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絕想死的心都有了,什麼不好開玩笑,非得說那個啊?他是出門沒翻黃曆啊,鳳傾歌知道了,一定會罵死他的!
「少主我剛剛什麼都沒說,你聽錯了。」他乾笑。
姬冥修定定地看着他:「燕飛絕,你有事瞞着本相。」
燕飛絕訕訕道:「沒沒沒,我哪兒敢瞞着您呢?我吧,就是嘴欠,瞎說的!您別放在心上!」
「燕飛絕!」
姬冥修聲線陡然一沉,燕飛絕心裏一個咯噔,再不敢打馬虎眼:「您不是……那啥……五年前失蹤過三天嗎?我以為您是找哪個相好去了,話說回來,您是去找相好了嗎?」
他可沒有相好!
有的話,早生出一窩小丞相了。
姬冥修犀利的眸光落在燕飛絕的臉上:「別顧左右而言他。」
燕飛絕被姬冥修有如實質的目光看得心裏一陣打鼓,他好歹曾是暗夜門的門主,可在少主面前,就是不自覺地矮了一頭,一定是血誓的緣故,讓少主從血脈上就壓了他一頭,唉唉唉,當初他是犯傻啊,非得臣服這麼個小東西?坑死自己了吧?
「我……我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又不是第一個找到您的!你有什麼疑問就去問風傾歌吧?她比我清楚!」
姬冥修深邃的眸子裏浮現起一絲冷芒。
燕飛絕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別以為少主暫時沒了武功就拿他們這群老油條沒有辦法,少主要折磨一個人,那是有一千種辦法讓人生不如死,他真後悔當初和那幫龜孫子一個鼻孔出氣,現在好了,要穿幫了!
燕飛絕捂住肚子:「少主啊,我……我吃壞肚子了!先去茅房了!銘安!少主要出門!你趕車!」
「哎——來啦來啦!」銘安興沖沖地跑了出來。
銘安是小廝,說好聽點兒是長隨,打點姬冥修在京城的貼身瑣事,卻並不清楚一些機密要事,譬如七大高手,他就只見過十七與燕飛絕,可饒是如此,他也並不知二人的確切來歷,只以為二人是主子花重金從外頭聘來的護衛、暗衛。
這幾日主子出門都帶着燕飛絕卻不帶他,弄得他差點以為自己失寵了。
眼下有個表現自我的機會,他如何能夠錯過呢?
他看向姬冥修,燦燦一笑:「主子,我們去哪兒?」
容記。
喬薇轟走多羅紫玉後,一出房門,就見旁邊黑壓壓的全是人頭,一顆顆人頭上還滴溜着一雙好奇的眼珠子,只恨不得把門給鑿個洞出來。
喬薇冷眼掃過眾人:「幹嘛?一個個杵在這兒當門神吶?」
小六撓了撓頭,笑比哭難看道:「喬姐姐,你男人沒死啊?還要接你回去?」
那要是這樣,他上次給那位戴面具的公子下藥就太不厚道了,不知他和喬姐姐最終嘿咻沒有,上天保佑沒有啊,不然豈不成他罪過了?
喬薇淡淡地將雙手插抱胸前:「死了又怎樣?沒死又怎樣?你這麼感興趣,怎麼,想嫁給他啊?」
小六深深地嗆到了:「喬姐姐你……你腳踩兩條船。」
容老闆一巴掌拍上他腦門兒:「怎麼說話的?這是腳踩兩條船嗎?這分明是紅杏出牆!」
聽到第一句還露出了欣慰之笑的喬薇,在聽到第二句時瞬間黑了臉:「這麼閒,手頭的事都做完了是不是?新菜都練好了?」
何師傅走了。
「樓下的桌子都擦了?」
小六走了。
「茅廁都掃了?」
兩個打雜的離開了。
最後還剩容老闆,容老闆揚起下巴,得意一笑:「我什麼事都做完了。」
喬薇淡淡一笑:「站在這兒耗費體力,不怕晚上回家又沒精力應付老婆?」
容老闆欲言又止,指了指喬薇,又羞又窘地回自己賬房了。
喬薇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看着桌上那杯多羅紫玉一口都沒喝的茶,冷冷地笑了。
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早先尚覺得多羅紫玉嫁給胤王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而今一看,根本是天作之合嘛!
夫唱婦隨,很有默契嘛!
毛病!
她的孩子干他們屁事?
她懷孕的時候,胤王在哪裏?多羅紫玉又在哪裏?
