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音階狂潮 第一五八七章 不清高

    六月八號晚上開始或者說九號早上，高考還沒結束，在一家排不進國內前三的視頻網站上，一個高考班合唱《明年的今天》的視頻得到網站的大力推廣，並且是以此視頻為主力大量投入來廣告網站本身。

    小人物抱團取暖或者還有點互相欣賞，如歌跟這家視頻網站的關係還不錯，雖然連個口頭協議都沒有但兩邊平日裏都會互相行方便。其實就算沒有這層聯繫，如歌的編輯也不會放過這個視頻，而收到那邊的協助申請後就迅速跟進還是人情。

    楊景行這次的運氣也不錯，及時收到消息就抓緊跟女朋友匯了報。一罪不二罰吧，何沛媛沒有動真格的。雖然如歌也做了祝願高考的專題，但是河南南陽市發生的事，楊總的嫌疑不算大。

    不像頂級學府那優雅的夜晚草坪，這個視頻一開始，鏡頭顯然是在講台上，俯瞰教室全貌，擁擠的桌椅堆滿的桌面，後面的黑板報上只有一條內容：距離高考還有3天。四五十個男生女生坐得還算整齊，有一小半人穿着紅黑白的校服體恤就是班級的最時尚了，其他同學的那些短袖長袖都很不講究。

    開口領唱的是靠後排一個看上去青春期小鬍子已經黑了嘴圈腦袋上又明顯是平頭長時間沒修剪而變雞窩的簡直邋遢的胖胖男生：「明年的今天……」

    聲音倒是挺不錯，而且何沛媛說了人家只是忙於學習還沒來得及開竅，等上了大學一收拾一穿扮再稍微減點肥，肯定是情書嘩啦啦收……反而你楊某人大學五年又收到過幾個表白呢？想不想最後突擊一把？

    從製作人的角度去看，《明年的今天》歌曲機構比較特立獨行，尤其幾次間奏對情緒的醞釀鋪墊很重要，所以北大高材生才在原版的基礎上把伴奏變成兩把結他吧，而高考生顯然沒那個閒情逸緻，清唱得連首句「明年的今天」之後那麼重要的前奏過度都不知道停頓一下代替，直接就全班開始了「你好，我叫某某，來自天南海北……」

    鏡頭開始動，走下講台從左邊過道開始，意圖明顯是留下學生們更清晰的臉龐。可是……這個班上的女生都普遍不修邊幅，男生們就更別提了。就算是被廣大網友沒奉為「初戀的樣子」的那位女同學，也只是臉蛋比較清秀又把馬尾辮梳得整齊了些。

    高考生們的合唱得也一般，多半沒排練過，只能說大家對歌曲比較熟悉不至於鬆散凌亂，可同學們的狀態就比較零散了，有的端正有點歪斜，有的對鏡頭笑有的借着書牆半遮半掩，有的在漫不經心摺紙鶴有的還邊唱還邊背書的樣子，有唱得一臉漠然的也有學生望着鏡頭眼含熱淚。

    鏡頭走得很慢，一首的時間裏只在教室里轉了兩圈，讓觀眾把每個學生都看得很清楚了。總的來說，除了青春年少和成堆的書卷就沒別的了。那位大眾初戀女生，表現出來的也只有那麼勉強的一笑。

    可是不知道是視頻網站暗箱操作還是網友們的感受角度不一樣，這個視頻的評論比「前作」要豐富廣闊太多。對頂級學府里才子佳人，網友們大多是佩服感嘆加一些嚮往，而對高考生除了必然祝願，還有關於青春、學業、愛情、友情、地域、人生、懷念、期待……各方面的各種誠摯熱烈的抒發和聯想。

    看形勢再加分析，這個視頻的熱度會遠超剛冷下去的「前作」。不過再怎麼紅火也跟如歌關係不大了，甚至也沒請齊清諾什麼事，高考視頻里連歌曲名都沒有更別說詞曲作者。

    比起想着怎麼通過炒剩飯吸納一點用戶，楊景行還有更重要得多的事情得盡心盡力。十號也就是高考結束後的第一天，他接到了算是楊程義朋友的九純縣副縣長的電話。雖然一起吃過飯談過笑，但副縣長這次是談工作所以就先正式感謝楊景行對家鄉的關心和貢獻，談後才說明：「剛跟你爸爸打完電話」。

