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音階狂潮 第一五八五章 檔次差距

    楊景行還算趕得快，在跟藝人約定的十點鐘之前到達宏星。因為錄影棚那邊已經全面開工，常一鳴都覺得實在沒法落腳就給製作人送了台鍵盤到公司，這兩個月四零二就要在本部跟藝人搞音樂了。常老師還說讓歌手多到公司走一走增加歸屬感，不知道是不是諷刺四零二。

    市場部總監辦公室外，魏文姝站在辦公桌後面伏案寫字，似乎為了保持體型不捨得坐，見人來了就禮賓姿態：「都在。」

    楊景行點頭邁進這間常長時間閒置的辦公室，今天可是充分利用了，原本就不太寬裕的空處現在添了一台大鍵盤後僅剩下的那一點落腳處地這會擠了八個人，肖喬和她的經紀人表姐羅瑞在辦公桌對面肩挨肩，周沈建、孫雲宏、莫宗寅從哪找來的椅子在藝人左右擠開，黃偉亮都只能靠着桌角站，張英奕更只有守牆角的份了。

    張彥豪則很舒適靠坐在總監座椅中瞧着進來人，身體和臉上都不動像是等對方自報家門。在老闆的帶領下其他人也就那麼看着門口，說沒笑也笑了，但笑得沒有四零二常見的音樂家藝術家們那麼真誠熱情。

    「開會？」楊景行示範出更標準的職場表情：「我沒接到通知。」

    張彥豪搖着椅子休閒起來：「通知你白通知，我們不如跟着肖喬來見你一面容易得多。」

    四位總監哈哈，羅瑞咯咯呵，肖喬目不斜視地抿笑一下。只有張英奕不怎麼樂，可能是級別不夠，或者因為他畢竟是楊總監下屬。

    楊景行就把笑容對着藝人：「小喬以後多關照。」

    大家更開心的樣子了，羅瑞樂得站了起來像是欠身禮：「四零二多關照。」她一身艷麗衣裙看起來也肖喬的運動裝更有藝人狀態。

    楊景行有點慚愧：「全公司都驚動了，到多久了？」

    「剛剛，一會。」羅瑞把椅子往外推一些：「請坐。」

    「我讓。」張彥豪激情一晃把自己從椅子裏彈起來，一點都不像有風濕關節病的：「中午哪裏吃？」

    「老闆坐。」楊景行向張英奕靠齊以示誠意：「中午，肖喬說吧，老闆決定。」

    「說吧。」張彥豪明顯諷刺：「你的地盤聽你的。」

    「都是老闆的地方。」楊景行賭氣：「進這個大門就都聽老闆的。」

    看總監們都跟四零二差不多的諂媚樣，張彥豪都叉起腰來，有點不合適變成提皮帶順便氣沉丹田了：「聽我的？我一個要求，一定要和肖喬精誠合把這張專輯做好，精益求精，更上一層樓不夠，要兩層三層。」

    楊景行壓力大呀：「小喬多關照。」

    肖喬頭都不回，根本沒什麼身體動作態度。

    孫雲宏的表情討好完老闆一轉過來對楊景行就是頤指氣使：「老闆說心心相印也要把音樂做好。」

    「那是你說的。」張彥豪很明顯的笑裏藏刀。

    「點頭了就是公司決議。」孫雲宏聲音都大起來：「不然我不說。」

    周沈建站出來：「我給楊總監傳達一下，剛剛老闆開會的宗旨就是要用四零二的最高要求發揮肖喬的最好水平準讓新專輯獨佔鰲頭。孫總監說歌手和製作人要心心相印，我覺得沒說錯，說明他開始懂音樂了。」