她生孩子的時候,他們在哪裏?
她和一雙孩子快要餓死、凍死、甚至被人害死的時候,他們又在哪裏?
沒為她提供過一天遮風避雨的日子,一開口就是要奪走她的孩子,還美其名曰「替她撫養」,替個毛啊替!
有本事替她生啊!
沒替她吃過一天苦,孩子都大了、懂事了、有出息了,又上趕着回來認親了,晚了!
她才不管「自己」與胤王是不是真的有那種不清不楚的關係,那都是原主欠下的情債,原主已經用生命償還了,她與胤王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
卻說多羅紫玉出了容記後,一雙肩膀都有些微微地發抖,說不上來是被喬薇給嚇的,還是被喬薇給氣的。
金枝扶着她上了馬車,打開旁側的小暗格,取了一瓶醒神的凝露,輕輕擦在她太陽穴:「大小姐,你沒事吧?」
想起脖子上那道冰涼的觸感,多羅紫玉心有餘悸:「我沒想到她會亮刀子。」
「她就是個粗人,行事自然粗鄙不堪,小姐,咱們以後還是少招惹她為妙,免得她狗急跳牆,對您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金枝語重心長地說。
「她原先不是這樣的……」多羅紫玉回憶起在畫舫上看到的大喬氏,實在難以把那個梨花帶雨的小女人與一個如此彪悍的村姑聯繫在一塊兒,「大概,是她這幾年吃了太多苦頭,所以性情大變吧?金枝,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金枝撇了撇嘴兒道:「您有什麼錯?您貴為將門千金,身份上不知甩了她幾條街,您肯撫養她的孩子,那是她與孩子們的造化!您瞧她那副喊打喊殺的勁頭,哪兒有半分淑女的樣子?孩子跟了她,誰知道會學成什麼呀?」
多羅紫玉微微搖頭:「我聽說她兒子是神童試的小探花,她若真不會教養孩子,孩子也不會優秀了。」
金枝哼道:「那是孩子聰明,遺傳了咱們姑爺!與她有什麼干係?」
多羅紫玉道:「不可這麼說她。」
金枝心疼地說道:「我這不是怕你受了委屈嗎?還沒過門就多出兩個庶子來,你好心好意接納她,她卻不領情。」
多羅紫玉嘆了口氣:「我不是接納她,是接納兩個孩子,孩子終歸是無辜的。」
金枝無可奈何道:「您就是太心善了!府里三個小姐,就您是個菩薩,三小姐是從來不吃虧的,這事兒若換三小姐,怕是早把人給打死了;二小姐身子骨弱,實際最有主意,就您總是為別人着想,什麼時候您也為自己想想?」
金枝覺得那大喬氏簡直就是眼睛瞎了才不聽她小姐的勸,不說小姐原本是為了她好,就算不是,她把小姐得罪了對自己又有什麼好處?等去了王府,一個妾室能有多大分量?還不是她家小姐說怎樣就是怎樣!
多羅紫玉不想再深究這個問題了,她覺得自己的想法沒有任何錯誤,大概是太突然所以大喬氏接受不了,給大喬氏一點時間,想通了許就能明白她的苦心了。
就在主僕惡二人心思各異之際,一輛紅頂棕身的二馬馬車自一旁駛過了,微風掀起對方的簾幕,露出了一張驚為天人的側顏,儘管戴着面具,但鼻翼弧度美好,唇瓣與下巴都精緻得宛若刀刻。
是他。
爹爹為自己相中的夫君。
可惜他推脫已有婚約在身,將這門親事婉拒了。
自己對他倒是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不過是覺着他拒絕了將軍府的親事,對他有些另眼相看罷了。
「小姐,那是不是丞相?」金枝訝異,「丞相不是下江南治水了嗎?怎麼會出現在京城?」
多羅紫玉輕聲道:「聽說是突發頑疾,不得已又回來了,朝廷已改派了別的欽差。」
金枝嘀咕:「他哪像半點生病的樣子?」
「別人的事,我們還是少管為妙。」
金枝小聲道:「奴婢聽說,他與姑爺是死對頭。」
多羅紫玉的神色嚴肅了起來:「那是男人們的事,我們做女人的不要瞎摻和。」
金枝低下頭:「是。」
……
卻說喬薇被多羅紫玉一攪和,做菜的心情都沒了,獨自坐在「辦公室」生悶氣。
姬冥修推門入內,看着她黑得像鍋底的臉,不禁勾起唇角:「誰惹你了?」
喬薇回頭看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胤王與多羅千金。王八蛋!都來搶我孩子!還搬出皇帝壓我!皇帝怎麼了?皇帝就能搶人孩子?」
