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扎扎扎——
白永源是被一陣機械運動聲震醒的,他甩了甩腦袋,卻是碰在牆根上,一陣疼痛,使得他神智恢復了清明,定神一看,才發現自己在門口的牆邊仰天躺着,視線當中,那四面的鐵欄正在緩緩天花板縮回去。
他心思電轉,不由好生奇怪,按理說,白東興既然背叛了家族,既然鐵了心把他困在此地,當然是不會留給他清算的機會,然後趁此機會把白永源的性命留在此地。
難道,他只顧得逃命,而忘了這一茬?
還有,究竟又是何人來救他?莫非,白永貞他們獲勝了,找不到他,尋過來把他解救?
包廂里燈火已滅,所有的光線,皆來自於門被打開,從這些自然光源,可以推測,乃是白天了,也就是說,他至少在此呆了大半個夜。
門口忽然一暗,出現了一道身影。
白永源本能的心生警覺,右手拎劍,左掌撐地,躍身而起,目視門口,嚴陣以待。
門口的人也是白衣如雪,丰神俊朗,氣度瀟灑,卻是背着雙手,並沒有更進一步,只是看着白永源,淡淡道:「大公子,你一代英傑,如何落得讓一個小人計謀得逞呢,看來,還真讓趙某失望啦。」
白永源難以置信的看着來人,吃吃道:「你,你,你沒死!」
白衣客淡淡道:「如果我死了,你白大公子豈非寂寞的很,為了陪你在人生路上走的更遠,活的更有趣,我趙家峰如何敢死呢?」
對,站在門口的白衣客正是與司徒青決戰「死去」的趙家峰!
白永源道:「可是,當日之戰,我明明看見你死在司徒青劍下的,如何會」
趙家峰伸手着心臟處,緩緩道:「尋常之人,心臟在這裏,可是,我的心臟比較調皮,它往右邊挪動了少許,司徒姑娘那致命的一劍,只是擦着邊兒,所以,我還活着。」
白永源吃驚不小,道:「司徒青知道?」
趙家峰點點頭,道:「知道。」
白永源一呆,道:「她如何肯答應與你?」
趙家峰淡淡道:「她殺害了我三弟,條件就是兩清。」
白永源道:「為了瞞天過海,你連自家兄弟的仇都放下了?」
趙家峰輕輕嘆息,道:「為了家族之利益,誰家又不是捨棄了很多東西,包括仇恨。利益,才是永恆的追求。」
白永源忽然感覺了,自己在政治圈子玩的滑溜,而在某些方面,卻反而不如這個一向沒有依附任何勢力的趙家大少圓滑,嗯,應該是狠辣。
白永源吸了口氣,道:「你之所以救我,是看我出糗,還是準備於此決戰?」
「都不是,」趙家峰微微搖頭,「我來,是要告訴你,你趙家於昨夜入侵我家裏的人,我已全部解決了。」
白永源嘴角抽搐,這一點,從趙家峰出現在此就可以輕易想到結果的,缺席了他白永源的參戰,而對方卻有趙家峰這個大神坐鎮,這一增一減,差距之大,結局之慘,不言而喻。
趙家峰道:「不過,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給你留下了一個。」
白永源道:「誰?」
趙家峰道:「白永貞。」
白永源神情稍為一松,白永貞是二叔的兒子,也是他的兄弟,他還活着,要比其他的人活着重要的多,說句難聽的,便是再加一倍的人死去,也難以抵值一個白永貞。
不過,白永源自然沒有被困了一夜困壞了腦袋,很清醒的知道對方必是需要條件交換的,所以,他沉聲道:「說吧,你要什麼條件?」
趙家峰仿佛顧左右而言他,淡淡道:「聽說,我家老頭子在貴府,他過的還好吧。」
白永源道:「嗯,趙老爺子是老人家,如何敢薄待與他。」
趙家峰道:「不怕大公子笑話,我們打小喪母,都是老頭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所以,對老頭子極為眷戀,幾乎可說是一天沒見到他,心裏都不舒服,那不,今早吃早餐那會,我那不成器的二弟就吃不下了,愁眉苦臉的,好像整個世界都欠他銀子一般,哎,其實,我心裏也不好受,所以,又返回來,跟你商量個事兒啦。」
白永源微微一震,道:「返回來?你昨夜已經來過?」
趙家峰淡淡道:「我適逢路過,看見白掌柜往這兒搬柴火,心生好奇,這半夜三更的,把柴火往這客堂的包廂門口搬,看樣子,他還拿出火摺子準備點火的模樣,一時心軟,恐怕他把客棧焚燒,那樓上的客人該多不幸呀,所以,便進來勸他不要做傻事,誰知他不聽也罷,還向我拔劍,我一時氣急,沒壓住手勢,便把他給弄死了。今天早上,把令兄弟白永貞詢問起來,才知道,昨夜你忙其他事情去了,導致原本預定好的計劃也發生了變化。我認真想一下,這沒頭沒尾的做事風格該不是你,斷定你一定被某些事兒給耽擱了,再想想白掌柜的舉動,頓時疑團叢生,會不會與你有關,便心存僥倖的過來看看了,哪知,還真是如此,哎,想來,還真是讓人唏噓呀。」
白永源沉聲道:「如此說來,我白永源欠了你一條性命。」
趙家峰擺擺手,道:「大公子無需客氣,咱們兩家一向和睦相處,只不過有些誤會所致,才引發諸多事端。」
他微微一頓,道:「大公子,趙某剛才所言,不知你意思如何?」
