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紅也嘆道:「其實……這只是我跟導演、製片人這幾天到處推薦的結果,有一人些甚至是劇組幕後人員的親戚朋友,不然今天不會有那麼多人來捧場的。」
聽了陶紅的回答,林曉光心裏有點失落,臉上也流露出憂慮的神色,《生活秀》的製片人況玉明卻貌似看得開,笑着跟他說道:「沒事,咱們這種文藝電影本來就不是衝着票房拍的,這次能夠入圍角逐金爵獎的評選,已經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製片人況玉明是中國電影集團公司的管理層,《生活秀》這部電影是他們中影集團的投資電影之一,它是中國大陸唯一擁有影片進口權的公司,歷年來也向海外推廣了不少國產電影,而且,它是目前中國產量最大的電影公司。
當然了,中影集團也不是財大氣粗的地主家傻兒子,它之所以願意投資《生活秀》這部文藝電影,主要還是因為導演霍建起之前拍的那部《那山那人那狗》在rb大受歡迎的緣故。
林曉光知道況玉明的能力,好奇地瞄了他一眼,剛要說話,就看到幾個老外走進廳里,在最前排坐下。
只見,況玉明連忙起身,話都沒交待一句,就自己一個人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
林曉光看況玉明跟那幾個老外點頭彎腰一臉討好的姿態,瞬間看傻眼了,剛才還聽他說得那麼冠冕堂皇、雲淡風輕,整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以為他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真的能夠看的很開,原來純粹是安慰自己啊,不禁問:「陶紅姐,那幾個人是什麼來路?」
陶紅道:「他們都是外國片商,我跟製片人一共見了二十幾個片商,除了幾個rb片商有表示出興趣,其他國家的片商沒一個同意引進。直到入圍名單出來,這幾家才肯點頭,不過也只是初步意向,他們都打算看完電影再說。」
林曉光本來覺得拍一部電影已經夠難的了,沒想到推廣電影更難,於是懷揣不安地問道:「那個,要是賣不出去海外版權的話,是不是代表咱們這部電影就得鐵定虧錢了?」
陶紅聽了苦笑了一聲,但還是坦然地道:「可以這麼理解,現在的內地電影市場很不景氣,這年頭拍電影是很難掙到錢的,別說咱們拍的這種文藝片題材了,就是商業片也不見得能夠在國內盈利。」
旁邊霍建起接話道:「曉光,像我們拍的《生活秀》,中影集團一開始也沒打算靠這個賺大錢的。一般文藝電影要是成本不太高,質量又不錯的話,他們投資就是奔着拿獎去的。拿了獎,自然能賣出去,人家那邊是美元,隨便給個幾十萬美金,再在國內撈點票房,咱們就差不多能收回本了。就算拿不到獎,投資方也沒什麼太大損失,還能落個扶植國產電影的好名聲。」
林曉光感覺有些可悲,沒想到真實情況居然是這樣,再看況玉明,在幾個外國片商面前不停的陪笑陪聊,也默默在心裏暗嘆一聲。
「好了,開演了。」陶紅忽道。
話音剛落,燈光暗去,屏幕亮起。
這裏面除了陶紅之外,林曉光也沒看過成片,他和陶紅一樣,開始收斂心情,認認真真的看起了電影。
開篇就是在喧鬧的吉慶街里,來雙揚就那麼手銜着煙坐着,自成一道風景線。
然而,來雙揚這一出場,林曉光就已經聞到了悲劇的氣息。
另外,攝影師的鏡頭好像每天都關注她手裏的那隻煙,而她說她,並不愛煙。
在吉慶街,她的舉手投足都像是勾引,勾引那個買了他一年鴨頸的男人,卓雄州說過,她就是吉慶街的情調。
最厲害的女人不一定是生的最美的,是最懂得如何將自己的舉手投足都展現成一幅畫的。
若是一個女人看上某個男人,差不多都想把自己最好的樣子展現給那個男人看。
來雙楊是個典型,對於一盤吃剩的炒麵,本來潑婦似的罵街的她,一看到卓老闆來了便勾起了笑,順手就扔了炒麵,回攤上擦桌子去了抽煙去了。
來雙楊拿煙的姿態,真是赤.裸.裸的勾引,是唯獨屬於女性的媚,可又偏偏帶着那種攝魂奪魄的美麗。叫人愛也不是,不愛也不是。
整部電影的節奏並不快,鏡頭常常留在一些看似毫無意義的靜物上。
林曉光印象最深刻的是雙楊穿着那雙壞了的涼鞋的場景,鞋一共出現兩次,分別在故事的發展和結局的部分。
林曉光覺得,那斷了帶子的涼鞋,就像是卓雄州對雙楊的感情,看上去是那麼回事,走起來才知道是不牢靠的。
影片名為《生活秀》,林曉光之前一直搞不懂,開雙楊的生活到底哪裏秀了?