    孫雲宏嘆氣自卑：「我沒周總監開竅早，沒他那麼好學。」

    不等同事呵哈完，黃偉亮也有事情傳達：「羅小姐要求低調，來來去去儘量不影響大家，所以安全方面你也要多留心，酒店包房也不太放心……」

    雖然四零二還一個音符沒有，但宏星其他部門都已經在為肖喬的新專輯全方位高要求高標準地開展工作。

    首先當然是藝人部負責的粉絲方面，莫總監向楊總監強調了張總的得力部屬、公司的大力投入和同事們的充分準備，所以前期的接手工作已經取得圓滿勝利。有一說一，盛天沒過多作梗，能感受到肖喬和羅小姐在那邊結下的好人緣。那位唐勝繁總監還主動幫了些忙，聽話里話外，曾經號稱年營收近百億的公司遇到的恐怕不是暫時性困難。

    因為曾今很高調，盛天如今的情況也早就不局限在行內傳，所以粉絲們很支持偶像追求更好的音樂事業。雖然之前肖喬親自放出跟四零二合作的消息在粉絲內外引起了強烈反響包括不少爭論，不過也是好事，因為在爭論中四零二又一次沉冤得雪，「陪你同行」事件的是非曲直在歌迷群體中真正形成公論，讓粉絲更期待歌手和製作人的合作。

    莫宗寅再度明確了肖喬的歌迷普遍具有較高文化素養，石陵後援協會的新會長還是大學講師，甚至代表粉絲就偶像的未來發展向公司提出了一系列建議……

    宣傳部這邊，周總監的調查研究謀劃就更系統全面周祥，兩年內的工作分成三大步四個方面十二個小項。簡單來說第一步是怎麼預告預熱新專輯，第二步是怎麼樣發行新專輯並應對火爆場面，第三步是怎麼做好長尾效應……周總監有個感悟跟大家分享，就是做策宣的都以為危機公關難做，但他總結髮現其實打順風仗也要格外謹慎不然就會錯失良機甚至不自知。

    孫雲宏對老同事的心得拍案叫絕，真是英雄所見略同。藉此機會孫總監跟藝人和經紀人解釋一下，照說肖喬剛加盟公司業務部應該最不着急的，可是以往大量的成功經驗中也有一些教訓不得不吸取。比如有藝人家屬質疑公司接的代言不夠好，孫雲宏擔當承認回頭去看確實不理想，但當時誰也想不到能在那麼短時間裏接連幾級跳呀，四零二恐怕也不敢打包票吧？所以.asxs.高得多的肖喬就更要注意這方面，麻煩羅小姐從現在開始多溝通，業務部的建議是不是國際大牌不考慮。雖然肖喬好些方面的經紀約並沒簽給宏星，但是為了歌手的整體形象公司會盡力全方位為藝人爭取最好的合作機會……

    人多嘴雜稍微扯一扯眼看就十一點了，歌手和製作人反而沒說上幾句話，最後倒是最低級別的張英奕提醒老傢伙們可以出去談業務，把這裏的時間留給音樂人。

    送走人關上門稍微拉一下百葉簾，製作人這就開始：「文章寫得非常好。」

    歌手握着椅背微笑：「謝謝。」

    楊景行走到辦公桌後面打開抽屜，拿出打印好又畫了不少重點的十多頁文稿遞給原作者：「今天我們先跟着這個來，不過我的對濃縮精華文字的理解能力有限，我們多聊、多唱、多哼都可以，你也會彈的吧？」

    「會一點……」肖喬似乎更在意製作人對文章的審閱：「學過幾年鋼琴，練得少。」

    「請坐。」楊景行開設備了自己佔主位：「中文怎麼學得這麼好？」

    肖喬小心靠製作人坐下：「被逼的，家裏有很多中文書，我爸爸年輕時做過翻譯編輯。」

    「致敬。」楊景行笑：「我看書很少，所以看你的文章還請教了別人，有些意思和情感也不一定理解得到位……擺上吧。」

    歌手的文章被擺上譜架，第一頁就有好多句子被紅線標識，看樣子含金量很不錯。其實大部分劃線工作是何沛媛做的，因為製作人說那些句子看得人頭大實在無心參詳。何沛媛看過後也承認文字的確矯情了些，但是一個自幼出國的孩子能寫出這份矯情就算難得，再說一些事情和感受讀起來還是比較真實的，所以作為合作過的樂手她就友情幫了四零二這個忙並且不收錢。

