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近十一點了,楊景行再給孔晨荷打電話,有一會才被接聽,孔晨荷聲音也不大:「餵。」
楊景行判斷着問:「到酒店了?」
孔晨荷的語氣比較警示:「沒有,還在聊天。我在外面接電話。」
楊景行覺得:「不早了。」
「嗯。」孔晨荷同意,但是:「沒聊完,之前一直在說《陪你同行》,剛剛才開始,李教授才開始問昕婷的情況。」
「什麼情況不是不知道。」楊景行有點抱怨:「機票怎麼樣了?」
孔晨荷積極:「訂了!明天晚上八點,我已經給那邊發郵件了。全日航空,有點貴……」
楊景行問:「dg不報銷?」
孔晨荷說:「怪不得他們,本來紐約到東京的商務艙早訂好了……」感覺有些懊惱。
楊景行只能說:「接下來好好加油,努力掙錢,早點擺脫緊巴巴的日子。」
孔晨荷嘿:「也還好,主要是我們兩個都是節約型的。主要是這次回來超支了,當時慌裏慌張就把商務艙訂了,不夠冷靜……不過現在沒事就好。」
楊景行不要臉:「花了多少?我來報銷。」
孔晨荷連忙:「不是這個意思,是我們自己的錯,不然可以省出益都的一兩個平方。」
「這麼算的。」楊景行明白了:「是挺心疼的。」
孔晨荷又否認:「沒有,昕婷一點都不心疼。是我,因為現在沒事了,就忍不住這麼想。她想至少給家裏買一百五十平的房子,現在的老房子確實有點小。上次打電話,安馨的存款,光歐元就二十萬!」
楊景行打擊:「安馨一般謙虛,估計不止。」
孔晨荷明顯嫉妒:「就是呀!不過她說現在沒剛開始的時候邀請多了,還降價了……主要是經紀公司,可能是競爭太激烈了。」
楊景行嗯:「所以冠軍只是一時一刻的,還是要自己不斷努力才行。」
孔晨荷舉報:「她現在就是太努力了,比在學校還拼,鋼琴手好嚴重,每天熱牛奶泡都沒用。」
楊景行沒良心:「……這麼奢侈。」
孔晨荷比較感嘆:「真的沒說錯,各有各的苦,學琴的時候以為成角了就出頭了,現在再看,其實萬里長征剛開始。」
楊景行好老成的:「人生就是這樣。」
孔晨荷說:「我想等這次的宣傳跑完了讓她休息一段時間,壓力太大了……我現在不斷跟她強調要平常心,管他經紀公司唱片公司,最差不過是回來教學生,反正她以前就這麼想的。」
楊景行嗯:「……對,平常心,盡力而為就行。這樣,你跟昕婷說一下,我十二點再給她打電話,你們早點回酒店。」
孔晨荷嗯:「記住了,十二點……對了,短訊不行,是亂的,只能打電話。」
楊景行嗯:「知道了。你們注意安全,還是住浦海賓館吧?」
孔晨荷嗯:「我們住一間。安全不要緊,一一爸爸送我們過去。」
楊景行說:「好,你也去聊天吧。他們演奏家見得多了,反而對你的工作缺少了解。」
孔晨荷嘿:「我現在還只算助手,生活助手……不過我也會努力。」
單身漢楊景行打掃起家裏的衛生來,憑他這速度效率,去做家政肯定也能發家致富。擦洗着再加上打打電話,終於把時間混到十一點五十,再拿起電話,加上一堆數字打給喻昕婷紐約的號碼。
順利接通了,喻昕婷也出聲了:「餵。」挺像以前接李迎珍的電話時的語氣。
楊景行似乎準備長聊:「漫遊貴不貴?房間有座機沒?」
喻昕婷好歹也掙過一些美元歐元日元了:「沒關係。」不像是客氣。
楊景行問:「你們明天什麼安排?」
喻昕婷好像不願說,幾秒鐘沒開口。
楊景行就問:「和盼盼約了嗎?」
喻昕婷嗯一聲。
楊景行明顯支持:「她現在有空,她準備出道了,你這個已經出道的前輩可以傳授點經驗。」還干哈一下。
「知道。」喻昕婷的語氣不好界定,像是接受了一個不喜歡的上司安排的工作。
楊景行繼續:「還有個事跟你說一下,我跟陶萌說你回來了,她說你們好久沒見面了,,所以她可能想約你見個面。我不去,就你們倆。如果你沒時間也沒關係。」
