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音階狂潮 第一五二一章 初衷
四月二十一號星期四上午十點，二零一一年度浦海之春學生音樂節的組委會和藝術委員會聯合會議在浦海師範大學音樂學院召開。
雖然會前就已經互相把認識的都認識了，能恭維久仰的也都恭維久仰了，但是會議準備開始互相請着主席台就坐後，師範大學音樂學院的院長還是走程序：「首先，我們熱烈歡迎著名作曲家著名鋼琴家楊景行先生，請楊主任為大家講話。」
除了楊景行，主席台上五個還台下三四十個應該都挺熟練了，熱烈個四五秒鐘。幸好何沛媛看不到，不然肯定能嫌棄得把淪落得「像有些人那樣」的男朋友踢下床。主要也是其他人已經開過兩輪會彼此做過很多協調籌備工作了，才使得今天才出場的這位突出噁心了點。
楊景行都沒坐下的，還站在椅子外面幾乎鞠躬：「各位領導各位同事好，我來自浦海音樂學院，叫楊景行，很高興來到浦海師範大學音樂學院。作為本屆學生音樂節的主要承辦方，在高院長的領導下，學院師生為本屆學生音樂節的籌備做了大量傑出工作。同樣非常感謝華東師大藝術學院音樂系的師生、浦海大學藝術學院……」
承辦單位就這幾個，不過今天到場的單位可不少，市教委和文廣局來的大概是科長之類，同濟大學音樂表演專業、戲劇學院舞蹈學院派來的聽起來和楊主任同級別，再就是參加了音樂節的一些大學中學的音樂團體。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浦海有這麼些的交響或者愛樂樂團呢。胡以晴說尚浦也在抓緊組建，可惜今年是趕不上了。
畢竟是從五一音樂節脫胎而來，這屆學生音樂節還是由文廣局、教委和浦音聯合主辦，但文廣局好像不太顧得上還是看不上這節中節，教委也不怎麼上心，倒是幾個承辦方挺賣力。可是承辦方再盡心再拼命，資源配置也還得主辦方來提供，不可能讓師範大學的音樂學院院長去跟大劇院藝術中心協調場館使用的。
所以呀，這種吃力不討好至少是不會出什麼功績的事情就推落到楊主任頭上了。楊景行年輕呀，使不完的傻力氣，在會上好幾次地「我儘量協調」，「我跟領導反映」，「我去申請」，讓台上台下一群人的暗喜都掩飾不住了。雖然節中節不可能有多大影響力，但是把幾場音樂會和幾個聲樂器樂獎項儘量搞得好看一點，到時候照片和榮譽證書一起擺出來也大小是個面子嘛。
不過楊主任表現得那麼熱情好像也不是為了攀關係套近乎，他不僅監督會議效率而且在結束之後告辭得很堅決。只比張楚佳高了三屆還互相挺認識的師姐現在都已經是師範大學音樂學院副院長和鋼琴系主任了，這麼高級別的領導那樣抓着校友的手腕不肯放了，楊主任都沒時間吃個便飯。
可是楊總趕回峨洋的時候還是十二點過了，堂長派飯都快結束了，不過今天同事們吃得比較安靜斯文，畢竟那頭所謂的會議桌邊就坐着大公司貴客。兩位王總作陪，龐惜在自己隔間埋頭忙什麼。
王成川今天穿了一身像模像樣頭髮油光水亮，動作都講究：「楊總到了。」
「對不起，遲到了。」楊總怕別人分錯股權吧：「我是楊景行。」
四位客人已經起身，外型沒有明顯豪華，神情好像也不怎麼傲慢，四十來歲的男人直接遞名片：「楊先生你好，我是眾合市場管理部陳天雲。」
楊景行趕快接過，總監呀，肯定是年薪幾百萬頂得上峨洋整個運營費的那種吧，創業小老闆趕忙握手：「歡迎陳總監，您請坐。」
總監點點頭：「不用客氣。」
看着兩人一鬆手，王成川立刻：「這位是唐民傑唐經理。」
通過話的都算熟人了，楊景行更燦爛：「你好，歡迎，什麼時候過來的？」
「下高鐵直接到公司來了。」唐民傑和王成川差不多的年紀，神情親切些：「陳總監昨晚就決定親自過來。」