    楊景行至少得尊重女朋友的勞動，仔細看「譜子」，從紅線第一句開始：「歌手跟音樂的相遇……朋友、老師、戀人……先說說你認為有朋友感覺的吧，也不一定要是你自己的。」

    肖喬笑得靦腆：「剛開始寫了幾首後來改了……先是youarenotalone，這首歌陪伴了我好幾年，現在也還偶爾見面。」

    楊景行不太確定，彈上一句吧。

    「是。」肖喬聽了幾個音就點頭：「是不是有點，俗氣？」

    「怎麼會。」楊景行好笑：「公眾人物說話小心點。」

    肖喬連忙聲明：「我是bigfan……」

    算是比較熟而且為了音樂吧，歌手願意跟製作人敞開話題，並且說來話長。肖喬認為交朋友對自己說並不容易，因為她從小接受的家庭教育是要謙和要忍讓要小聲說話，可到了校園裏不管老師還是同學幾乎沒人喜歡至少不會多在意一個「文靜」的孩子，學習成績很好反而還會成為減分項。而同校高年級的另一個台灣女孩，雖然是小學畢業了才過去並且語言都不太過關，但因為很活潑甚至開放就很受歡迎。

    在比較孤獨的青春叛逆期，偶像就成了一種精神寄託，這也是肖喬雖然不願意太靠近歌迷但也盡力嘗試用積極態度去影響青少年的原因。要說清這個問題肖喬又要往前推，她四歲多到美@國，說是不怎麼記事其實很多事情在腦海中留有畫面，比如第一天去幼兒園就被日裔老師打聽家庭情況……

    從到美@國第一天，學習就是肖喬全部，英語要抓緊學，而語文的要求更高，整個小學和七八年級肖喬放學回家後就是馬上拿出中國的語文教材讀寫背，這種情況一直到高中才因為父母的妥協而結束。

    別人的艱苦回憶在楊景行這成了好笑，還要跟肖喬對一對：「少年閏土學過嗎？」

    「故鄉。」肖喬點頭：「魯迅先生真的很了不起。第一次讀到閏土把把碗碟埋在灰里似懂非懂，我爸爸跟我說了很多原因，我也以為那種悲哀不會再有，可是越長大越發現人沒變，灰里的碗碟變了。」

    楊景行便不敢再多話文學的事，回鍵盤上了罷。

    順着製作人彈奏的旋律，肖喬坦誠自己成年之前對中文歌曲的記憶就只有兒歌，到了美@國尤其是三年級搬了家上了更好更美@國化的學校後，接觸的全是美@國流行音樂，可是家裏的文化審查又比較嚴格，像是小甜甜那種在父母眼中都屬於不自尊自愛了，更不會同意孩子參加派對之類，而肖喬又很想融入校園年輕人的環境，也想做一個陽光自信甚至是稍微sexy一些的大女孩。

    一開始家裏支持肖喬展開年輕人社交的方式是參加演講、辯論、社會活動這些，但是那些都需要跟人面對面交流，肖喬盡力過但沒多少成果，而唱歌在她看來不是個體對個體，面對幾十人幾百人也不用管有多少亞裔非裔拉美裔她都能比較放鬆，而且美@國人真的很喜歡給人喝彩，也算是讓肖喬在高中時期真正融入了當地生活……

