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慕有時候想,他做的一切不過都是在懲罰她,讓她知道自己心裏多麼的疼。
但是,有時候又想,他怎麼會有那樣的閒心?一切都是她自己多想的罷了。
昨晚穆熠宸離開後沒有再回來,欽慕有點想喝酒,但是想想孩子們在,還是不想出洋相,便安穩的睡了。
只是第二天一早,家裏的廚房裏,竟然有動靜。
要知道,她家廚房,不是從來不開火,也是差不多從來不開火的。
欽慕疑惑着便進了廚房,然後就看到他。
這個時間,男歡女愛之後不該是在床上溫存嗎?
尤其是,今天這麼冷,他這麼早就到了這裏,那陳小伊……
對了,都說陳小伊是好脾氣。
但是這陳小伊脾氣未免也太好了些,欽慕心想,要是自己的男人一大早去給別的女人做飯,自己大概得離家出走。
對了!已經是了!
「你……?」
「歡歡最近胃不好,不能吃垃圾食品!」
穆熠宸淡淡的說了聲,頭也不抬,自然是看也不看她了。
欽慕有點楞,心想我看歡歡的胃挺棒的,比你我都棒。
但是也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就想要繞過他去拿水杯倒杯水喝,卻是還沒等拿杯子,穆熠宸先拿起熱水壺,翻出一個杯子倒了一杯,冷硬的態度,卻硬是給她放在了旁邊。
欽慕下意識的端了起來,有點燙,她端着底部,眼睛又情不自禁的多看他一下,輕輕說了聲:「謝謝!」
說完就轉身往外走。
「客氣!」
卻又是這麼硬生生的兩個字,特別膈應人。
欽慕頓了頓,卻是又提步走了出去。
多說多錯,那就少說吧。
索性,明天就分別。
欽慕想着,還是不見的好。
不見的時候什麼都好,見到的時候,什麼都不好。
早飯的時候歡歡還悶悶不樂的,欽慕也吃不下去,便放下了刀叉。
「歡歡,媽媽收回昨晚說的話,你別擔心了好不好?」
欽慕十分認真的,彎着腰與歡歡齊肩,平視着她跟她說。
歡歡抬眼看她,過了大半分鐘才又眉開眼笑:「真的?」
「真的!」
只是,欽慕看着她突然張開嘴,露出掉了前門牙的空洞,總覺得自己被耍了的感覺。
「那我就信你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才不要有別的男人插足,女人也不行!」
歡歡說着欽慕,又轉頭看着穆熠宸,特別認真,仿佛一家之主啊。
欽慕無話好說,只哼笑了一聲,心想,我竟然中了你這個小丫頭的計,真是……
橙橙顯然覺得姐姐這話是多餘的,這本來就是事實。
「那個陳小姐,看上去就很蠢!」
歡歡又說了句,還下意識的看她爸爸的反應。
「雖然你們不喜歡她,但是該有的教養還是要有的。」
穆熠宸無奈的提醒到。
欽慕覺得穆熠宸實在是很奇怪的人,她只是對女兒說句話他就大發雷霆,覺得她犯了天理不容的罪,而自己跟女人曖昧不清,卻還如此從容的說要孩子拿出該有的教養來。
不過教養這件事,該有還是有吧,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將來張嘴就對別人一口一個小賤人的,實在是,不好聽。
「爸爸,我們一直住在這裏好不好?媽媽買的新房子很大呢,夠我們四個人住了,昨晚爸爸跟媽媽住在一起也很開心是不是?」
歡歡人小鬼大的又開始出鬼主意。
只是,誰說他們昨晚住在一起?
「爸爸不用上班嗎?還是你不用上學?你要是想留下來的話倒是可以,只是你爸爸嘛,還得給你們倆賺學費呢。」
不等穆熠宸解釋,欽慕已經先開口,犀利的提醒。
歡歡便低頭吃飯了,看的出媽媽不高興呢。
「明天她也得回去。」
穆熠宸提了聲。
「你怕什麼?我只是隨便說說!」
欽慕便執拗的看了他一眼,好心的提醒。
穆熠宸抬眼看她,半個字沒說出來。
她嘴巴犀利起來,不說無人能敵也差不多,尤其是在跟他抬槓這件事。
因為了解,所以這頓飯,吃的還算安靜。
吃完飯欽慕去打電話,橙橙小聲問穆熠宸:「今天我們要去哪兒玩?你跟我們一起嗎?」
「今天會有人來接你跟你姐姐。」
穆熠宸說道,看了眼站在門口打電話的女人。
「那媽媽呢?哦!你要跟她單獨在一起!」
橙橙翻了個白眼,心想,你就喜歡獨自霸佔我們媽媽,還裝酷,哼!
