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百無聊賴的坐在房頂上,吃着飯菜聊着天,倒也算愜意。
確切的說是白君易斯文地吃着飯,易牙和平安看着他吃。
「闊別多年,吃東西還是那麼讓人覺得幸福。」白君易淡淡一笑,但是他清秀的面孔上卻似有一種化不開的悲傷。
「你有多少年沒吃過飯了?」平安忍不住問道。
白君易仰頭看了看夜幕降臨的天空,安城的夜晚可以看得到星星,一閃一閃,如女人嬌俏嫵媚的眨眼。
「啊,很久了,大概,兩百多年了。自從到了地下的世界成為冥府的九州治安官,這是我第一次重新進食。」
白君易的語氣雖然極力維持着淡漠,但卻聽得出他有一些激動和傷懷。
易牙和平安對了一下眼神,平安動作迅速地起身下樓去了。
任杏在閣樓里藏了不少酒,包括陳年的女兒紅、又或是泡了各種材料的藥酒,如蛇、人參、鹿茸等等,別人做人都喝酒一般,但是他知道酒可以讓人說真話。
所謂酒後吐真言,古人這麼說,在說這個道理的。
可是他突然是想讓誰喝酒呢?
當然是新來的白君易。
他可是覬覦自己女神的情敵,即使現在甜甜似乎還很討厭他,以後可不一定能保證。
再說,八卦是人類的本能,即使他是個男人。
曾經金坷垃說明這是吃飽了撐的,平安才不承認這種近似於酒足飯飽思**的理論。
「嗯,不錯,53度飛天茅台!可以有……不不不,給這小子喝太浪費了,我看綿竹大曲二鍋頭就行了!」平安拎上一瓶老白酒,賊眉鼠眼跟偷東西一樣,又四處看兩眼,又拎上一瓶石庫門,另一隻手提了半扎啤酒,就這麼又回去房頂了。
「來,你有故事我有酒,尬聊吧少年。」平安還沒完全爬出梯子,就感覺手上一松——易牙居然幫他拎東西。
「嘿嘿嘿,謝謝大佬。」平安笑笑,又坐回剛才的位置。
平安給白君易倒滿了一杯酒,「你剛剛說,陰陽兩界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見白君易三緘其口,平安又問道,「別賣那麼多關子吧,起碼告訴我,你剛剛說曾經你也對這些有很多不切實際的幻想,是怎麼回事?」
沉默了很久,白君易約莫喝空了一整瓶白酒,這才醺然開口,「兩百多年前,我曾經是一個捕快,那會兒正好是現代人所說的康乾盛世……」
白居易緩緩說出了自己的身世,他當年是一個小捕快,放到今天就是一個非常小的公務員,日子過得很清閒,沒有大富大貴,但還能自給自足,還有一個嬌俏可人的未婚妻。他抓賊很盡責,做事很拼,漸漸有了升遷的機會。
而當時的白君易,是一個深信做好人死了以後上天堂,做壞事死了以後下地獄的人。
也就是善惡到頭終有報。
然而在他成親之前,現實殘酷打了他的臉。
他在成親之夜被上門來報復的歹徒殺得措手不及,當場殞命,新娘也下落不明,行蹤成謎,想來是遭遇了不測。
而之後,他意識飄渺之間下了地府,當時審理她的,正是崔判官。
直到那時白君易才知,無論善惡,人死後都是要下到幽冥之中,再入輪迴而已。
他的希望破滅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可以期盼冥府賞罰有序,記着他生前的功,讓他可以再一次與未婚妻再續前緣。
白君易只求再入輪迴,卻未想到,崔判官只瞧了他一眼,說了一句「秀色可餐,我見猶憐,留下來給我養眼也不錯。」
就這麼一句話,白君易便成了九州的治安官。
九州治安官聽着很有逼格,實際上不過就是找到已經記錄在冊應該身在冥府卻有出逃的鬼魂,比如白起、比如易牙,說白了就是尋找失蹤人口的活。
這是一分清閒到不能再清閒的職業了。
畢竟不是誰都有異能在身,可以一年四季弄幾個應該死了的人回到陽間。
至於勾魂索命?
那是黑白無常的活。
重點是,白君易死的略冤,但是到了下面以後更冤,莫名其妙成了編制內的一員,永遠喪失輪迴的資格。
「臥槽……有點慘啊,」平安聽完之後,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地咂嘴,「那200多年了,你找到了你當年的未婚妻了嗎?」
白君易不再開口做答,只是仰頭飲盡最後一杯酒,然後微微點點頭。
天邊那道彎月亦很美,如同女孩帶笑的眼,空靈通透,毓秀姝麗。
景色醉人,酒意微醺。
「呼……」白君易長舒一口氣,輕得如同一聲嘆息。
他白皙的臉色微微泛起了紅暈,看上去倒是有兩分像晚清時期八大胡同里的像姑。
「嗯,果然是秀色可餐。」崔判官依偎在男人的懷裏,看着屏幕畫面里微醺的白君易,笑得有幾分**,「可惜進了冥府之後他都不肯吃喝,我倒是很希望他能在我面前」
男人依舊穿着粉紅色的襯衫,但她換了一件歐式黑紗魚尾禮服長裙,無比曼妙的身姿仍舊被布料嚴嚴實實的包裹着,卻又欲蓋彌彰。
這顯然讓男人興致非常高漲,「你穿這條裙子真的很漂亮,其實現在的人手藝越來越倒退,還是能找到一個足夠配得上你身材的裁縫來為你定製這些,漂亮華麗的衣服。」
崔判官聽了以後,並沒有很高興,淡淡一笑漫不經心道,「是嗎?可是你看小白從來都不正眼瞧我。」
男人微微沉下臉色,「你對那個小鬼,難道是認真的?」
他在生氣時,周身為一片黑色的霧所籠罩,隨後霧氣凝結,如黑色的濃稠血液一般,自男人身後的牆壁自地底向上如植物盛放般蔓延,看上去格外詭異。
閻王要人三更死,從不留人到五更。
不知道是誰發明了這句話,不過在人間那些或多或少的傳言裏,這句話的真實程度倒是較高的。
起碼崔判官很清楚,眼前的男人殺意既起,她就應該收斂一些。
柔媚一笑,捧上男人的面孔,「我的夫君,你才是這裏的主宰,陰間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又怎麼會背叛自己的主人?小鬼當然是一時的玩具,你才是我永遠的主人。」
男人收起了剛才恐怖的氣息,換上一副很是懼內的神情,「就是啊,你怎麼可以對我始亂終棄呢……」
這時候青銅獸的吼聲又在不遠處響起,閻王皺皺眉,「你說這小東西什麼時候能好好散步,讓我省省心?」
說完,閻王起身,仍舊穿着那一身粉紅襯衫白西裝,盡顯悶騷本色起身叫着兒子,爸爸來了,一邊離開房間去找青銅獸了。
閻王離開房間的一刻,崔判官面容便如川劇變臉似的,瞬間垮了下來。任憑如何精緻的妝容也沒有辦法掩蓋她內心的灰敗。
「玩具……」她喃喃自語道,「一時興起的玩具……難道我不也是一個,對你而言暫時還未失去興致和價值的玩具嗎?一旦被你厭倦,等待我的,便是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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