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建紅這會兒直接提及結婚的事情,趙靈珊家人神色就顯出區別來。
剛提起些精神與陳侗說話的趙老鍋,見大家都朝他看過來,頓時不安起來,下意識看向對面的兒子趙大成、兒媳楊梅。
趙大成更是猶猶豫豫看向妻子楊梅。
趙老鍋、趙大成的反應,不要說落在人精似的陳立、沈建紅眼裏了,即便是陳侗、沈建萍夫掃看了心裏也咯噔一跳。
楊梅這會兒剛把孩子吃了一半的蹄髈攔了下來,正換隻蒸蟹遞過去,然而小孩嫌吃蒸蟹太麻煩,她小聲嘀咕抱怨孩子不知好歹,見大家驟然看過來,也是有些尷尬應道:「靈珊的婚事是該定下來了,」又扯了扯衣服下擺,正着身子道,「房子是真不錯,又大又寬敞,不像我們那小雜院,走進走出就能插着肩膀,靈珊也是有福氣才找你們這樣的好人家。陳兵的工作,要是能定在商都,就更好了。」
沈建紅早就看得出趙家是這個潑辣的兒媳婦當家作主,怕他姐太老實受欺負,搶過來笑道:「陳兵到我公司里幹活,莫不成你們以為我這個當小姨的,會欺負他不成?」
「老哥,陳兵打算到商都這邊發展,這是孩子他們自己的決定,我跟建萍都沒什麼意見。這以後他們都住在商都,你們都靠得近,你和老嫂子有什麼事,陳兵、靈姍他們也方便照顧。」陳桐對趙老鍋笑道。
趙老鍋傻笑點頭應着。
「那敢情好,你也知道咱家條件差,靈珊他哥也沒本事,家裏老的小的跟着他這些年都越過越沒光景了,現在好了,以後可都指望咱家這兄弟了,等以後房子裝修好了,也叫咱爸媽搬過去,享兩天清福……」楊梅可沒有半點要掩飾的意思,順着陳侗的客氣話,直接將要陳兵、趙靈珊小兩口照顧老人的條件都捅亮了說。
沈建紅嘿嘿一笑,看到姐夫陳桐也是有些不高興了。
陳桐卻不在意陳兵、趙靈珊小兩口以後得照顧趙老鍋兩口,他是惱怒趙大成夫妻倆說出這話,是迫不及待就要把兩位老人直接掃地出門。
沈建萍暗自沖丈夫陳桐搖了搖頭,沒必要為小事情鬧不愉快。
陳兵雖然不介意結婚後,將岳父母接過去,但沒想到楊梅會在這時候提這事,搞得他就像是倒貼上門女婿似的,壓着心裏的火氣,對楊梅說道:「嫂子,你放心,我跟靈珊會照顧爸媽的。」
沈建紅知道她姐、她姐夫兩人都好說話,就在旁邊對趙靈珊她媽牛英子笑道:「怎麼樣大嫂子,咱們家的孩子沒挑吧,你們不會還有什麼條件要提出來吧?」話裏頭已經透出冷嘲熱諷的意味來了,沒想到趙老鍋一家條件慘成這樣子,竟然還敢對她沈家的外甥百般挑剔。
楊梅瞥了眼旁邊抽煙的趙大成,趙大成掐了煙頭笑道:「我這親妹子交給陳兵,做大哥的也放心,結婚的事也不急,先訂婚再慢慢商量結婚的事都不遲,訂婚禮什麼的也別拘謹,」說到這裏,趙大成又看了眼楊梅,才吞吞吐吐的說道,「按家裏的老禮兒, 訂婚禮錢得先拿十萬。」
氣氛驟然又冷了十度,沈建紅都差點要冷笑出來。
「十萬?」沈建萍看到丈夫陳桐要將手裏筷子拍下來,使了眼色要他冷靜下來,強笑着說道,「拿十萬塊禮錢給靈珊冶辦嫁妝、加上新房子裝修以及辦婚宴,卻也是該的……」
沈建萍確實捨不得兩個孩子吃苦,心想再拿十萬禮錢出來,給大兒子陳兵及趙靈珊治辦嫁妝加上新房子的裝修,咬咬牙也能承受,再看趙家情形的確不那麼好,也沒有指望他們為兩個孩子的婚事掏什麼錢。