「那就再把媽媽借給你一天,不過你要答應我,快點把媽媽帶回去,不然以後就不把媽媽給你了!」
穆熠宸無奈苦笑了下,搖搖頭看着他的寶貝兒子:「你是老子還是我是?」
橙橙不說話,尤其是看到欽慕打電話回來,他便轉頭溜了。
「今天我們去迪士尼,你去嗎?」
「今天有點事跟你談。」
欽慕收起手機的時候順便問他,沒想到他卻說要跟她談事情,欽慕看他挺嚴肅的,正想那孩子們怎麼辦,就聽到外面有車子鳴笛,一轉頭,一輛價值不菲的房車已經停在她房子前面。
「怎麼回事?」
「來帶他們倆去迪士尼的人!」
穆熠宸淡淡的說了聲。
欽慕轉頭看去,那位帥哥從車裏出來,跟裏面招了招手,欽慕看不太清楚,但是根據形體,倒是想到穆熠宸的某位男同學。
姐弟倆快快樂樂的跟着那個帥哥走掉,欽慕跟穆熠宸站在門口目送他們走遠,欽慕轉頭:「談什麼?」
談離婚?
欽慕腦子裏,只有這三個字,其實腦子已經木吶了,勉強鎮定。
「進去說!」
穆熠宸輕聲說着,先轉身走了進去。
欽慕也覺得周身有點冷,便沒有遲疑,轉頭進屋,關好門後看着他去了廚房,也沒多想,自己先坐到沙發里去了。
這幾天她有點怕冷是真的,所以這會兒在沙發里坐着,忍不住拿了毯子蓋在腿上。
穆熠宸拿了瓶紅酒,另外手裏還捏着倆杯子,欽慕抬眼看着,有點懵。
「談事情還要喝酒?」
欽慕說完心裏又想,也是啦,離婚的事情談妥了,自然要喝杯酒慶祝一下,便又安靜下來。
而穆熠宸坐在她一側的沙發里,看她腿上蓋着毯子,眉頭稍微皺了皺:「最近又手腳冰涼?」
「也沒有冰涼,就是冬天了嘛!很正常!」
欽慕想到那些苦的要死的中藥,立即警惕的說話。
穆熠宸卻輕笑了聲,握着酒瓶給兩隻酒杯里都倒上酒,然後握着一隻拿到她面前去,也自然的坐在她身側。
欽慕下意識的往旁邊坐了坐,接過他酒杯的時候,有點提防的看他一眼。
穆熠宸卻是看着她被蓋着的腿,然後伸過手去,將她想要躲開的腿牢牢地抓在手裏。
欽慕硬是想要逃,可是不僅手上力道打不過他,腿上也是一樣的,被他硬生生的掰着,抬到他的膝蓋上去放好。
欽慕便成了整個的在沙發里的狀態,穆熠宸摸着她的腳心,雖然穿了厚襪子,卻依舊是冰冷的,沉吟了一聲。
欽慕其實現在很討厭這樣的親近,但是耐不過他,便忍着。
「別脫我襪子!」
欽慕感覺到他的手到她的腳踝,明顯是要脫她的襪子,但是她話衝口而出也來不及他的手那麼快。
「穆熠宸你……」
欽慕氣的緊皺眉頭。
孩子才剛走,他就要,造反。
穆熠宸本來只是想讓她的腳心感受他手掌心裏的溫度,叫她暖一些,但是一脫下她的襪子他就惱了。
她的腳趾有點變形。
欽慕下意識的立即就要收回腳,不知道怎麼會有種屈辱感。
「怎麼回事?」
穆熠宸扭頭,十分不悅的睨着她,勢要她給他一個答案。
欽慕有種那樣的幻覺,仿佛她的腳都是他的,出了問題,她就得給他賠罪。
想躲也躲不開,倒是眼睛不自覺的模糊了。
「你先放開我!」
欽慕的嗓音不自覺的低啞了。
「放開你?」
穆熠宸冷聲說道,他要是知道放開她就是叫她把自己弄的這麼不像樣子,他會放開她?
他放開她是為了讓她過的輕鬆一些,自在一些,不是叫她學會抽煙,不是叫她夜裏偷着喝酒,不是叫她飯也不吃,整天自虐,還把好好地一雙腳搞成這樣字。
「就是這陣子活動有點多,多穿了幾次高跟鞋而已,過完年養養就好了!」
欽慕條件反射的解釋原因,不想他再糾結別的。
穆熠宸卻是遲遲的,直直的睨着她,那攝人心魄的眼神,只叫她錯不提防,像是被人扔進心裏一顆定時炸彈,馬上就要炸了。
她心裏十分難受,可是又不好發作。
像是上次在島上那樣在他身上哭,她這輩子都不要再有下一次。
那個欽慕,懦弱的她自己都瞧不起。
她以為穆熠宸會狠狠地教訓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一句話也不再說,只是將她的腳抱在懷裏,還用兩隻手給她暖着。
這種事情,她覺得,分開後,實在是不應該再做了,但是心裏有什麼東西在翻騰着,仿佛一開口,就會有不該有的東西流出來,所以她低着頭,一雙手用力的攥着,一個字也不再泄露出來。
房子裏就這樣突然的安靜下來,然後漸漸地,像是沒人在家。
從前,從不曾這樣,她不算是個很愛惜自己的人,但是也絕對沒有虐待自己的嗜好,可是現在。
可是她說,分開她才會快樂!