「謝謝。」楊景行問王建賢：「你打電話的時候……」
王建賢點頭：「剛到我就打了。」
「還沒吃飯吧？」虧他楊景行能說出口：「試試我們的工作餐吧？」
客人還是不用客氣，剛過來的龐惜也說明：「我問過幾位了。」
楊景行好客呀：「味道不錯的，我也沒吃。」
總監笑：「那就謝謝了。」
龐惜點頭：「我問一下有什麼菜。」
繼續認識，還有一個更年輕估計三十不到叫喬木的男人，已經是眾合浦海分公司的總經理，跟眾合創始人同姓，但沒介紹是不是有什麼關係。看起來跟龐惜差不多年紀的女人是從曲杭總部來的法務，這就準備跟楊總合作愉快了。
坐下後，楊景行還有點自知之明：「條件很簡陋。我是曲杭九純人，經常路過眾合總部大樓，每次都多看幾眼。」
「你們做得很不錯。」陳總監點頭肯定：「九五年眾合剛成立，我們七個人跟着喬總租了三十平米的辦公室。但是時代不一樣了……」
龐惜動作快呀，這就拿一張紙過來遞給楊總。打印的十來個選擇，楊景行也好意思再給客人：「您看看。」
總監好像不嫌棄：「我就來個……香菇胡蘿蔔吧，謝謝。」
大公司的效率，基本都是一眼就選定了。
楊景行也記得幾位合伙人，龐惜的已經放在辦公室了，兩位王總好像沒顧得上，就陪客人點一個吧。
就要吃人嘴軟了，陳總監再開始談話好像更和氣：「我們知道楊總是九純人，更了解到楊先生是位很成功的音樂人，作曲家。」
楊景行呵：「不足掛齒。」
「我們喬總很喜歡音樂。」陳總監比較自信的語氣：「我想這是他願意給我們如歌網提供更好發展空間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好意思，陳總監，我們的消息比較閉塞。」楊景行還是想套關係吧：「請問您是哪裏人？」
陳總監沒介意：「我老家是山東淄博。」
峨洋有山東同事呀，楊景行並不攀援：「您說九五年，您看着最多三十五六歲吧。」
陳總監呵呵，哦，伸直腿掏褲兜：「給楊總看一下我的工牌吧，也可以現在打電話到眾合……」
楊景行連連擺手：「不是這個意思，您誤會了。我們幾個合伙人做了兩三年，一直都是閉門造成，有點沒融入行業的感覺，也沒接觸到過您這樣成功站在行業金字塔尖的人物，今天的機會太難得，我們能不能多向您討教一些問題？」
「楊先生不要客氣。」陳總監呵呵點頭：「行行出狀元，我只是入行早趕上了時代，經驗多一些。」
楊景行很不客氣：「您讀書時學的什麼專業？」
「讀書……」陳總監的表情有點感嘆了：「我中學的成績還行，八八年十六歲考到北郵信息工程學院……」
王成川居然插話塔尖總監：「北郵的信息工程是全國最好的。」
楊景行仰慕點頭，似懂非懂：「那您是技術出身？」
「算是，不過我做技術的時間很短，只有不到一年時間，那是眾合突飛猛進的時期。」陳總監還介紹：「唐經理是我的小學弟，我親自招進眾合的，他的技術比我好……」
能人的傳奇可不僅僅只在十六歲就考入好大學，兩年本科兩年研究生，畢業後千里挑一進入日資企業，兩年後從那時候年薪十萬的崗位上辭職跟隨喬總創業，披荊斬棘開疆擴土，零二年在納斯達克敲鐘。
只能每天敲兩次塑料飯盒的峨洋人真是開眼界，像聽傳奇故事一樣。別說天生馬屁精楊景行和還算圓滑的王成川，連王建賢都難掩敬佩之情甚至能講出些讚嘆話來。
這樣一來時間過得快，陌生感也消減得快，在陳總監跟峨洋合伙人透漏了這個喬木是喬總的侄子時，盒飯也送到了。
這個龐惜龐總啊，好像還真有點問題，多半是專門安排了峨洋比較漂亮的女同事來做服務，先端茶後上飯。
雖然一眼就能看出堂長對這幾份盒飯的主菜配菜、湯、水果是不計成本了，