直到今天,林曉光看完整部電影,才有點後知後覺,原來,《生活秀》所謂的秀,倒不如說是《生活轉》。
這部電影讓人心生懊惱和輕嘆的卻是,即使是開雙楊這樣的一個女人,她的世界依然是繞着男人轉的。
為弟弟,為哥哥,為父親,為卓老闆。就像是個跳芭蕾的女演員,在台上面一個圈一個圈的轉啊,自己都陷進去無法自拔了,卻沒人出來為她捧場。
……
說實話,《生活秀》這部電影根本沒有西方片商想要看到的元素,因為《生活秀》裏面沒有他們想像中的「中國印象」,落後、貧窮、扎着辮子的中國人或許才是西方教諭的中國人形象。
因為那樣的元素,符合他們腦袋裏的中國形象。
如果不是成龍、李連杰等人受李小龍影響,用「功夫」打進荷里活出演的電影,西方國家對中國的印象或許會更加刻板。
要知道,西方關於中國的紀錄片的標準開場,一般都是悠揚的二胡聲前奏,仰視角拍攝廣場上的武警戰士,城樓上的領袖像,以及黑壓壓等綠燈的自行車大軍。
拜託,自行車大軍都是多少年前的梗了?
可笑的是,他們現在依然還在用。
和帶有偏見眼光的西方不同的是,rb這個國家對電影的欣賞,除了重口味的av之外,還懷有很濃厚的人文情懷。
霍建起拍的那部《那山那人那狗》,是1999年的小眾文藝影片,中國發行勉強賣出一個拷貝,幾乎無人問津無人關注。
然後,它卻在rb卻掀起了觀影熱潮,雖然票房不過是3.5個億日元,但是所有看過此片的rb人都深深為此片感動,甚至流淚,甚至有一個rb小鎮影院常年只放這一部影片。
rb人為什麼喜歡這部片子?
林曉光也曾經問過霍建起這個問題,所有採訪他的rb人都跟他提到了rb現在人情淡薄的問題,他們覺得這部片子向rb人提出了教化的課題。
在rb,普通rb人喜歡這部片子的淳樸民風,而一些政府機構和個別黨派則把它作為教育片要求下屬職員觀看,郵政事業廳的工作室外牆上甚至貼着這部片子的海報。
近兩個小時的電影放映完畢,現場的觀眾已經走了大半。
第一排那幾位片商也早就不知所蹤。
《生活秀》在sh電影節的首映,就在一片慘澹中落幕。
當天晚上,陶紅忽然裹着一身白色浴袍就衝進林曉光的臥室,把在房間裏看電視的林曉光激動得有些手足無措。
「賣出去了!終於賣出去了!」陶紅激動的喊道。
「什麼賣出去了?」林曉光不明所以。
「咱們的《生活秀》賣出海外版權啦!」
「賣給了哪個國家?」
聽到陶紅親自上門告知的這則消息,林曉光心裏也很開心,雖然這部戲他只是配角,可好歹也是他的第一部電影啊,最基本的集體榮譽感還是有的。
說起來,這裏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賣給了rb的電通公司。」
林曉光忽然疑惑道:「只有rb的片商嗎?別的國家都沒有買麼?」
陶紅也怔了怔,道:「好像是沒有。」
林曉光感慨道:「這樣啊,要是能多幾個國家買就好了。」
「曉光,做人不要太貪心嘛,有一個國家的片商願意買就已經很好了,我聽製片人說,電通可是他們rb放映發行權最大的公司,如果順利的話,下半年就可以在rb上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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