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成魔 第一節：神山

    崑崙山，又稱崑崙虛，中國第一神山。

    從古至今，有許多美麗的傳說出自於此，譬如，女媧鍊石補天、精衛填海、西王母蟠桃盛會、白娘子盜仙草，以及嫦娥奔月等。

    在這種種神話故事中，崑崙山都被稱為「萬山之祖」，是一座名副其實的仙山，更是一座貨真價實的聖地。

    此時，哪怕正值盛夏，崑崙山亦寒冷無比。

    在這全長約2500公里、平均海拔5500-6000米的山脈中，一個身着厚實防寒服、繫着毛絨圍巾的年輕人，正不斷地吐着白氣，步履蹣跚，腳步卻又十分堅定，在這山中邁着步子。

    他叫陳安。

    陳安是一個探險家，或者說是考古學家。

    他曾一手發掘過不少的古代墓穴，也曾在海底發現過寶藏沉船，更深入亞馬遜找到了史前文明的蹤跡。

    經歷過種種冒險，他無論是在業內，還是在世界上，都闖出了響噹噹的名氣。

    然而，在不少人的眼中，原本有着光明未來、遠大前途的陳安，卻在三年前，沉迷一些無頭無序的神話與謬論，荒廢了整整三年的時間，只為了尋找一個隱藏在崑崙山中的秘密。

    幾乎是所有人，都對陳安感到失望，認為他是因為此前的人生，成功來得太早，從而養成了盲目自信。

    但是，陳安卻並不覺得自己有錯，哪怕在這三年時間裏，所有人都放棄了這個項目，他也沒有一點放棄的想法。

    因此，他在準備一番後，依照一篇史前文明石刻上，曾提到的時間，來到了崑崙山。

    不是因為這個地方，被人之作「萬山之祖」，而是因為在這個地方，有一條真龍存在！

    這裏的真龍，指的不是中國古代角似鹿、爪似鷹的神龍，而是類似於西方傳說中的龍。換言之，更像是一種類似恐龍的物種。

    陳安之所以篤定這一猜測，被無數人質疑都未曾想過放棄，是因為他外公在臨終前，曾對他說過年輕時一次駭人聽聞的經歷。

    他外公曾參加過抗美援朝，頂着炸藥包在戰場上來來回回，是一個鐵錚錚、響噹噹的漢子。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男子漢，卻在臨終時刻、在對他說起崑崙山之時，露出了難以形容的表情，既惶恐又遺憾。

    據外公所說，在50年前他仍年輕時，有一次在山中與土匪戰鬥，意外與同伴失散，就在他惶恐慌張之際，他走進了一座山中。

    山裏有一個山洞，他為了躲避敵人的追擊，慌裏慌張地進入了山洞，隨後發現他自己，來到了一個全新的地方。

    這個地方，仿佛是一個新世界，漫山遍野，到處佈滿奼紫嫣紅的鮮艷花朵，哪怕在當時的嚴冬時節，也猶如雪山中盛放的雪蓮花，高潔而美艷，芬芳的氣息撲鼻而來，擁擠的竄入鼻腔。

    外公一下子就呆住了。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樣竟有一個這樣的地方，下意識回頭一望，不由得身軀一震。

    那個他曾走過的洞口，已經消失不見，被一片堅硬的岩石取代。

    「呼——」

    突然，一陣強大的鼻息，攜帶着滾滾的濃烈火氣，如同濃煙一般向他衝擊而來。

    這股氣息讓他眼睛都幾乎睜不開。

    他忍着這灼眼的氣息，強撐着睜眼抬頭，一看，天空中竟飛來一條龍。

    那正是一個西方龍的形象，通俗地說，就是一個背生雙翼的巨大蜥蜴。

    這條龍足有近百米之高，薄薄的雙翼甚至能見到凸出的骨架，那流線型的身體矯健非凡，修長而又無比強壯，渾身上下有肌肉虬結，一看，便知蘊藏着爆炸性的力量。

    西方龍的身體，佈滿了如鋼鐵一般的堅硬鱗片，外公這樣對陳安形容道：「我覺得哪怕是用火炮對轟，都不可能破開這條龍的防禦。」

    就在他知道無法逃走，心生恐懼，滿臉絕望時，這條龍竟然口吐人言。

    當然，這條龍並不懂中國話。依照外公的說法，這條龍的話直接在他的腦中浮現，就像是傳說中武林高手，直接凝音成線、入秘傳音。

    放到如今，這就是一種魔法，叫做靈魂交流。

    「你是何人？來自何處？」龍體型龐大，巍峨如巨山，翅膀一扇，便有颶風捲起。同時，那充滿氣勢的聲音，在一陣驚人的靈魂波動的傳播下，猶如湖面水波一般蕩漾而開，在他的腦海中響徹而起。

    外公內心恐懼，語音顫抖地說：「我、我、我叫吳寬，是意外來到這裏。」

    龍沉吟片刻，說：「自我誕生以來，你是唯一一個出現在我面前的人類。相見即是有緣，命運如此安排，我願給你一個選擇……」

    外公忍着恐懼問：「什麼選擇？」

    龍道：「你可以留下來，成為我的僕人。」

    僕人？

    外公呆了呆，他講到這裏，嘆一口氣，對陳安道：「新中國已經誕生，未來一片光明，我自然不想留下給一條龍做奴隸。」

    但是，外公又不敢拒絕，於是，陷入長久的沉默。

    「看來你是拒絕我了。」

    讓外公驚訝的是，龍沒有生氣，而是感到非常意外。

    它用那燈籠大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發問：「倘若你選擇留下來，後半生將與眾不同，你會得到比人世間的榮華富貴，更難得的東西。我這麼告訴你，你還願意拒絕我嗎？」