    十二點過半，門被推開的時候楊景行正在用電結他音色搞重金屬風格，雖然音量不大但是也讓探頭的張彥豪有點擔心：「別嚇着肖喬。」

    肖喬是倒燦爛着：「不會。」

    「我敲門，你們這麼投入。」張彥豪甩頭：「走吧，他們商量去小館。」

    歌手和製作人互相看看，楊景行負責說話：「要不跟老闆請個假？」

    肖喬給老闆笑臉並點頭。

    對兩個都不知道起身說話的下屬，張彥豪只能無奈：「那你們自己安排，我們打包等不了的，小魏你來……」

    肖喬動身想起：「我跟羅瑞說一下。」

    藝人跟經紀人碰頭去洗手間了，楊景行被老闆和總監們圍住問責，就那麼忙嗎？昨天瑤瑤可是真生氣了，原話是「別想再給她介紹美女」，當着龐惜的面說的，請帶給楊總監！

    玩笑歸玩笑，但孫雲宏還是把楊景行當自己人一樣建議應該彌補一下。以前是公司給瑤瑤過生日你可以不到場，這次可是她親自邀請大家，你敢得罪老闆是本事但別得罪歌手呀。

    張彥豪也是一樣的意思，自己怎麼樣沒關係，藝人無論如何都得給哄好了，精神不夠就出賣肉體！

    羅瑞回來還要感謝四零二犧牲休息時間，總監們就大話連篇還從沒見過楊總監這麼投入，新專輯必定爆火！

    有「譜子」和各種風格的音樂帶動着閒扯的確很容易打發時間，不用應付飯局後更安安生生聊，肖喬甚至坦白在跟宏星接觸前自己和家人有考慮放棄演藝事業回去讀書。雖然不少朋友同學知道肖喬當了職業歌手後都表示支持恭喜，但是也有一些親戚熟人會用揶揄的口吻說什麼「中國的大明星」，讓父母聽了很生氣。

    楊景行又哈哈，自己在一些人口中也是「美@國的作曲家」，這麼看起來還是在美@國搞流行音樂在中國搞嚴肅才是高級。

    肖喬嗚呼呼捂着肚子笑了再捂嘴，笑夠後繼續分享心路歷程，她的演藝生涯跟剛開始時自己的想像完全不一樣。當年盛天簽約的時候誠意是很足的，所以打造國際巨星的話聽起來也不像吹牛，可是在盛天那麼久就唱了兩首英文歌還是當單曲發的也沒什麼反響，曾經帶來許多困擾。

    不過慢慢習慣後肖喬感覺當個中國歌手也不錯，自我分析的話還是家庭教育的原因，畢竟去海邊連比基尼都不敢穿被人嗤笑也不敢反駁，儘管也想穿，所以曾經多麼盼望着能像偶像女歌手那麼自由奔放敢說敢做，現在想明白了自己做不到也有點慶幸沒做到。

    漸漸聊得離「譜子」越來越遠了，關於「愛情感覺的音樂」，肖喬說起小學大概喜歡過更像是同病相憐過的一個混血兒男生，那個男生更內向些，後來才知道他的父親好像是被中國母親騙婚的。

    這個感覺，楊景行還真是好久都不敢開彈……

    一點過半，魏文姝的敲門聲就很清晰，可以吃東西了。楊景行也當了一段的時間的知名製作人、楊總、楊主任和著名作曲家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豐盛的外賣，裝菜的盒子十來個，裝湯小桶兩個，還有小菜的小盒子一長排……他要去洗個手。

    未接電話有幾個，楊景行先回尤尚彥的。

    「奇怪。」尤尚彥先奠定基調：「電話從學工辦轉過來的，問你的聯繫方式，直接說的名字。問他是誰，半天才說清楚是山西晉邦集團，我查了一下，是有這麼一個名字，做煤炭生意的，說想請你去……原話很低俗，請你開個堂會。」

    「沒聽說過。」楊景行還是不放心：「跟你通話沒？」

    「他不說清楚我肯定不給電話。」尤尚彥很有底氣：「一說不出來意究竟做什麼，員工大會還是什麼東西。二講不出對鋼琴對楊主任個人的一點了解，就會說開個價。這個人素質不太高，學工辦也這麼講。」

    楊景行也覺得：「奇了怪，婉言回絕吧。」

    「是呀！」尤尚彥的語氣一點不委婉：「我說這不是十萬幾十萬的問題，就算一百萬一千萬學校也沒這個業務，他說再找領導就掛電話了。」

    楊景行哈哈：「還提醒我們了，藝術中心也別開展中介業務……」

    還得問問何沛媛的午飯吃得怎麼樣並匯報一下工作進展，不過對於自己好像也要走出小圈子的事，楊景行暫時沒好意思匯報，畢竟煤老闆跟著名景區的檔次差距實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