三個大佬也會一聲令下,毅然決然的實行總把子交代下來的任務,大舉進攻,把峨嵋派掃蕩一個雞犬不寧雞毛鴨血,可是,現在,他不得不為自己的後路作出認真的思量。畢竟,前車之鑑的枯樹一步走錯,他的悲哀結局擺在那裏的。從枯樹身上,他想的很多,忍不住想到了,今夜對峨嵋派實行全力覆滅大動作倘若失敗,又或事後夢家為峨嵋派出頭索還公道,雲中龍會不會把所有責任套在他們的頭上,將他們推之出去,再次成為他博弈天下的棋子而犧牲掉的呢?
仔細思量,這個可能的存在率極高,至少,到目前為止,雲中龍並沒有如約來到峨眉山腳下,行駛他總舵指揮作戰的本職,是不是,這也是他不在現場的一種推卸責任方式?
顯然,不僅鄭回想到了這些,余不意他們三個也想到了,故而,當鄭回把皮球扔了過來之時,三個都不約而同的各自演繹了堪比演帝的演技:
余不意彎下了腰,一邊繫着鞋帶一邊自言自語道:「見鬼了,都說京城白家的鞋子最是牢靠,這倒好,年頭剛買的,看它的款式比較新穎,一直擱在柜子裏面,捨不得穿,這次瞧在對付峨嵋派的份上,穿戴光鮮一些,給予了她們極大的尊重,希望她們死在我手上也與有榮焉不會掉份兒,卻是不曾想,還是首次穿上,也就是十來天,鞋底都歪斜變形了,哼哼,什麼金字招牌,簡直是騙子,騙子!那白老闆還居然好意思讓我穿後,感覺不錯之後,給他好評,然後幫忙介紹顧客,以後打折給我,哼,痴心妄想的,差評!」
穆天明抬頭仰望着蒼穹那一彎月牙,搖頭晃腦,神神嘮嘮的,好像剎那秒變某位偉大的星象學者:「新月如鈎,右角昏黃,主妨主之象,適宜居家韜光隱晦,遠行或有刀兵之災,破解之道,可擇初七子夜沐浴之後,於陰陽交替之時,望東方焚香三支,割雞灑血三滴,腳踏天罡八斗步,口誦淨身咒七七四十九遍,然後入臥室嚴嚴實實蓋上被子,安睡三日後,將為污穢所染之被褥棄置溝渠之下,然後,昂首挺胸,走出家門,自然神鬼皆避,百無禁忌,一路平安。」
向作羽最是恪守專業,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的拔出他的刀,取出一塊潔白的手絹,低着頭,很認真很仔細的一點一點的擦拭着原本就呈亮呈亮的刀鋒,那專心致意的態度,即便是他打算擦拭個三天三夜,也決計不會有人懷疑的。
那幾個隊長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在口呆目瞪之同時,眼睛不由露出膜拜的小星星:原來,這幾位大佬,都有極為深厚的跨界技術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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