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號星期一,楊景行七點剛過就出門的時候何沛媛還在床上。何沛媛本來還是有態度陪着洗漱一下並送出門的,可男人說老夫老妻了沒必要這麼客氣,他更希望老婆多美容。
可能是少了兩個重要合伙人有了危機感,楊總時隔多久又八點前進公司了,屈居第三。而且楊總是一到就開電腦搞工作,兩個員工繼續聊他們的。
不到九點的時候王成川背着包好像是來上班了,敲敲門之後再推開了老闆隔間:「有時間沒?」
楊景行起身歡迎:「坐。」
合伙人變職員,王成川的坐姿好像都沒以前那麼放鬆了:「等會有兩個面試的,你要不要看一下?」
「你們辦,叫劉軒一起。」楊景行走到桌子前面比較密談的樣子:「跟嫂子談得怎麼樣?」
「沒事……」王成川微笑放鬆:「本來事先和她商量是跟着你的意思來,我說轉讓也是楊總的意思。」
楊景行都哈哈佩服了:「這個我認嫂子不一定認……女性還是不太理解共進退的兄弟情。」
王成川呵:「也不是……說實話對你挺過意不去。」
楊景行搖頭:「沒有的事,換位思考一下就很理解你們了,從無到有辛苦打拼這麼幾年也該得到回報了,左悅說得對,我有退路。」
「我也不是想退路。」王成川心裏話的樣子:「對你對公司都沒意見,主要是家裏的情況……」
楊景行點頭:「理解理解,我支持。」
王成川又家常起來:「兩百萬首付夠了,把小的這套租出去還貸款壓力也不大……你看我就留五個點在公司怎麼樣?」
楊景行搖頭:「沒必要,拖泥帶水的大家都不好,剩下的我正在想辦法。換房子首先要照顧小傢伙上學吧,靜安一小好像不錯。」
王成川搖頭:「不是我們這種家庭考慮的。」
楊景行可不信:「難道都是達官貴族子弟……」
楊總給的建議先不要想着什麼大房子,無論如何教育優先,現在既然有條件就去搞一套好點的學區房,也別嫌貴,這種東西貴有貴的道理,大人苦點累點沒關係……王成川還真被說得有點動心了。
楊景行真是好人呀,還叫王成川作為過來人給王建賢多提點建議,得長遠點考慮,錢要花在刀刃上。
午飯過後楊主任就往浦音趕,賀宏垂說是商量一下新作接下來的安排。賀副校長本來想把事情安排在上午,可聽意思好像也不是正式開會,那肯定更沒效率,楊景行現在多忙的,所以都不能學校優先了。
到學校後楊景行還是疾步快走趕到作曲系主任辦公室:「報告。」
好像是半閉目養神的賀宏垂睜眼坐直:「幾點了?」
「一點過幾分。」楊景行不請自進討好:「您吃了沒?」
賀宏垂點點頭,清醒一下:「李教授?」
「我還沒過去。」楊景行巴結:「這事當然先來求您。」
「去請。」賀宏垂安排:「去你那兒……不是辦公室,到北樓。」
楊景行好像又怕影響不好:「不用這么正式吧。」
「去。」賀宏垂態度比較溫和,還關心學生了:「午飯吃了吧?」
來了又去的,楊主任也遇到了些教職員和師弟師妹,怎麼都沒人客氣提一嘴新作品呢。到專家樓李迎珍辦公室,楊景行好像有點心虛了:「您沒休息?」
用老花鏡看電腦屏幕的李迎珍抬抬眼:「沒你忙。」
楊景行就放鬆了:「一一假期什麼安排?」
「她比你忙……」李迎珍放下眼睛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文件夾,翻開看一眼,有點不高興:「你就寫個哈哈呱呱呀呀叭叭,龔教授都能幫你圓了。」
楊景行嘿嘿:「關鍵是您點頭。」
李迎珍似乎不想點頭:「路主任說可以叫噫吁嚱,這個思路我覺得還不錯。」
楊景行以己度人:「誰知道什麼意思……」
「既然要響亮!」李迎珍神情嚴肅:「標題就不能顯得這麼隨意。五年十年之後你也不年輕了,滿世界這裏哇哇哪裏哇哇,你楊景行好不好意思?或者乾脆就不命名。」
楊景行感動:「您就是太操心太關心了,哪有那麼多講究……」
「你可以堅持但是要說出你的理由!」李迎珍反而恢復嚴師面目了:「搞不好這就是你事業的轉折點,不能開玩笑。」
楊景行有理由的:「因為我覺得這是一首比較親切的曲子,比較淺顯……」
「哪個演奏家會覺得這種曲子親切!」李迎珍也是個大眼睛呀:「你還不如說友誼變奏曲簡單好彈!這種話你最好悶在肚子裏!」
「我的意思是……」著名作曲家嘛,楊景行已經勇於瞎扯:「應該有一种放松的心態來彈。」
李迎珍非常思慮:「……有些事情就是一念之間,一個演奏家拿到這首曲子,他的理解方向可能也是在一念之間。賀教授要求保密,我暫時還沒給他們看。」
「是有一點新意……」楊景行也正經:「可我覺得沒必要這麼嚴重,至少我自己應該有一种放松的心態。」
李迎珍稍微點頭:「這個我們也說到了……但是放鬆不等於鬆懈,楊校長給你打電話沒?」
楊景行搖頭,校長多忙的。
「我認為他的考慮有道理。」李迎珍轉述:「如果我們自己沒有充分的準備,成果就很可能流到別人家裏去。當然,這個想法可能有一點狹隘……」
楊景行嘿嘿:「您別這麼說。」
「大家商量吧,集思廣益。」李迎珍開始搞民主了:「你打電話問問賀教授,提前點吧。」
楊景行這才說起:「他叫我過來請您的。」
李迎珍身體還好着呢,一拍椅子護手就沖了起來:「走哇!」
出了辦公室,李迎珍也放鬆下來慢點走,很驕傲地說起趙一一看《哇哇》樂譜都能說出「獨具匠心」的評語來了,才四歲半呀,還學什麼跳舞呢!