    外公鼓起勇氣說：「可我仍有父母在世，人世間的親情友誼，是我不忍捨棄的東西，留下來或許能改變我的人生，卻無法改變我的心。」

    「紅塵如煙，如夢似幻，真是糊塗。」龍似在感慨，氣勢如貫穿天地的長虹，那片片密集生長的鱗甲似精鐵一般，前所未有的兇悍氣息，鋪天蓋地的席捲了外公的感知。

    高等生物的威壓籠罩着外公，讓他只覺得雙腿一軟，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直接跪倒在地上。

    「記住你的決定。」龍充滿威嚴的聲音傳出，宛如平地驚雷的巨大聲響，在外公的腦海中迴蕩。

    外公只感覺頭腦發懵，忍不住緊蹙眉頭，並下意識閉上眼睛。

    轉瞬之間，當外公再度睜開眼時，他已來到山谷之外。

    他想到先前那條龍所說的話，不由得呆了半晌，直到太陽西沉、天色昏暗，他才回過神來，沿着山谷的羊腸小道，走了整整一夜。

    終於，在天亮之際，他碰到一個僻靜山村，找到一個山民，一問才發現，自己已經從青海的崑崙山腳下，來到了重慶某個無名小山。

    這約2000公里的距離，外公竟轉瞬即至。

    這是一股怎樣神奇的力量？

    三年前，聽臨終時的外公說起這個故事，陳安就陷入了一種莫名的震撼當中，無法自拔。

    因此，準備三年，於前幾日，整裝出發。

    今天，就是他登上崑崙山的第一天。

    根據外公的說法，他就是在崑崙山腳的某處山洞，誤入那個神秘的洞穴。

    只要經過洞穴，他就能見到那條，能夠通過靈魂，與人進行交流的龍。

    能找到龍嗎？

    陳安也曾動搖過，但是他相信，有志者、事竟成，他準備了足足三年的時間，必然可以求得一個完整的結果。

    「我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從崑崙山腳爬上了如今的高度，途中見到的所有洞穴都無有任何發現，難道我真的與那條龍沒有緣分？」

    陳安見到太陽西沉、即將落山的樣子，眉頭不由得緊蹙起來，全部湊到一塊兒。

    夜晚的崑崙山可不是能輕易度過的。

    可以這麼說，但凡是在野外生存，時間一到晚上，生存難度會立刻增大，更別提海拔如此之高的崑崙山。

    這一點，作為半個探險家的陳安，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過，他自認準備充分，倒也不是特別擔心這個問題。只是，他很清楚的是，他前進的腳步，隨着夜晚的降臨，必須隨之放慢。

    ……

    入夜。

    從崑崙山望向那如幕的天空，有點點星光如電燈閃爍，又璀璨又耀眼，仿佛照進人心，令人深深沉醉。

    不過，此時的陳安，卻沒什麼心情對這般美景發出感慨，生活總是如此殘酷，他必須面對已經夜晚的殘忍現實。

    他來到一個土坡的背風點，搭好帳篷，正準備鑽進睡袋休息，卻感覺正個崑崙山的大地，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怎麼回事？」

    陳安大吃一驚，竭力保持鎮定，趕快走出帳篷，看着四周連綿起伏、重巒疊嶂的山峰。

    「地震？」

    他腦海中，正掠過這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卻發現大地已停止了震動，同時，他還發現自己被一片陰影籠罩，令那潔白神聖的清輝和星辰，都變得暗淡無光。

    「天吶！這是什麼！」陳安見到這片陰影的來源，赫然是一個足有成百上千米之高的巨人。

    巨人的腳掌便有幾十近百米長，更別提巨人的整個身體，那是一個陳安根本無法估計的數字。

    這一刻，他只覺得這巨人頂天立地的模樣，就像傳說中開天闢地的盤古。

    哪怕陳安用盡全力抬頭望，也無法看得清巨人的容貌。

    轟轟轟！

    巨人每每踏出一步，都有一道極端沉重的腳步聲，在陳安的耳邊及腦海中響徹，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煎熬，好像有人不斷對他敲出一記悶錘，讓他根本難以平靜，只覺得心臟快要爆掉。

    這種聲音，並不是這個宛如盤古的巨人，刻意對他做出的攻擊，而是強者在行動過程中，對弱者的一種無意間的傷害，就像一個人在行走時，不會注意腳下螞蟻的存在。

    陳安強忍不適，觀察着巨人的一舉一動，最終他有了發現。

    這個巨人雖然在移動，並且移動速度極快，但是，他每每踏出一步，卻不會在地上留下腳印，哪怕是一個細微的凹陷印記都沒有。

    這很不正常。

    哪怕是普通人行走在這山間，都會留下細微的痕跡，更別提這成百上千甚至上萬米高大的巨人。

    「是幻覺嗎？」

    陳安思考之際，巨人竟一腳朝他踩下來。

    這一幕突如其來，他根本沒預料到，避無可避之下，內心極度惶恐，只來得及閉上眼睛，仿佛在等待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