    為了辦好九純縣的第一文化旅遊節，全縣的政府機關單位，事業單位、著名企業、社會名人早在年初就充分動員起來了，在四十五萬九純人的齊心協力熱火朝天之下，旅遊節的準備工作已經取得了輝煌的成果且又到了最緊張最關鍵的時刻，緊迫需要所有人勇於擔當主動擔當……所以這位分管扶貧水務氣象等工作的副縣長才經過楊程義的允許之後再聯繫楊景行，儘管他親切建議楊景行叫自己叔叔。

    雖然文化旅遊節的具體時間還要根據《本色中國》攝製組的行程安排來決定，但是策劃籌備工作已經初具雛形。縣裏請了曲杭市著名甚至在全國都算有名的策劃公司，策劃了五天時間裏一共有十二場重大演出活動，地點分別在廣場、河裏、水庫、山里、茶園、高山，廣告早就打出去了，再加上幾個鄰縣和市里省里的大力支持，當時候的映山晴水會變成歡樂的海洋。

    所以，副縣長先確認下周的顧問諮詢會議楊景行能不能如期參加，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就又感謝並先諮詢起楊景行跟電視台的人熟不熟……這位副縣長，居然說他聽說地稅劉股長的女兒進電視台實習是怎麼回事，所以猜想如果楊景行在電視台有得力熟人那麼欄目組那邊就更好說話一些。目前感覺不是很好說話，不過也怪不得欄目組，人家的確很忙，九純投入那麼大的人力物力搞了那麼久還沒有萬全妥當，人家可要一周一期呀。

    楊景行說電視台那麼大就算有熟人也不一定能熟得到一塊去，不過聯絡接待方面自己願意試一試，到時候如果見上面了就打腫臉看看能不能套個近乎。

    大侄子說得那麼沒底氣的，這位叔叔倒是聽得信心十足了：「那我就向皮書記請纓了！」

    楊景行也只能：「可以。」

    楊程義就不慌不忙，到了這天晚上九十點才打電話問問兒子跟副縣長談得怎麼樣，不要把接待服務工作想得就是吃飯喝酒那麼簡單。

    還是楊老闆面子大，楊景行將被任命為九純第一屆文化旅遊節接待組副組長的事讓他先知悉了。不過楊老闆也很不容易，贊助旅遊節三十萬為售罄的樓盤打廣告本就當了冤大頭，現在又要為接待工作出人出力出地盤。

    父子倆都重任在肩了，楊程義就更支持帶媛媛到九純看一看，也給蕭舒夏找點事干。

    十一號上午，楊景行正陪女朋友搞創作的時候接到電話，一聽就是著名主持人那爽朗歡樂的聲音：「您好，我是《本色中國》欄目總製片葉氏豐，是楊景行先生吧？」

    「葉老師您好，我是楊景行……」

    「你好你好你好。」葉老師跟電視裏一樣的風格，急轉彎：「作曲家楊景行吧？」

    楊景行嘿：「您見笑，不敢，我是學作曲的。」

    葉氏豐再來：「九純縣的楊景行？」

    「對，是我。」楊景行也上道：「特別希望能在九純見到葉老師，我本來還在找機會找熟人結識葉老師，真沒想到……」

    「我也沒想到……」

    文藝界的話，不比太在意真實性可信度，講出來好聽就行。葉氏豐說他忙得兩腳朝天根本顧不上預習，今天是下面的人把策劃書交上去的時候他才知道江浙有個山美水美的九純縣，結果剛掃上一眼就看到了很熟悉的人名，這個名字可是見過聽過太多次了。

    一個欄目製片人主持人，一個是作曲家唱片製作人，這兩位其實根本聊不到一塊去，對對方的了解也基本只有名字，但他們在電話里互相熱情了一刻鐘的廢話都一點不露餡，並且效率很高地熟上加熟了。正在廣州錄節目的葉氏豐就決定轉機浦海見面詳聊，實在沒空都有三四個月沒到浦海了，順便也見見幾個老朋友。