姬冥修戲謔道:「你說是我的,皇帝就不會搶了。」
喬薇拿眼瞪他:「你想得美!」
姬冥修在她對面坐下,看到桌上放着一杯涼透的茶,問道:「我的還是別人的?」
喬薇淡道:「多羅小姐的,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她還一口都沒喝。」
姬冥修十分嫌棄,探出修長如玉的手,拿過喬薇的杯子,把被喬薇喝了一半的茶盡數喝光了。
「你的傷勢怎麼樣了?」喬薇問。
「大好了。」
「那能飲酒了?」喬薇話鋒一轉,她還記得拼酒的事,但姬冥修太能裝,她死活沒看出姬冥修醉了,以為他跟自己一樣是個千杯不醉萬杯不倒。
姬冥修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又想灌醉我?」
喬薇拉開櫃門,取出了燕飛絕特製的罐子:「哪兒有?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來的不是時候,我的酒還沒釀好。」
姬冥修拍了拍罐子:「你要這個就是為了釀酒?」
「是啊。」喬薇點點頭,「你上次喝的苦苦的東西其實就是一種酒,但它沒氣泡,需要加糖密封進行第二次發酵,效果可能沒機器填充的好,但肯定比之前的口味強許多。」
「機器?」姬冥修似是而非地看着她,他算博學了,卻總能從她嘴裏聽到一些自己沒聽過的詞彙。
喬薇想了想:「也可以理解為器具吧?但是我說的這個機器,比大梁朝的器具要高級一些。」
喬薇搜腸刮肚,拿出紙筆,向姬冥修圖文並茂地講解了幾種家用機器:「……這是掃地機……這是洗碗機……」
姬冥修聽得精神都為之一振:「你說的家鄉是滇都?」滇都竟有如此神奇的東西。
喬薇扒拉了一下小耳朵:「不是滇都,是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坐馬車都到不了。」
飛船也不行,一定要回,恐怕得時光機。
姬冥修之所以認為她家鄉在滇都,無非是她娘的藥谷也在滇都,而她否認,他倒也不覺着奇怪,或許她娘另有來歷,只不過——
「你不是失憶了嗎?為什麼會記得這些?」他問道。
喬薇訕訕一笑:「就只記得這些亂七八糟的小東西了。」
姬冥修看了她一眼,眼神太有穿透力,差點讓喬薇以為他看出自己是個穿越者了,他指了指圖紙:「除了洗碗機、掃地機、吹風機,還有什麼機?」
喬薇又與他講了幾樣自己「記得」的機器,講得眉飛色舞,一掃先前的陰霾,連多羅紫玉鬧出來的不快也煙消雲散了,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奪目的神采。
姬冥修看着這樣的她,情緒不自覺被感染,也覺着心情好了起來。
喬薇講了半天,嗓子都啞了,姬冥修倒了杯茶水給她,她喝了一口才記起正事:「對了,都忘記問你吃沒吃飯了。」
「我不是來吃飯的。」姬冥修道。
「哦。」喬薇將鬢角的秀髮攏到耳後,兩手交疊墊住下巴,美美一笑,「那你是來幹什麼的?專程看我的?」
姬冥修好笑地看着她:「我是來辭行的。」
喬薇的臉垮了下來:「你要去哪裏?」
「江南。」
「公務?」
「私務。」
喬薇點頭,沒再打破砂鍋問到底,他能專程來向她辭行已經夠了,至於他要做什麼是他自己的事,她沒必要干涉。
「大概去幾天?」她問。
姬冥修撫了撫她的手:「快的話月初回來。」去江南走水路,順流而下,速度極快。
離開容記後,姬冥修留下銘安,帶燕飛絕與十七下了江南。
而姬冥修一離開,喬薇也迅速投入了工作,先把本月的賬目清算了一遍,再去自己的小廚房,把燕飛絕的罐子物盡其用,最後,又去大排檔幫了一會兒忙,直至天色暗沉,才邁步回了村子。
兩個小萌寶洗得香香的,正趴在床頭分享自己的小金庫。
望舒軟軟糯糯地說道:「哥哥你看,這是桂花糖,這是麥芽糖,這是奶酪糖,奶酪糖是老先生送給我的,說是從很遠很遠的草原買過來的,你要是把你的珠子給我,我就給你咬一口。」
景雲看了看從某少爺那兒賺來的小珍珠,道:「那好吧。」
望舒拿過珍珠,很大方地讓景雲咬了一口自己的奶酪糖。
「妹妹,那是什麼?」景雲搖手一指。
望舒巴巴兒地看過去:「什麼呀?」
景雲趁她不備,又把自己的小珍珠拿了回來。
