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傾國 第107章 壁虎斷尾

    祝永亭的回應，頗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就像冉操說的，他並沒有指責祝永亭在這一次關於他流言的傳播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冉操只不過是讓陸納找祝永亭詢問一番，你祝永亭又緊張什麼？

    如果不是心虛，你又何必如此慌張，着急要解釋呢？

    治學所之內，都是飽讀詩書之輩，更有許詢這樣的名士、隱士，還有像陸納、庾鑫這樣的名流人物，祝永亭的壓力自然不小。

    論辯敗於對手，敗得一塌糊塗。

    而現在，他的對手仿佛又要揭穿他的醜陋行徑。

    祝永亭不慌張，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還有一些取巧的心裏，雖然冉操立志成為像安陵與龍陽那樣的人物，確實是他與家中長輩商議之後放出去的流言，但是這種事情，外人又豈能可知？

    祝永亭便道：「此事與我祝氏並無關聯，我自然要力證清白，莫非劉郎君認為我論辯輸了，就連這點權力都沒有了嗎？」

    事到如今，祝永亭知道自己是一敗塗地。

    於是他所幸坦然面對失敗，不過對於他的那些醜陋行徑，因為此事關乎家族聲譽，他必須得撇清楚。

    然而，事實真是這樣嗎？

    冉操為何，今日敢來到這樣的場合？

    他又為何，在除夕之前知道了祝氏算計他的事情只有，便立馬找到謝安，然後一手安排和導演了謝玄前來許詢處求學的戲碼！

    冉操又是為何，在讓祝永亭出題並且提前準備，可以回去請教別人的情況之下，還敢與他座談論辯呢？

    這一切，自然是冉操故意為之，有備而來！

    冉操等的就是祝永亭這番話，他要讓祝永亭內心的醜陋與無恥，完完全全地展現在眾人的面前。

    只有這樣，才能一舉成功，徹底地讓世人看清楚祝永亭這個人的嘴臉！

    冉操冷冷一笑，回頭喚道：「應奴！」

    「少主，應奴在此！」應奴拱手而出。

    冉操伸手道：「拿來！」

    應奴上前，遞了一卷書帛到冉操的手上。

    冉操看着祝永亭說道：「此乃你祝氏僕人，勾結上虞城中無賴，放出不利於我劉蘇謠言的證據。祝郎君你可是要親眼過目？」

    祝永亭大驚，怒道：「不可能！劉蘇你休要血口噴人，我祝氏之中，何來如此不忠的僕人？這個人的名字叫什麼，你告訴我！」

    「賤民何來姓名？我說一件事情，想必祝郎君你心中便有數！」冉操冷笑，然後問道：「去年冬月，祝氏曾派出僕人前往吳郡辦事，這二人中便有一個，曾經奉了祝郎君的命令，讓上虞城中無賴於酒館之中，趁庾大中正前來飲酒之時，刻意高聲污我劉蘇之名，此事可否屬實，我又是否冤枉了你呢？」

    祝永亭聞言，臉上震驚之色更甚。

    冉操見書帛往前面一送，說道：「你若還是不信，為何不來看看這裏面到底寫了什麼？還有，你那兩個僕人，至今為止，可曾還家？」

    祝永亭看着冉操手裏的書帛，顫抖地伸出手。

    可是，他終究沒有勇氣，再去打開看看書帛裏面書寫的內容。

    這就是做賊心虛的表現！

    就在祝永亭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的時候，謝玄與祝玄之帶着人回來了。

    祝玄之剛要稟報，卻見到兒子的臉色不是很好，便驚訝地問道：「何故如此？」

    祝永亭支吾着，不敢說話。

    「哼！」庾鑫卻冷哼一聲，看着祝玄之問道：「劉尹之子於去年，在上虞城中被人以謠言構陷，致使我聞之唾棄，險些錯過英才。不知道此事，祝長史又作何解釋？」

    祝玄之一臉茫然，答道：「此事祝謀委實不知！」

    陸納說道：「劉郎君的手中便有證據，乃是你祝氏在外的奴僕所招出來的供詞，說是奉了祝長史之子的命令，與上虞城中無賴勾結，趁庾大中正游上虞之時，故意當着大中正的面誣陷劉蘇！」

    「此事可是當真？」祝玄之大驚，來到祝永亭的面前便責問。

    祝永亭哪裏承受得住這樣的壓力？

    他畢竟還是一個少年，雖然這個時代的人都普遍成熟得早，但心智卻尚未健全，不可能擁有那麼強大的承受能力。

    況且，知子莫若父，知父也莫若子！

    祝永亭看到父親的手掌高高舉起，眼中充滿厲色，哪裏還不明白父親的意思？

    很顯然，這一次祝氏是敗得一塌糊塗。

    為了家族的聲譽，所以最後這個罪名，只能讓已經不可能避免被問罪的祝永亭一個人來扛！

    祝永亭終於奔潰了，跪在祝玄之的面前哭訴道：「父親，此事乃是孩兒一時糊塗！」

    「逆子！」祝玄之大怒，當即一巴掌拍了下去，隨後他憤怒地呵斥着，還叫喊着讓人拿到來，他要大義滅親，手刃逆子！

    祝玄之的表現，或者說是表演，着實精彩。

    以至於大家都覺得，他應該是不知情的。

    可是冉操卻清楚，這件事情祝玄之絕對知情！

    因為祝玄之在祝家策劃這件對付他的事情之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一環。

    如果不是祝玄之，祝家又怎麼可能掌握得了庾鑫的行蹤？

    只不過，俗話說得好，得饒人處且饒人！

    祝玄之最後，自然是被眾人拉開，然後祝玄之嘴裏還喋喋不休地唾罵着祝永亭這個兒子，一邊痛哭不已，最後又來到陸納的面前哭訴道：「使君，祝玄之教子無方，以致出了如此孽障，竟然醜陋如斯，敗壞祖宗德望！如此逆子，必不容於我族，待祝玄之回去之後，便着急宗族開會將此子趕出家族以示懲戒。至於劉郎君，我上虞祝氏亦會竭力彌補他的損失……另外，方才在南山下，確實發現了一家三口被嚴寒所傷而亡，目前已經命人依照使君之令，將這三人就地合葬！」

    好一招棄車保帥！

    祝玄之一番話，讓冉操都忍不住為他鼓掌。

    怪不得上虞祝氏，目前官職做得最高的人是他！

    陸納聞言，看向冉操問道：「劉郎君，看來祝長史確實是不知情，你看他如此處置如何？」

    冉操答曰：「甚善！」

    陸納點點頭，笑道：「那便如此吧！」

    說罷，頗為厭惡地看了一眼祝永亭。

    祝永亭這個人，從今天算是被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