「我爸媽將靈珊養大成年不容易,這十萬塊禮錢應是給他們兩個老人家留下來的養老錢。」楊梅笑着接過話來說道。
陳立笑了起來,放下手裏的筷子看向趙大成;趙大成到底是心虛,低頭直是盯着桌子面,沒敢抬頭看桌上其他人的臉色。
陳侗沒有直接摔掉手裏的筷子,但臉色氣得鐵青,看向大兒子陳兵的眼神已經嚴厲起來,已經流露出對這樁婚事的反對態度來;沈建萍也是嘆氣,沒想到攤上這麼一戶親家。
「哎喲,你這是要將妹子賣給我們家啊!」沈建紅可沒有什麼好性子,看到楊梅竟然敢如此獅子大張口,直接就針鋒相對的冷嘲熱諷起來,瞥眼看着趙老鍋、牛英子夫婦倆,咧嘴笑着問,「老哥、老嫂,今天也是打算賣女兒啊?」
陳兵都快氣糊塗了,沒想一讓再讓,趙大成、楊梅兩口子竟然提出這樣的荒謬條件,抓起桌上的煙,就要推門走出去。
「陳兵,你站住。」沈建萍冷着聲喊住大兒子,不許他出去。
沈建萍平時是極好的脾氣,但真要遇到什麼事,陳兵、陳立兩兄弟還都怕她;家裏真要有什麼大事,以前也都是她打主意。
一時間包廂里氣氛都凝固了一般,特別是見打見面就滿臉笑容的陳侗、沈建萍夫婦直接冷了臉,趙老鍋這才慌了神:
「要不,這禮錢再少些,也不用這麼多,咱們再商量、商量,畢、畢竟都是要為小的好。」
趙老鍋、牛英子老兩口,也是被兒媳楊媳牽着鼻子走,也妄想着親家這麼大的家勢,指不定這時候提出什麼條件都能滿足,沒想到陳家也是有底線,這會兒眼見婚事要泡湯,只能是可憐巴巴的看着陳桐。
陳桐心中氣憤大都是衝着趙大成夫妻,可也有些惱火趙老鍋是老糊塗。
「陳立,你去把帳給結了,然後跟你小姨,將靈珊家裏人都送回去。」沈建萍平靜的說道,飯都不吃了,婚事自然是不談了。
沉默的氣氛持續的壓抑,終究是被一聲纖弱的哭泣聲打破,趙靈珊趴在桌上失聲痛哭起來。
陳立嘆了一口氣,朝趙大成和楊梅搖頭笑道:「你們倆實在是貪得無厭,將自己的爹媽往外推不說,還拿自己的妹子出來賣價錢,你們怎麼不惦量惦量你們自己能賣多少錢?」他根本不理會趙大成、楊梅臉色有多難看,對痛哭失聲趙靈珊道:「靈珊姐,今天是談你跟我哥的婚事,這事得是你跟我哥兩個人說了算,其他人都只能幫着你們出出主意。我們說的話,你們愛聽就聽,不愛聽,就當屁給放掉。而你們要是想以後在一起,誰都攔不住你們……」
趙靈珊帶着淚痕抬起頭,茫然的看向陳立;事情都鬧成這樣了,她都不知道要怎麼收拾。
陳立又對趙老鍋說道:「你們兩位,到底是希望女兒嫁個好人家,還是希望女兒賣個好價錢,這時候不能再稀里糊塗了,你們再糊塗下去,就會害靈珊姐一輩子……」
「當然是希望珊珊嫁個好人家,當然……」趙老鍋哆嗦着說道。
陳立說道:「你們能這麼想就好。我哥跟靈珊把你們老兩口接過來養老,沒有問題,但是人情理份,我們今天也要說清楚了。我哥將你們兩位老人養了,照情理,你們趙家的家私,我哥、嫂子就得分一半。五道胡同的那套房子,直接拿出來賣掉,兒子、女婿一人分一半,然後我哥、靈珊直接將你們接過來養老,以後也絕不會虧了你們老兩口!」
「你胡說什麼!」陳立話音剛落,趙大成就着急忙慌的站了起來急叫道。
楊梅也一臉煞白的愣住,他們想着從這樁婚事多討要些好處,沒想到陳立直接要幫他哥分他家的家產。