喬薇進屋時倆兄妹又去比別的私藏了,看着一雙可愛的小包子,喬薇一顆心都要萌化了,要不是這雙孩子,她實在難以想像被「丟」在異世的自己要怎麼艱難地熬下去,對她而言,他們不僅是兩個孩子,還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柱,她絕不允許任何人把他們從她身邊搶走。
「娘親!」望舒看到了喬薇,丟下小金庫,爬起來,邁着小短腿兒往喬薇懷裏一撲。
喬薇接住了她,摟緊她柔軟的小身子,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空落落的心一下子被填滿。
「娘親,你抱疼我啦。」望舒扭了扭小身子。
喬薇微微一笑,鬆開了她,將她放回床上,又把兒子撈進懷裏抱了抱,看着兩個乖巧可愛的小萌寶,覺得人生最美,亦不過如此了。
夜裏,洗過澡,喬薇躺到了兩個孩子身邊,自從喬薇將景雲抱在懷裏睡了一夜,景雲就學會「作弊」了,上床時妹妹在中間,不過等妹妹睡着了,他就爬到中間了。
喬薇揉了揉他光潔的額頭。
他舒舒服服地閉上眼,拿腦袋在喬薇掌心蹭了蹭,蹭得喬薇心頭一片柔軟。
喬薇低頭,親了親他小臉:「景雲。」
「娘親。」景雲應道。
二人的聲音都低低的,怕吵醒望舒,自有一番默契。
喬薇猶豫了很久才揉着他發頂道:「娘親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景雲被揉得很舒服,往喬薇懷裏靠了靠。
「娘親以前……跟你們提過你們爹爹沒?」
景雲搖頭。
喬薇輕聲道:「那你們問過我嗎?」
景雲點頭。
「我……是怎麼說的?」
景雲道:「你什麼都沒說,你只是哭了。」
「你們會難過嗎?」喬薇問。
看到別人都有爹爹,他們卻沒有,說不難過是假的,可更難過的是娘親掉眼淚,他們不想娘親難過,所以再難過也都忍着,忍久了就習慣了,再也不去問自己有沒有爹。
喬薇心疼兩個孩子這么小就經歷了這麼多:「要是……你們爹爹他還活着,回來找你們了,你們會願意跟他回去嗎?」
景雲沉默。
半晌,才眨巴着眸子問:「娘親會回去嗎?」
喬薇搖頭:「那不是娘親的家。」
「那也不是景雲的家。」景雲側身,小胳膊抱住了喬薇:「景雲只和娘親在一起。」
喬薇心頭有暖流淌過,親了親兒子的小臉蛋:「娘親也想和你們一起。」
……
天香樓,江南最著名的煙花之地,美女如雲,人聲鼎沸,更奇特的是它是憑水而建,所有廂房都是湖景房,推開窗子,能看到青山環伺、碧波蕩漾、湖面上奢華別致的畫舫。
天香樓最貴的房間是天香閣,卻並不建在水面之上,而是深入湖底,宛若地宮。
傳聞一千兩銀子都買不了它一夜,從沒有哪位脂粉客有幸一睹它的風采,然而今日,它迎來了一位貴客。
「主子,天香閣來人了!」丫鬟神色匆匆地進了一間廂房。
廂房中坐着一名身着淡紫色裙衫、腰肢纖細、曲線玲瓏的女子,她正坐在梳妝枱前,淡掃蛾眉,從鏡子裏看到自己丫鬟,眼皮子微微動了一下:「來就來了,你這麼一驚一乍做什麼?」
丫鬟又道:「他叫您趕緊過去。」
「趕緊?他說趕緊就趕緊?呵。」她嘴裏這麼說,手上卻迅速放下了螺子黛,站起身,按了按書架後的一個開關,書架連同牆壁一起向右移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密室。
她提着一盞燈,自密室下了天香閣。
閣內,一名白衣男子靜靜地坐在官帽椅上,不咸不淡地喝着茶,在男子身邊,站着一臉菜色的燕飛絕。
她眸光微微一動,跨過了門檻,風情萬種地說道:「喲,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姬冥修沒理她,兀自用杯蓋撥弄着杯中的茶葉。
她看向了對面的燕飛絕,燕飛絕無奈地望向他處。
別指望我了,我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自求多福吧。
「這位爺不遠千里到我這兒來,不會就是為了喝一杯茶吧?」她笑吟吟地道。
姬冥修冷眸微瞥,薄唇輕啟:「鳳傾歌。」
他聲音不大,卻莫名讓鳳傾歌的心裏打了個突,鳳傾歌斂去眉間輕佻:「少主有何吩咐?」