    楊景行一點臉不要：「能不能把您的朋友也介紹讓我認識一下，您還得教教我準備什麼菜系合適……」

    星期天的下午和晚上說沒就沒了，何沛媛氣得什麼靈感都沒了，乾脆棄筆從戎。楊景行邊挨揍邊吹捧媛媛這也是為九純做貢獻，必須去夫家接受感謝。

    又一次不敵臭流氓被完全制服還欺負後，何沛媛終於說了實話，其實她是願意的，無奈母親不支持。何沛媛甚至爭取了一下，只是沒太用力，因為她想把這一次退讓當成下一次的籌碼，旅遊節正式舉辦的時候，甚至辛辛那提？

    楊景行真是感激女朋友的智慧，為表誠意主動反勝為敗變成自己被壓再請求下周就去辦簽證。

    對於要不要告知縣裏楊副組長將在浦海跟葉氏豐會晤，楊程義都猶豫為難了一下，不說好像不尊重領導說了又有邀功嫌疑，何況任命都還沒下來，所以有時候給領導辦事也不能太積極過於迅速。

    父子倆商量一番，楊程義決定這事還是由自己去向領導以朋友的口吻提及，好歹一個作曲家還是稍微清高那麼一點吧。

    楊景行還有個想法需要父親幫忙拿主意，能不能叫許維搭把手，或許能讓他找回一點狀態。

    楊程義簡直惱火，不過最後的說法還是朋友間的事你自己看着辦吧。

    楊景行先聯繫魯林和章楊，號召朋友向自己學習以自己為榜樣為九純做貢獻，不信的話明天來浦海一聚。

    朋友都不上當，認識你楊雞毛幾十年還不知道你什麼貨色？究竟什麼企圖快從實招來！幾個人電話來電話去的那麼商量了一下都要為家鄉出力，魯林負責聯繫許維並在曲杭等他一起再到浦海。

    讓朋友們沒想到比較驚喜又稍微遺憾的是，許維已經在九純找了工作。說起來還是九純真正的龍頭企業呢，集團有限公司，業務範圍特別廣泛，包括房地產、生物、化學、酒店、醫院、廣告、紙品、金屬、進出口、投資、管理……不過九純人都知道這個所謂的集團及其大老闆的底細，所以朋友們擔心以許維的能力會爬得得快那可就危險了，不爬更埋沒人才。

    許維還不給面子說剛入職在試用期不方便請假，不過杜玲可不慣着他，直接電話過去一通大罵……魯林心悅誠服關鍵時刻還得五妹出馬。

    剛跟朋友們約好，楊景行又接曲杭的電話，這次是縣委書記了。用他們業內的話說，書記的講話水平明顯比副縣長高：「……一方面我們要讓節目組感受到九純縣對《本色中國》的足夠重視，同時更不能讓我們的傑出青年為家鄉做這麼重要的事情還孤掌難鳴。哦我現在正在曲杭向市委張書記匯報工作，估計下午三點可以結束，如果你抽得出時間，我就通知旅遊節幾個工作組的牽頭單位領導和相關負責人儘快趕過來然後一起去浦海，今天晚上或者最遲明天午飯前我們先碰個頭，然後我們陪你一起接待葉主持，你認為怎麼樣？能抽出時間嗎？」

    時間是不太夠，更不夠的是楊景行現在的錢包，明天應付朋友們都夠嗆還怎麼招待得了縣委縣政府班子，他就努力打主意：「皮書記，您零七年到九純工作我和我的朋友都剛上大學，這幾年我們基本上都要寒暑假才能回家，每次回家都驚喜讚嘆家鄉的變化。之前羅副縣長告訴我皮書記很重視這次旅遊節和《本色中國》節目的攝製，想到九純在這短短几年發生的巨大變化，我知道您重視的肯定是九純方方面面的所有工作，您的工作肯定也非常非常忙。現在我們力所能及地為家鄉做點事也是受到家鄉美好變化的感召，歸根結底是受您的影響，要謝謝您，如果做這麼點事還要讓您這樣忙着往浦海趕我就實在過意不去了……」

    哎呀呀，不僅省下一筆還得到了書記的感動感謝，看來還是不清高實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