喻昕婷的聲線並沒怎麼變:「她給我打過電話了。」語氣其實也有一點曾經的味道。
「哦……」楊景行狗拿耗子:「你們怎麼說?約好了?」
喻昕婷嗯。
楊景行又哦:「你們注意時間,最好五六點要出發去機場。」
喻昕婷嗯,同意觀點的語氣。
楊景行又遺憾:「你的第一張唱片沒在國內鋪貨,我還要等他們寄過來,你自己注意,該送到的要送到。」
喻昕婷嗯加知道。
楊景行又問:「跟照井奈奈香,還有聯繫沒?」
喻昕婷說:「有。」
楊景行再想起來:「聽小荷說艾自然交男朋友了。」
喻昕婷嗯。
楊景行好像也想不到什麼說的了,然後乾脆破罐子破摔了:「昕婷……你能不能原諒我?」
喻昕婷沒聲音。
楊景行嘿:「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對我既往不咎,行不行?」
喻昕婷還是沒說話。
楊景行沒放棄:「不說朋友……至少是同學,我現在是浦音國際鋼琴藝術中心的主任,知不知道,我們也有個工作關係……」
「本來就是同學工作關係。」喻昕婷的語氣還顯得是好同學好搭檔。
楊景行臉皮無敵:「那就……不絕交了,行不行?」
喻昕婷沒聲音。
楊景行嘿:「那我就當你答應了,默許了。」
喻昕婷依然沒聲音。
楊景行感嘆起來:「浦音的國際地位還是低呀,我堂堂鋼琴藝術中楊主任,跟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演奏家說事情,還要這麼低聲下氣。」
聽電話里的聲音,喻昕婷在那邊,是不是有個短暫的撲哧一笑,但是非常短,聲音也不大,然後又是安靜,簡直有點虛無縹緲。
楊景行還來:「所以說,你們這些從浦音走出去的同仁要爭口氣啊。」
「還有事沒?」喻昕婷挺平常的聲音。
楊景行想一下:「……沒有了,你們好好休息。哦,你起水泡的事要提前跟東京說一下,他們有個準備。你自己也注意,身體要緊……」
喻昕婷不耐煩了吧:「沒事我掛了。」
楊景行不敢造次:「好,掛吧,晚安。」
電話就掛了。
楊景行還沒忙完呢,若干電話打,打給譚東,打給魯林,甚至也把杜玲嚇了一跳,以為楊景行這凌晨一點了還什麼事呢,平時兩三個月聯繫不了一次的四大師……
楊景行這會想起兄弟感情了,而且要說的不是自己的事:「你和章三怎麼商量的?」
杜玲好像很警覺:「他叫你給我打電話?」
楊景行說不是,杜玲卻不信,幾乎吵起來,杜玲很堅持:「……我爸我媽就我一個女兒,我要給他們養老送終。」
楊景行覺得:「石陵也不遠,別人好多還在國外。」
杜玲警告:「楊行,大半夜我不想聽這些屁話。」
楊景行想不通:「別人天南海北才接受考驗,你們異地幾年了,現在終於可以團聚了,怎麼……」
杜玲真是沒心沒肺:「走廊蚊子好多,咬死我!」
楊景行放棄:「行行行,你睡覺去,先不說了。」
杜玲堅持一下:「你什麼時候畢業典禮?」
楊景行說:「我七月二號,你們呢?」
杜玲說:「下周六。」
楊景行問:「章三過來吧?」
杜玲好像不知道:「你問他。」
楊景行難得管了:「你們商量好了通知我。」
六月二十號星期天,照說還是初夏,但是太陽已經不太客氣,那怕是早上八點。今天的第一個電話是陶萌打來的,楊景行正悠哉樂哉準備去吃早餐。
不用餵了,陶萌直接說:「我約了喻昕婷下午兩點見面,你早點過來。」
楊景行不明白:「……我去幹什麼?你們倆聊吧。」
陶萌有點不容置疑:「就華府下面的咖啡廳,我讓司機去接她。」
楊景行膽子大:「我不去了,你們聊,我去尷尬。」
陶萌問:「為什麼尷尬?」
楊景行膽子超大:「這是明知故問……」
陶萌還挺耐心的:「就是因為尷尬,難道要一直尷尬下去?你們可以……冰釋前嫌。」但語氣中也包含着一點嚴厲的督促。