「唉,我外甥怎麼胡說了?」沈建紅恨不得給陳立豎個大拇指,今天大家都被趙大成、楊梅兩口氣得胸口疼,卻沒有人想到能像陳立這般直接將場面控制住,將趙大成、楊梅的囂張氣焰給打下去。
說到吵架,她沈建紅打小就沒有怕過誰。
「我……」趙大成說不出話來,手心拳頭捏着煞白。
「你們要不按照我這個提議分家,那就沒別的辦法了。靈珊姐跟我哥的婚事,是分是合,以後就看他們自己努力了,婚房什麼的,我家裏也不會幫着準備,」陳立鳥都不鳥身邊的趙大成,眼睛凌厲的盯着趙老鍋,「你要是答應,我們今天就立分家的字據!」
雖然楊梅在趙家作威作福慣了,但陳立只要盯住趙老鍋,只要趙老鍋今天點頭同意分家,他有的是辦法收拾楊梅;他現在不能給趙老鍋猶豫、退縮的餘地。
趙老鍋一輩子沒懂過什麼大道理,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似乎也被陳立咄咄逼人的氣勢嚇住,下意識點頭就要答應下來。
「爸……你怎麼能隨着外人……」楊梅站起身急着要拉公爹趙老鍋。
沈建紅拍着桌子站了起來,惡狠狠的瞪了楊梅一眼。
楊梅也是怕沈建紅,進退兩難,不知道如何是好,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帶倒好幾隻碗碟,湯水潑了一地,哭鬧着就要尋死覓活。
聽到這邊的動靜,酒店的經理跟好幾個服務員都跑過來,不知道包廂里發生了什麼事情。
陳立最近與周斌在這家酒店吃了好多頓飯,跟經理都很熟悉,讓經理找幾個男服務員,直接將想要耍橫趙大成與楊梅拉架出去。
陳立找來紙筆,當場寫了分家的字據,推到手足無措的趙老鍋身邊,問道:「趙老爹,你們也要想清楚,以後到底是指望我哥這個女婿給你們養老,還是指望楊梅那個兒媳婦?」
趙老鍋終是在紙上歪歪扭扭落了自己名字,也是這輩子唯一會寫的三個字;陳立又將字據遞到牛英子跟前,逼着她按上手印。
趙大成、楊梅這時候不鬧騰了,走回包廂里看到他爸媽已經在字據上簽字按了手印,想要撒潑,但又想怕被服務員架出去。
陳立看了趙大成、楊梅兩口子一眼,沒有心氣勁再說他們什麼,直接跟酒店的經理說道:「陳經理,你幫我們在隔壁再開個包廂,還是同樣的菜……」見趙大成兩口子還站在包廂門口,冷聲問道:「怎麼,你們還想再砸一個包廂才走?」
趙大成、楊梅再也撒潑不起來,牽着兒子倉皇的就往外走。
看着趙大成、楊梅一家三口倉皇離開,陳桐、沈建萍也是嘆了一口氣,看到陳立討好的要將字據遞過來,陳桐沒好氣的伸手要抽他的腦瓜子,但細想想也虧小兒子今天機靈,想到這辦法將場面控制住,換作其他人還真治不住楊梅,那這樁喜事多半是要攪黃掉了。
沈建紅這時候還是氣鼓鼓的抱怨趙老鍋、牛英子老兩口太糊塗。
當然她更主要是在氣勢上將這兩老口壓住,省得他們再老糊塗被兒媳婦牽着鼻子走,但看到陳立直接將字據收進自己的錢包里,心知陳立還是怕他哥及趙靈珊心軟下不了狠手,心想自己這個小侄子,才真正是厲害角色啊,以前自己怎麼就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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