白永源微微點頭,道:「趙大公子一片孝心,乃順應天道倫常,我如何膽敢違逆之,此刻回去,馬上把老爺子送回家,讓你兄弟與老爺子共享人天倫之樂——只是,趙大公子,我兄弟他」
趙家峰笑道:「大公子放心便是,你那兄弟飯量頗大,留在我家,我還擔心養他不起吶,哈哈哈」
白永源也笑了。
兩人仰天而笑,頗有一笑泯恩仇的味道,但是,他們的眼神深處,隱隱掠過的那一絲怨毒,卻是誰也看不見的。
初夏的江南,仿佛還沒有走出春季的梅雨餘韻,淅淅瀝瀝的,好像離愁一般,雖是淡淡的,卻總是讓人的心情好不起來。
尤其是,細細的雨絲落在湖面上,猶如那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的柔情,糾纏心頭,難以抹去。
晨風吹過湖面,盪起幾許漣漪,拂過顧老闆娘的烏黑秀髮,隨着髮絲飄蕩,幾許淡淡的幽香鑽進了端木白的鼻子,端木白忍不住扭臉看來,看着她嬌姣美艷的臉,心神一盪,忍不住伸手過來,捉起她的手,握在手掌之中,顧老闆娘居然沒有抗爭,反而手指緊了緊,握住了他的手。
端木白深情道:「玉玲,如此多年,委屈你啦。我已經跟家族裏的老傢伙們講了,今生今世,非你莫娶!」
顧老闆娘沒說話,她的手握的更緊了。
然而,由於兩人各撐着一把傘,中間出現了一定的空間,落在傘的雨水便很自然的滑落下來,將他們雙手淋濕。
但是,他們的雙手依然緊握在一起,看樣子,莫說小小的雨水,即便是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也難以將之分開。
一個姑娘打船艙出來,看了他們二人一眼,然後,默默的退了回去。
不知何故,端木白手上一松,傘墜落湖水,順勢一拉,把顧老闆娘擁在懷裏,這一剎那,剛強的顧老闆娘放棄了一切,宛若小鳥依人般依靠在他的懷裏。
不知過了多久,湖面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幽幽道:「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呢,兩位?」
畫舫上的兩個抬頭,顧老闆娘「嚶嚀」一聲鑽出端木白的懷抱,居然好像大姑娘一般粉臉緋紅,不勝嬌羞。
端木白望着由遠而近划船而來的安無風,忍不住抱怨道:「臭小子,你遲來一會會死呀?」
安無風把船靠近,躍上畫舫,道:「我會不會死目前還不知,只知道,昨晚青華村的劉家丟了一個閨女,看樣子,那閨女卻是凶多吉少啦。」
端木白一震,道:「又一個?!」
安無風微微點頭,道:「對。」
端木白道:「你去看過了?有線索嗎?」
安無風道:「一如既往的沒有。」
端木白微微皺眉,道:「裏面說話。」
三人來到了專用包間,顧老闆娘給他們招呼了酒菜,然後退出去準備她的工作了。
端木白道:「小安,你有什麼計劃?」
安無風道:「我已經把官家的人分佈各處,組成一張首尾呼應的大網,而且,連上官浪都被我激出來了,他該會把他的紅羽樓舊部組織起來,便是挖地三尺,也務必把這孽畜尋找出來。」
端木白緩緩點頭,道:「此事原本就是有違天和天怒人怨,何況發生在江南地面,所以,我們作為江南一份子,絕對是不容坐視的。我也知會了江南的江湖道,歐陽深和上官三妹,以及墨虎等人也在準備當中,不日便可投入戰鬥了。」
安無風道:「叔,辛苦您啦。」
端木白道:「客氣啥,我不是你叔嘛,不幫你幫誰,何況,這江南地面發生的事兒,叔不能不管呀。」
安無風道:「叔,您須得小心,據小侄推測,該是與當初的磨劍尊者有關,磨劍尊者當初修煉了一門邪術,叫做『奼女神功』,乃竊取女子陰元鑄鼎灌養丹田,一旦成功,能量恐怖至極,絕非尋常高手可以抵抗。」
端木白笑笑道:「小安,不是還有你在麼,據叔所推測,磨劍尊者該是死於你手上的,對嗎?」
安無風並沒有否認,只是凝神沉聲道:「叔,這才是小侄真正擔心的,您想呀,既然磨劍尊者都死去了,繼承這門邪術的人不會不知道的,也就是說,他既然知道了,該是不會重犯磨劍尊者的錯誤,可是,此人偏偏要堅持繼承下去,顯然,他有足夠的把握將之改良,把技術和力量進階一層——當初,磨劍尊者已經整個武林鮮有其敵了,倘若此人獲得提升,那麼,絕對是武林一場盛大而恐怖的災難。」
端木白微微一呆,沉吟道:「也不知此人需要多久的時間修煉,更不知要多少無辜女孩被殘害,哎,冤孽呀」
安無風道:「不管如何,總要儘快把此人找到,否則,武林怕是再難平靜了。」
端木白看着安無風,神情凝重道:「要不,叔我還是上雁盪山一趟罷。」
安無風面無表情的微微點頭。
端木白心裏暗暗一嘆,也沒再說什麼,悶頭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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