楊景行不否認:「是,是可以,但是要過程……謝謝你,但是我覺得,今天不合適。」
陶萌略質問:「為什麼?」
楊景行好像已經走投無路:「……陶萌,你是我的前女友,你來當這個和解人……」
陶萌沒說話,給了前男友很多思考時間。
楊景行不爭氣:「……我沒辦法面對。」
陶萌的理解是:「你沒辦法面對喻昕婷?」
楊景行說:「也不是……」
陶萌還沒說完呢:「但是你能面對我?!」語氣有點重了。
楊景行離開電梯前了,到消防通道躲着講電話:「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無法面對你來幫我做這種事,我心裏有愧。」
陶萌語氣明顯軟了一些:「你不要多想,我說過,過去的就過去了,我希望你和喻昕婷之間也放下過去的不愉快和誤會。」
神經病啊,這一大早跑樓梯高鍛煉的奇葩也有,路過還把楊景行當奇葩看,楊景行又往家裏回去,但是電話不能耽誤:「我昨天晚上給她打過電話,也說了這個事,女生嘛……你這樣安排,對喻昕婷也不合適,她還不想見我。」
陶萌可心細呢:「我會提前告訴她,不會冒犯她。所以我先告訴你,以免她答應了你不來,才真的不好。」
楊景行重複:「她不願意見我……」
「為什麼?」陶萌質問:「有什麼放不下?比我還傷心嗎!?」
楊景行在自家門前看着門上貓眼說話:「你別激動,不是放不下……」
「我不激動。」陶萌的聲音又平穩了。
楊景行儘量溫柔:「她晚上就要上飛機,明天有重要活動,別影響她的心情……」
「我知道!」陶萌好像氣憤自己的情商智商被懷疑:「我問你,你覺得是你們現在這樣心情好?還是澄清誤會之後,消除心結之後,心情更好?」
楊景行說:「如果你問她,喻昕婷她可能不好意思拒絕你,感覺是逼她……喻昕婷內心其實不是很強大……」
陶萌等楊景行說完。
楊景行怕陶萌沒聽了:「餵……再加上,你畢竟是我前女友,喻昕婷也會覺得尷尬,這種狀況。你覺得呢?」
陶萌沒說話。
楊景行小心呼叫:「陶萌?」
「你是說我做錯了。」陶萌聲音有點冷。
「不是。」楊景行連忙說:「你是一片好心好意……可能是我狹隘了。我是說我的想法。」
陶萌覺得:「我不該回浦海,不該過問你的事。」
「沒有!」楊景行重申:「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是對的,是不能一直尷尬下去……可以這樣,我自己約一下喻昕婷,看她願不願意跟我見一面。」
陶萌同意:「你們見吧,我不去就可以了。」
「不是。」楊景行說:「我是說我自己主動一點……免得喻昕婷覺得我沒誠意。你們見你們的。行嗎?」
陶萌支持:「你約她吧。」
楊景行又說:「如果她不願意,你就再別跟她提了。」
陶萌似乎支持:「你們繼續這樣吧。」
楊景行說:「會有個過程……」
電話掛斷了。
楊景行回屋裏坐下,想了有一會,再打電話給陶萌。
陶萌也有意思:「你們約好了?」
楊景行嘿:「沒有,她肯定不會答應,我看這樣……」
陶萌不聽完:「我也想了一下,如果是我主動當和解人,喻昕婷是有可能會覺得尷尬。所以我們可以說是你想讓我當中間人,她會更容易接受,而且不會多想,就知道你只是要消除誤會,讓你們之間回到正常的同學關係。你覺得呢?」這姑娘,語氣已經很和睦了。
楊景行嗯:「……對,還是陶萌想得周到。」
陶萌這才給機會:「你說想怎麼樣啊?」還挺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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