「關於五年前的事,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鳳傾歌的目光瞟向燕飛絕。
姬冥修眼皮子都沒抬一下,便道:「你不用看燕飛絕。」
燕飛絕摸了摸鼻子。
鳳傾歌瞪了燕飛絕一眼,唇角揚起笑意:「五年前有什麼事兒啊?少主是想知道哪方面的,給傾歌提個醒?」
「鳳傾歌,我耐心有限。」姬冥修淡道。
鳳傾歌張了張嘴,有些猶豫,又有些氣急敗壞:「少主如果指的是那件事,傾歌沒什麼可說的。傾歌找到少主的時候,少主已經昏迷了,傾歌也不知道少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姬冥修冰冷的目光落在鳳傾歌的臉上:「鳳傾歌。」
鳳傾歌的心裏毛了毛:「我是真不知道!」
姬冥修冷聲問:「那為什麼那個女人會帶着孩子來找我?」
「什麼?她懷孕了?不會這麼巧吧!女人懷孩子哪兒這麼容易?別是她弄個假的來糊弄少主的吧!」話音一落,鳳傾歌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再看姬冥修暗涌無邊的神色,才恍然姬冥修是在拿話詐她,「少主……」
姬冥修重重地將茶杯擱在了桌上:「鳳傾歌你好大膽子!」
鳳傾歌趕忙福低了身子:「我不是故意瞞着少主的,實在是……我其實也不確定少主是怎麼一回事,我連對方的人影都沒看到,我發現少主時,那人已經離開了,你說我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萬一是個男的呢?那我講出來,豈不是噁心死你了?」
姬冥修腦補了一下自己騎在一個男人身上的畫面,胃裏一陣翻滾。
鳳傾歌當真不是故意瞞着姬冥修,要知道因為功法的緣故,姬冥修一直十分的清心寡欲,未效忠姬冥修時,她是名動江湖的媚音仙子,沒有哪個男人抵擋得住她的媚術,初見姬冥修,姬冥修還是個不滿二十的青澀小子,長得那叫一個傾國傾城,她動了點歪心思,想把這小美男撈回自己宮殿養起來,也好將來派上用場。
哪知自己的媚術都施展到十級了,姬冥修仍不為所動,反倒是自己遭到內功反噬,險些喪命。
姬冥修讓姬無雙出手相救,她才堪堪撿回一條命。
那之後,又有幾次危機,都是姬冥修替她解決的,她便與姬冥修盟了血誓,誓死效忠他。
與姬冥修相處多年,可以說她是看着姬冥修成長的,對姬冥修某些方面的興致也是最了解的,他從不碰女人,由不得她多個心眼,覺得他是喜歡男人。
但事後,她嘗試着送了幾個漂亮的小倌服侍他,他又膈應得不行,她才知他原來也不喜歡男人。
可那三日到底是誰?是男是女,她沒有答案,只是唯一能確定的是,就算是男的,她家少主也一定是上面那個!
「說起來,那一次也是傾歌失職,明知少主舊傷復發,還留下少主一人去外頭採買,要是傾歌一直陪在身邊,少主也不會走丟,不會被人……咳咳,不會把人……那啥啥啥了。」鳳傾歌「愧疚」地說。
燕飛絕憋得不行了,鳳傾歌讓他們幾個保守秘密,原來是這個原因啊,擔心少主睡了個男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了,他要笑死了!
少主睡男人的畫面,太「美」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三日姬冥修舊傷復發,強行運功療傷,不慎走火入魔,自己做了什麼自己都不記得,但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會對男人有感覺!
所以,那是個女人。
會是誰呢?
想到了什麼,鳳傾歌又道:「對了少主,那人應該看到了您的臉,我找到您的時候,您的面具在地上,您的令牌也在,所以我猜,如果她是清醒的,應該也知道您的身份。」
知道了他是誰,卻不來找他,讓他負責,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姬冥修微微蹙眉:「那是四月份的事?」
鳳傾歌答道:「四月中旬。」
四月中旬,正是喬薇與胤王爆出了醜聞被恩伯府逐出家門的日子,沒想到他也出了同樣的事。
那個女人,會不會也給他生了孩子?