穆熠宸低着頭,後來不知道是在溫暖她的腳,還是在溫暖自己的心口,但是好像,都效果不大。
穆熠宸後來看了看房子裏,裝潢顯得偏冷,裏面東西也不多,倒是廚房裏一應俱全,只是看裏面的樣子她也沒怎麼用過。
還有這沙發跟桌子,也不像是她的眼光,這裏的一切,還不知道是誰給她佈置的。
穆熠宸猜測着,大概是助理什麼的。
「可是,為什麼讓他們倆單獨去迪士尼啊?你剛剛說有話要談的,現在,不想談了?」
欽慕後來終於回過神,想到正事,小心問他。
穆熠宸才又轉眼看她,微微一笑:「抽個時間回去一趟,我們把婚離了!」
他的話很溫柔,但是……
欽慕明明早就有準備,也以為自己時刻都準備着飛回去跟他辦理離婚手續,而此刻,自己的心又是怎麼了?為什麼那樣火辣辣的疼着?
還有自己的眼眶裏,又是為什麼那樣的滾燙?沉甸甸的,然後,眼睫稍微一動,一滴淚就滾了出來,接着又是一滴。
欽慕下意識的立即別開了眼:「哦!」
那聲哦,像是病入膏肓。
穆熠宸下意識的更專注的看她,看她的臉那麼憔悴,看她婆娑的眼,看她低落的神情。
欽慕不會讓自己太久在他面前低落的不能自己,轉而就抬手擦了擦眼淚,然後笑着問他:「就這點事還值當的讓他們姐弟找外人陪着去迪士尼,我還是也趕快去吧!好不容易有機會陪他們!」
欽慕說着掀開毯子,想要走。
只是穆熠宸卻依舊不鬆開她。
欽慕質疑的抬眼看他:「你還有事?」
她的理智,跟固執,能有多久?
「沒有!」
穆熠宸說,手上卻放不開。
欽慕下意識的看向他的懷裏,嘴巴張了張,然後才又艱難的提醒:「我的腳已經不涼了!」
穆熠宸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裏,不由的苦笑了一聲,突然低了頭,兩隻手的大拇指抵着自己的額頭。
欽慕的心狠狠地一顫,他在……
「穆熠宸,你……」
欽慕想要讓他別那樣,可是話根本就說不出口,自己也又被眼淚迷住了眼睛。
他一聲不吭,只是再看她的時候眼睛已經泛紅。
欽慕看的於心不忍,便別開眼。
穆熠宸卻突然傾身到她眼前,將她壓在沙發里,柔聲問她:「分開這一年多,你過的好嗎?過上你想要的生活了嗎?」
欽慕閃着淚光的眼眸望着他,讓他看的,覺得她楚楚可憐,並不如意。
「嗯!」
欽慕卻是從嗓子眼裏逼出了一聲嗯。
穆熠宸輕笑,手輕輕地擦拭她眼角的淚,更是寵溺無邊的眼神望着她:「那為什麼夜裏偷偷喝酒?是不是不喝酒就睡不着?」
欽慕回答不上來,只是看着他那樣子,心疼的快要死掉。
「抽煙,熬夜,拼了命的工作,那些人前的光鮮,你告訴我,全都是你想要的。」
穆熠宸繼續問她,眼裏也不不經意的閃爍着些什麼。
欽慕的嘴巴動都動不了,好像被人給縫住了,只是看着他那樣子,疼的不能自己。
他們何必這樣誠實的對彼此?
「嗯!」
到底,拼盡力氣,左右權衡,也只能從嗓子眼裏好不容易提出這一個字來。
穆熠宸就那麼一直疼痛又無奈的眼神望着她,許久許久,他趴在她的肩膀上低笑了一下。
欽慕好幾次想抬手去摸他的臉,但是她好像失去了安慰他的那個功能,就那麼木吶的杵在他身子底下,眼睛甚至都不怎麼敢直視他。
他卻又笑着抬頭看着她:「你二十歲的今天晚上,我們有了歡歡。」
欽慕這才敢直視他,卻是詫異,不懂他突然提到那年今晚的意思。
他的手突然纏住她的,十指緊扣。
欽慕看向兩個人糾纏的手,穆熠宸也看着,不是不傷感,曾經這樣緊緊抓着彼此的手,然後,就要將對方的手送到別人手裏去。
「有沒有什麼想讓我陪你去的地方?」
穆熠宸繼續纏着她,卻不似是剛剛那麼深情。
欽慕看他突然變了樣子,也輕鬆了一些,想了想,輕輕搖頭。
「真的沒有?比如,床上?」
穆熠宸提醒她一聲,笑的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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