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冉操的誇獎,謝道韞倒是沒有任何表示。
她只是看着冉操,問了一句:「表兄,你說那是一個非常愚蠢的決定,但是為何妹聽起來,卻並未覺得表兄你有半點後悔之意?」
「因為後悔沒用,而且我也用不着後悔!」冉操實話實說。
他確實沒有後悔,只是開始重新審視一些人和事情,以及他的一些決定。
只是這些都是非常私密的,並不能告訴謝道韞,甚至不能與任何人分享,除了像應奴這樣一直對他忠心耿耿,一路追隨他而來的人。
謝道韞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行禮,便提着燈籠打算離去。
只是一句話便夠了,因為她要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
冉操起身,目送。
謝道韞突然回過頭來,向冉操說道:「劉家表兄,你還是需要小心提防一些,聽聞朝廷已經下詔讓家父趕赴都城,以家父的秉性,只怕到時候,會將此事,向朝廷全盤托出!」
「多謝阿元表妹提醒!」冉操躬身,再次向謝道韞行了一禮。
待謝道韞走後不久,應奴就來到了冉操的身邊。
剛才有人來到院子裏面,還是往冉操這裏來的,應奴便警惕了。
只不過因為發現是謝道韞,所以他在藏在暗處沒有現身,等謝道韞一走,應奴便過來說道:「少主,該回去歇息了,外面冷!」
「嗯!」冉操點點頭,便與應奴一起回去。
應奴問道:「少主,剛才謝娘子說的話,你打算怎麼應對?」
冉操一愣,看了應奴一眼。
像這樣的事情,應奴本是從來不問的,因為他非常相信少主的聰明才智。
所以冉操覺得,有些奇怪。
應奴連忙說道:「少主,應奴是不是多言了?」
「沒有!」冉操微微一笑,說道:「你也是在為我擔心!確實,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朝廷便會來向我問罪了。應奴,你從不問這些事情,跟在我身邊總是我說什麼,你就聽什麼。現在你知道詢問了,其實這也是好事。那麼我就來問你一句,你猜猜看,當謝奕到了都城建康,把東山發生的這些事情都告訴了司馬昱之後,他會派誰來東山處理我?」
這麼深奧困難的問題,對於應奴來說,顯然難度太大!
所以應奴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冉操搖搖頭,說了一聲:「你呀!到底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在我面前,你藏不住任何心思的。」
應奴便說道:「少主,應奴是覺得,這位謝娘子對少主你,或許……」
冉操眉頭一皺,一臉嚴厲地看着他。
應奴頓時不敢說話了!
長舒了一口氣,冉操告誡道:「我曾經說過,來到江左之後,一切事情都必須謹言慎行,這話你一定不能忘記。謝娘子也好,還是別人家的娘子的也罷,以我們的身份,越是與她們靠近,便越是危險,所以但凡以後再有這種事情,切不可存在任何非分之想。」
「是,少主!」應奴連忙答應。
只是,他停留在了原地,一直目送着冉操的背影,消失在了房門處。
良久之後,應奴的雙眼濕潤了,他抬頭望着夜空,表情非常的悲憤。
是啊,國破家亡的人,哪裏還能奢求非分之想?
更何況,以少主現在的身體狀況……
應奴悲憤,完全是為了冉操。
身負國讎家恨,而身體又是半殘狀態,天知道他還要承受多少苦楚!
不但平時,要遭受別人白眼,背地裏議論。
甚至,就連男歡女愛,對於他來說都是奢求……
應奴覺得,老天對這個人,太不公平了。
突然,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應奴定神一看,發現是冉操,連忙問道:「少主,你為何還未歇息?」
冉操答道:「你隨我來一趟。」
應奴點點頭,問道:「需要打燈籠嗎?」
「打上吧!」冉操說話間,便已經朝樓院外面走去。
應奴跟在冉操身後,赫然發現冉操前往的,卻是謝府主院,哪裏是謝安起居的地方,謝奕回府之後,也住在住院的樓房之中。
來到院子裏之後,正好碰上了從南康公主那裏歸來的謝奕和謝安兄弟。
冉操躬身朝二人行禮,謝奕和謝安見了對視一眼,然後一齊看着冉操點了點頭。
冉操說道:「兩位長輩,劉蘇深夜前來,有事相談!」
「請!」謝安露出了笑容,伸出手來,示意冉操先行。
看起來,他似乎早就在等待着這一刻,而且他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刻到來。
應奴留在了樓下等候,冉操卻隨謝奕和謝安,一起上了二樓。
三人就像那日在偏廳一樣對坐,然後謝奕問道:「你特意深夜來找我們,可是有事?」
「而且,還是關於此次西府逼宮朝廷之事!」冉操的回應,讓謝奕非常滿意。
謝安笑了笑,示意兄長稍安勿躁,然後對冉操說道:「那日你與我們二人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請詳細解釋!」
冉操答道:「此次桓將軍北伐大勝,收復江北失地,飲馬黃河,故都城洛陽也收復了,請問安石公,此可是振奮人心之舉?」
謝安答曰:「自然!只不過……對於晉室來說,卻不見得有好處。」
「不錯,正是如此!」冉操點點頭,然後說道:「正是因為如此,劉蘇這一次,才會向西府獻計。」
謝奕眉頭一皺,說道:「豎子,莫非是要欺瞞我們兄弟?哼,如此說來,你還是為了晉室好?」
都不用冉操回應,聽完冉操的話,已經明白了一些事情的謝安說道:「兄長,或許確實如此!」
冉操解釋道:「方才安石公說桓將軍北伐收復洛陽,並非晉室幸事,相信其中的原因兩位都非常清楚。無非就是桓溫獲勝,便滋長其威望,導致此人對朝廷的威脅更甚而已。另外還有的一點,就是洛陽如今在桓將軍手中,他便可以利用這一點,將來威脅到晉室的安危!請兩位謝公試想一下,若他日西桓溫屯兵夏口,強行逼迫晉室遷都,後果將會是如何?當今江左,又有誰人可敵桓溫手下虎狼之師?」
謝奕和謝安聞言,都恍然大悟,然後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冉操。
因為冉操說的事情,如果真的發生,那麼後果就真的不堪設想了!
冉操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因此,我提前讓西府將洛陽的作用利用掉,以後朝廷便不會有這方面的擔憂,只需要封賞桓溫以及西府將士,便可消弭一場潛在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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