但楊景行這時候也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也不敢耽誤幾位的工作時間，下班了晚飯我再賠禮道歉。」
好說好說，工作餐嘛，大家平時都是簡簡單單的。
青兮雙手輕輕把飯盒子放在楊總跟前，又輕聲問：「還是不要湯嗎？」
誰說不要的，楊總在公司吃三次飯有兩次都會撈撈湯。不過桌上已經有點擁擠了，楊景行再縮減自己的地盤：「別管了我自己拿。」
是不是為了表現峨洋的什麼，青兮就去端來放下了。
陳總監還是記得業務的：「我知道楊總對電影的投資也比較成功，有沒有覺得比總互聯網容易得多？」
楊景行撕筷子：「目前也就有一次比較巧合的運氣，我感覺都不容易。」
「你們能把如歌網做到目前的規模已經很不容易，接下去的難度還會指數級增長。」陳總監似乎透漏內幕：「但是你們放心，如歌網到眾合之後會一定會被精心施肥灌溉。」
楊景行期待神情：「還有很多問題要請教您，您先吃飯。」
基本上還沒機會講話的法務女人小嘗試一口西藍花就點頭：「是不錯哦，食堂是外包嗎？」
王成川笑着說明：「算是，大家自願想吃就訂，公司結賬。兩邊關係比較好，我們剛成立就開始合作了。」
「那挺好。」法務點點頭頭，「我去年到過九純，和一群朋友自駕游，晴山映水很漂亮，讓人心曠神怡。」
楊景行驚喜：「看來家鄉發展是不錯了。」
合眾幾人都想找機會去九純觀光散心呢，陳總監還問：「楊總是什麼時候離開九純的？」
「沒離開。」楊景行的意思是：「我父母都在九純工作。」
「那應該是從小出來讀書了。」陳總監好像還了解樂壇：「不然上不了浦音作曲系吧？」
「高中來浦海的。」楊景行都有點虛榮了：「您怎麼知道得這麼細，我還不算出名吧。」
陳總監有點得意：「我們是帶着誠意來的當然要做一些工作，我在你們行內也有些朋友，跟他們打聽一下四零二，讓我肅然起敬。」
楊景行才起敬呢：「您的朋友是誰，我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感謝。」
陳總監卻打起哈哈：「這個事情，說起來感覺像是把楊總的商業機密透漏給我了，我要替他保密才行。」
一桌人都呵呵哈哈。
陳總監又嚴肅：「我認為我們應該專注於把一件事情做好，當然，如歌網肯定有楊總和幾位合伙人的理想在其中，我想這是我們談合作的重點議題之一，楊總你說呢？」
楊景行點頭：「如歌網是王建賢創立的，我們做到現在也還是堅持他的初衷……」
大公司的人吃飯挺斯文，楊總都被帶得細嚼慢咽，何況還被戴上了一個作曲家的帽子，更要裝裝樣子。可是人家總監才吃一半就說飽了，只嚼了幾口的法務也放下筷子，楊景行只好不要臉地猛一陣。
托客人的福，楊總今天也享受了一把有人收拾盒筷的待遇，青兮還問：「換茶嗎？」
「給客人換。」楊景行等不及：「陳總監，我有個請求，我們的同事大部分都是大學畢業不久，他們對工作對生活充滿熱情，您能不能抽點寶貴時間給他們講幾句，肯定對打擊很有啟發幫助。」
這還在擦嘴呢，不好拒絕呀，陳總監只能點點頭：「好吧。」
楊景行一下站起來，用力拍兩下巴掌：「來……今天我們非常榮幸地迎來了眾合公司的貴客，眾合是什麼樣的榜樣公司不用我說，而眾合為什麼是又怎麼樣成為榜樣公司的，我也說不出來，所以我們熱烈歡迎眾合市場管理部總監陳天雲先生給我們上一課。」
早在楊總話沒說一半的時候峨洋的同事們就拉着椅子或者乾脆用雙腿看似混亂其實又挺有效率地在過道或者狹窄空地列好了似乎紛亂又還有點整齊的聽課陣型。也不用老闆帶頭，掌聲嘩啦啦好熱烈，眼神直勾勾好真摯，簡直讓人懷疑這是個什麼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