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大人凝聚全身力量,準備保護家人施行雷霆一擊的身軀猛一震,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
他是高手,他的眼睛很毒,他看的出,這一行下山而來的八個殺手,任何一個都可以把他的兩個兒子放倒,雖然安老曾經跟他介紹過安無風非常不得了,雖然他一直都很信任安老,雖然他也把眼光抬高了很多對待這個少年人,但是,這一剎那,他才明白,對安老的話嚴重理解不足,對這個少年的高度遠遠不夠。
以一敵八,八名一流高手,秒殺三個,如此輝煌的戰績,即便是八大神王里武功最好的瘋象神王也未必能做到。
當然,熱愛抬槓的人,或許會認為,安無風之所以可以秒殺其三,無非是他動作夠快,且敢瘋狂迎戰,出乎對方意外,佔了大優之勢,方有如此僥倖戰果。
很有可能。
使者大人不喜歡抬槓,只不過,他腦子裏也忍不住掠過一絲懷疑。
但是,很快,這一絲懷疑被他擠痘痘般擠出了腦袋。
因為,他看見了,空中的五道影子化作實體降落在地上,雖然他們的動作依然迅速敏捷,好像蝴蝶穿花一般圍繞着中間一個身影飛來飛去,縱橫交錯,但至少,以使者大人的銳利眼睛,卻還是可以辨識他們每個人的拳、掌、指、腿、肘、膝的運動軌跡。
而中間的影子,自然就是安無風了,之所以說他是影子,那是他的身體好像一個被猛抽了的陀螺高速旋轉着,以致無法看清他的動作,也許他只是出了一拳,但看上去他至少打了七八十拳,也許他只是踢了一腳,卻好像踢了七八十腳,反正,他的全身上下,被他自己的手腳疊影包圍了。
使者大人張着嘴巴,久久沒合上。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打法。
這樣打法,貌似,五個殺手不是跟一個人類打架,而是跟一架機器打。
人跟機器打,怎麼打?
使者大人唯一擔心的是,安無風的耐力是否持久,畢竟,這種高速運動,消耗體能是相當恐怖的。
幸好,這一戰,並沒有拖延很久,只不過盞茶功夫,便聽得咔嚓咔嚓之聲,一個女人的雙手被折斷,一個中年人的脖子被拗斷,餘三人忽然轉身向使者大人這邊飛撲而來,但半空中卻是身形突然一滯,然後仿若飛鷹折翅,一頭倒栽地上,折戟沉沙,他們的背心都有個血洞,穿進了一塊小石頭,擊碎了他們的心臟。
這裏是山腳下,當然不缺石頭的。
安無風早已停止了旋轉,抬眼向那隻折雙手並沒死的女殺手看去,那女殺手原本哼哼唧唧掙扎爬起來的,也是把眼抬起,似乎愣了愣,然後,眼睛一閉,霍然一頭撞在腳下石頭上,腦漿迸濺,歿。
好一個烈女!
安無風暗暗嘆息。
希麗莎是他的女人,拜火教是她的心血,雖然火土二護法策劃狙擊使者大人有點輕貿,但是,終究是為了營救她創造機會——起碼,表面上,旗幟是鮮明的,而安無風如今做着的,卻是阻礙着他們營救計劃的進程,殺了她的人,傷害着她的心。
但是,他不得不這麼做。
希麗莎和楚天歌失蹤大半年了,如果有法子,拜火教眾早把之尋獲救出。
他並不認為拜火教這招引蛇出洞有用,以教組織之嚴密,尋常法子未必有效。最顯見的,在大年初一的年會上,沒有任何人提過希麗莎這個人,仿佛,他們意識里,壓根兒就沒有這個人的什麼事。這種情況,反映了兩點:一是他們從來就沒有把希麗莎把拜火教放在眼裏,二是希麗莎被他們安置在一個極其隱蔽的、絕對不會被拜火教眾找到的地方。
簡單的說,連在這波斯紮根的拜火教都找不到希麗莎,對他安無風而言,更無異於大海撈針。
所以,他才啟用最笨的辦法,接近安老。
他不以為一個能穿越千山萬水之外經營謀生還可以活得很舒坦的人,是個沒本事的人,事實證明,安老絕對有本事,而且,本事還不小。年會上,一言不合血濺五步,更奇的是,使者大人居然容忍了下來,即便是名動天下的八大神王也不敢展示不滿。
這不是本事,是什麼?
當然,最讓安無風心動的,是安老答應他,只要他今天把使者大人保護好,將希麗莎送還。自然的,既然希麗莎送還了,一起的楚天歌也沒有扣留的意義了。
所以,他目前需要做好的事情,就是把使者大人保護好。
「走。」
安無風一聲輕喝,率先往還在打鬥的路囗行去。
使者大人微微一怔,目光一轉,似乎有所明悟,彎腰把小孫兒抱起,沉聲道:「都跟上。」
或許,是安無風的快速戰鬥模式深深刺激了他們,使他們生出羞恥,驅動之下,皆發揮所能,全力以赴,動作之速度與招式之狠辣,當是較前期強度倍增。
於是乎,八個人好像被龍捲風狂掃過的風車,瘋狂的運動起來。
頓時,人影綽綽,交錯之間,兵刃穿透與骨頭的摩擦聲,拳腳撞擊在身體的聲音,關節的斷裂聲……奏響了一曲戰歌。
戰歌,結束的很快了。
戰鬥的人都倒下了,只有大公子和二公子從屍堆里掙扎爬起來,渾身是血,腳步蹣跚,二公子的左臂毫無規則的甩動着,好像不是他的一樣。
兩人看着行近的安無風,安無風看了他們一眼,淡淡道:「還能走?」
兄弟二人沒有出聲,只是都默默點頭。
一行人沿着林間小路走着,由於兄弟二人身上有傷,舉步之間皆見困難,直接影響了整體行速。
雖然,大公子曾經提議,由安無風護送家人先行回家,他們兄弟於後自行回家,畢竟,拜火教的目標人物是他父親使者大人,這一點,他卻是非常清楚的。
使者大人當然知道事情的實質性與嚴重性,大兒子的話沒錯,拜火教對他的狙擊志在必得,以目前情況而言,兩個兒子的確是累贅。但是,天下父母心都是一個樣的,如果拜火教眾遇上了兄弟倆,那是絕對不可能放過他們的,兄弟倆一定會死。
兩個兒媳婦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是她們那悲哀的絕望的眼光,縱是鐵石心腸也為之顫慄。
還有妻子那欲言又止的憂傷,他連一眼都不敢碰,只是垂頭看着懷裏的小孫兒,以堅定的眼神給予他寬慰和鼓勵。
其實,他的心裏,一點也不堅定,心亂如麻。
小孫兒張着小嘴巴,眼裏儘是乞求,小聲道:「爺爺,不要扔下爸爸,好嗎?」
使者大人閉上了眼睛,把淚強忍。
走在前頭的安無風沒有回頭,卻似回答了小孩子,道:「放心吧,我們都會安全回家的。」
使者大人睜開眼睛,閃現一抹亮光,道:「謝謝。」
安無風沒有回答,林間深處卻響起一串喋喋怪笑,一個聲音道:「安全回家,你怕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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