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大爺道:「嚴洛那孩子真是可惜了,老頭子我之前就是他所在小學的門衛,可以說是看着他長大的。老頭子現在七十多了,仔細算算,他現在也應該快四十了。那孩子很聰明,也很漂亮,我對他印象蠻深的。這麼多年沒見過他,老頭子也敢保證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能認出來他。」
嚴洛:「……」不僅說跑偏了,這怎麼還吹起牛逼來了?我現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倒是認啊!
門衛大爺囉哩囉嗦的說了一大堆話後,回歸了主題:「那孩子真是可惜了,鐵定上清華北大的好苗子,結果連續三年被頂替了大學名額,承受不住打擊瘋了。後來在他爸媽帶他治療的過程中走丟了,老頭子想起這事,都忍不住嘆息。唉,這就是命啊!」
嚴洛問:「這麼多年了,他的家人沒有去找他嗎?」聲音已經有些顫抖,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門衛大爺道:「他走丟之後,他的父母報了警,但他們沒有去找。大家都說,他父母本來就沒想着找,畢竟有一個傻兒子壓力太大了。現在他爸媽也都六十多歲了,該頤養天年了,如果把他送回來,兩個老人家還得伺候一個傻子。而且,他父母又生了一個閨女,現在十六歲了,正在縣裏上高一,每年都需要花不少錢呢。」
很直白的告訴嚴洛,不能把傻了的嚴洛送回家。
嚴洛又道:「如果嚴洛恢復了清醒呢?」
門衛大爺很有信心的道:「不可能恢復清醒的。當初他爹媽帶他去了那麼多醫院,都沒有治好,怎麼可能突然恢復清醒呢。就算是恢復了清醒,老頭子我也不建議你們送嚴洛回家。」
嚴洛問:「為什麼呢?」虛心求教。說到底,他的心理年齡也只有二十歲左右,而老人家看這些事情看的比較透徹。
門衛大爺道:「每個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嚴洛走丟了,他爸媽怎麼可能不心疼?沒有去尋找,即便是迫於生活壓力,但又怎麼可能不愧疚呢?前不久,我剛見過他爸媽,他們現在身體還行,就是心臟都不是太好。如果他回家了,再勾起兩個老人心中的愧疚,或者兩個老人一激動再去世了,那你們的罪過就大了。」
最後,門衛大爺語重心長的道:「他的父母現在膝下有女,日子過得倒也和和美美,你們如果有點良心,就別把他們的傻兒子送過去給他們添堵了。」還是覺得嚴洛不可能恢復清醒。
嚴洛道:「大爺,我就是嚴洛,有十萬存款,你覺得我現在不應該回家見父母嗎?」
門衛大爺盯着嚴洛的臉看了幾秒鐘,搖了搖頭:「你不可能是嚴洛,老頭子我已經說過了,嚴洛站在我面前,我一眼就能認出來,你這個人太面生了。老頭子年紀大了,就不要和老頭子我開玩笑了。」
嚴洛豎起了大拇指:「大爺好眼力。」
問出了父母所在的小區位置之後,一番道謝之後離開了。
寒風中,只覺得很無奈。
他並不怨恨父母沒有去尋找他,正如門衛大爺所說,他的父母把他找回去,也只是家庭的負擔。
只是無奈,他身為閻羅王,不僅是一個光杆司令,沒有一個鬼差可以驅使,甚至和父母相認都不能。
如果他現在能打開生死簿,就算父母的心臟不太好,也沒有人能收了他父母的命,他可以安心的去和父母相認。
可惜,他現在連功德樹的種子還沒有種下,更別說打開生死簿了。
為了父母的健康,他決定聽從門衛大爺的建議,不去和父母見面了。
還好,父母還健在,讓他之前的顧慮消弭於無形。他們的心臟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去尋找走丟的他而愧疚所致。
還好,父母又有了一個孩子,心靈上也能有一個寄託,他現在回不回去也不是那麼重要。
不相認歸不相認,但嚴洛還是準備去悄悄的看一眼父母就離開,再去尋找林思雨的線索。
按照門衛大爺所說的地址,嚴洛去了鎮上的小區,等到傍晚時分,見到兩個頭髮花白的老人走出小區,向着一旁的超市走去。
這正是他的父母,父母現在剛剛六十歲,卻像是七十多歲一樣,身體佝僂了,臉上爬滿了皺紋,頭上也沒有了一根黑髮。
嚴洛嘆了口氣,六十歲的年紀本不該如此蒼老的啊,看來父母沒有去尋找走丟的他,心中始終過不去那一道坎。
很想要現在就去和父母相認,但擔心父母的心臟受不了,緊握着拳頭,身體輕微的顫抖着,生生的忍下了這股衝動。
他有一股深深的無力感,他是閻羅王,卻是一個光杆司令,對於生活依然是那麼的無能為力。
他恨。
恨那些頂替他大學錄取名額的人,如果不是他們,他不會變傻,他的父母不會活在愧疚之中,也不會六十歲的年紀就如此的蒼老。
而他更不會遇到今天的場景,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相認。
第二天。
嚴洛打聽到了林思雨姑媽家的住址,激動又忐忑的上門拜訪,結果卻令人藍瘦香菇。
倒不是林思雨的姑媽不告訴嚴洛林思雨一家的住處,而是她也不知道林思雨現在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林思雨如今過的怎麼樣,是否已經結婚。
這些年,林思雨過的應該並不好。
林思雨被父親帶着搬家的那年暑假,曾想要偷偷的去尋找嚴洛,因為新住址是二樓,並不算高。林思雨想要瞞着父親,從房間的窗戶爬下,卻不小心從窗戶摔下,摔斷了腿,之後就落下了病根,走路一瘸一拐的。
在林思雨大四的時候,因為沒有同意老師的潛規則,畢業論文沒有通過,沒有能拿到學位證。父親氣沖沖的去找老師說理,卻在半路被車撞飛,不治身亡。司機肇事逃跑,至今沒有找到人。
再之後的兩三年裏,聽說林思雨的工作也很是不順,要麼是遇到裁員,要麼是遇到公司倒閉,要麼是遇到流氓上司。
再之後的十幾年時間,林思雨就和姑媽一家斷了聯繫。沒有人知道林思雨現在在哪,在做什麼,又過的怎麼樣。
嚴洛離開林思雨的姑媽家之後,已經能確定林思雨並非想要不告而別,而是有着難言的苦衷,但他一點都不開心,甚至覺得心頭在滴血,因為林思雨過的悲慘遭遇。
回想着兩人在一起時候的開心,又想到林思雨姑媽所說的,其中的落差太大了,讓人難以接受。
這一切刺痛着嚴洛的心,走在路上的嚴洛,突然臉色扭曲的大吼一聲:「你為什麼這麼傻啊!為了我值得嗎?」
這一刻,他更恨了。
恨那些頂替他大學錄取名額的人,如果不是他們,他和林思雨應該早就結婚了,孩子也應該會打醬油了,一家人三代同堂,和和美美。
林思雨又怎會有如今這種令人聽之心顫的悲慘遭遇?
他們一定要死!
一定要死啊!
嚴洛無力的跪坐在地上,心頭升起一股深深的挫敗感。
他是閻羅王,但他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還不如一個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見到自己的仇人,還能不顧一切的上去砸上幾個啤酒瓶,而他連自己的仇人在哪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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