師生倆在去北樓的路上遇到管樂老師,人家明明是開玩笑說「李教授又給楊主任開小課了」,楊景行連連點頭:「剛挨完罵。」
路楷平是叫着「李教授,李教授」追上來的,手裏也拿着同樣的文件夾,喘氣緬懷:「丁老如果還在世,要多活幾年……」
李迎珍簡直有點驚悚:「路主任這話說得!」
好像是不太對哦,但堂堂主任總不能道歉吧,路楷平就鼓勵年輕人:「在天有靈也非常高興。」
北樓四零二,賀宏垂和龔曉玲站着等在門外的,統一的紅色文件夾呀。楊景行趕快兩步跳上去已經掏出鑰匙:「這麼隆重?」
龔曉玲一拉攔住要開門的手,笑盈盈:「讓我看看,讓我看看是個什麼人兒。」
自己好歹也是個主任,楊景行的面子掛不住:「您別……」
「景行……」龔曉玲輕嘆一口氣,有點失落的樣子:「如果我說我一直就對你有這個期望,你信不信?」
楊景行得考慮一下。
「可是我不敢講出來。」龔曉玲似乎後悔地傾訴:「不是怕給你壓力,而是我自己都想像不到,我設想了各種形式和方法甚至情感,都行不通……前天賀教授把譜子遞給我,他什麼都不說,我當時就有一種預感,我的心跳都加速了。」
賀宏垂雖然點頭但呵呵得好像有點尷尬,路楷平大概注意到了李迎珍臉上的皮笑肉不笑就大聲哈哈。
比臉皮嘛,楊景行怕過誰:「您都還沒聽我彈就心跳加速,鋼琴系沒面子了。」
「龔教授和我談了兩天!」李迎珍教訓語氣:「你那點門道還看不透?」
龔曉玲倒是笑得寬容:「可是我就不敢跟你談,好幾次想跟你打的電話……我怕世界上沒有楊景行這個人,怕是做了一場夢,沒有這首曲子。」
楊景行還是插鑰匙開門:「您眼見為實耳聽為實。」
進了教室,楊景行還來勁了:「恩師們請坐。」自己一屁股就到凳子上去了。
「哎哎……」路楷平慌張想壓住鍵盤蓋:「等人來,都還沒來。」
還有人呀,楊景行就起身幫恩師們拿擺一下椅子。龔曉玲不坐,轉圈看教室,思路古怪:「今天是哇哇首演嗎?」
楊景行笑:「算是吧,就何沛媛聽過。」
龔曉玲甜蜜微笑,簡直凝視:「誰還說幸福的人兒沒有偉大的藝術靈感!」
都不坐,李迎珍把文件夾放在琴上:「丁家人……」還是不提這個吧。
賀宏垂空着的哪只手彈奏椅背,皺眉想起:「錄音錄像?忘記了。」
路主任好謙虛:「我去拿。」
「拿什麼。」李迎珍不客氣:「放鬆點,舉重若輕。
怎麼放鬆就是沉默,幾個人這麼奇怪的站位。楊景行也算是招待客人吧:「我去買幾瓶水,沒水喝。」
路主任就以為是:「飲水機都沒裝他們幹什麼!我打電話!」
出神站了一會的龔曉玲又輕輕邁步:「我現在又怕你彈不出你種美,讀譜的那種享受……」
賀宏垂點頭證明:「龔教授讀到第四頁就掉眼淚了。」
楊景行呵:「龔教授應該教音樂審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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