「有個孩子長得很像我。」
「那就是你的唄!」鳳傾歌道。
「也像胤王。」姬冥修說。
鳳傾歌怔住。
燕飛絕意識到了什麼:「等等,少主,你說的不會是那小丫頭的孩子吧?那不能是你的,小丫頭跟胤王一夜風流,還被胤王刺了一劍,不是真的幹了啥,胤王會這麼動怒麼?」
「找到她。」姬冥修正色道。
燕飛絕的右手背拍了拍左手掌心:「這……這怎麼找啊少主?鳳傾歌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確定,更別說身份容貌了,這不是大海撈針麼?你也太看得起海十三了,他就算手下養了一千隻蛾子,也查不出當年的蛛絲馬跡啊!」
「我要的不是藉口,是結果。」姬冥修面無表情地說完,起身離開了天香閣。
他有想過,那或許會是個陌生的女人,也或許有了一兩個陌生的孩子,他不喜歡,通通不喜歡,但有沒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可能,那個女人是喬薇?孩子是望舒與景雲?
一想到這裏,他的心口就像被什麼東西牽扯着,讓他不惜傾盡天下之力,一探究竟。
「你幹的好事!」屋子裏只剩鳳傾歌與燕飛絕,鳳傾歌毫不客氣的朝燕飛絕瞪了過來。
燕飛絕攤手:「這怎麼能怪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少主要知道真相。」
鳳傾歌沒好氣地道:「就你嘴欠!」
好吧,他嘴是欠了點。
鳳傾歌又道:「你說的小丫頭是誰?」
燕飛絕從果盤裏挑了個又大又紅的蘋果,在衣服上蹭了蹭,一大口咬下去:「恩伯府的大喬氏,被逐出家門的棄女。」
鳳傾歌蹙眉:「就是死纏着胤王的那個女人?」
燕飛絕呵了一聲道:「現在是胤王死纏着她了。」
鳳傾歌倒是沒揪着喬薇與胤王的過往不放,也不認為喬薇有過一個男人,就不能再開始第二春,女人嘛,雖是時代的弱者,但若能活出強者的姿態,也是一種能耐。只不過,她有些詫異少主五年前不想娶人家,怎麼五年後會把人家掛在嘴邊?
燕飛絕吃着蘋果道:「少主一開始不知道她是誰。」知道估計立馬不給發展的機會了,哈哈哈,小丫頭真機智,恐鳳傾歌誤會,補了一句,「她不是故意騙少主的,她失憶了。」
鳳傾歌沉吟片刻:「少主喜歡她?」
燕飛絕若有所思:「不知道算不算喜歡,反正對小丫頭挺上心的。」
鳳傾歌白了他一眼,呵呵笑道:「我沒看出少主有多喜歡,倒是看出你挺在意她了,一口一個小丫頭,叫得可真親熱!」
燕飛絕坦蕩地說道:「那必須的!她都喊我燕叔叔了!」
……
天蒙蒙亮,喬薇與景雲便起了,許是那晚的話觸動到了景雲什麼,他比往常更勤奮、起得更早了。
小望舒與小白在床上呼呼大睡,景雲坐在窗前,默讀着老秀才送給他的書,一邊讀,一邊不時用筆在白紙上做個筆記。
如今條件好了,他們不再用竹簡,而是用嶄新的白紙。
景雲喜歡墨汁在白紙上遊走的感覺,像執掌着一種乾坤一樣。
多羅紫玉又去了容記一次,喬薇是半點不想看到她,這幾日都沒去容記了,專心在家務農、做皮蛋、帶孩子。
喬薇想先上山摘點野菌與蘑菇,上次在宮裏做的蝦滑菌菇湯,她回家後給孩子們也做了一份,望舒與俊哥兒都挺喜歡,景雲吃不得蝦,她便另做了一份肉丸子菌菇湯,景雲把一大碗全部掃進肚子了。
看着兩個小包子把她做的東西美滋滋地吃完,她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成就感。
喬薇背上簍子,摸了摸兒子腦袋:「娘去摘點野菌和蘑菇,你在家陪着妹妹。」
景雲合上書本道:「我也去吧。」
他喜歡和娘親上山。
時辰尚早,這會兒上山還來得,就是望舒去不了,這小懶貓每天是不睡到上課的前一刻不罷休的,喬薇與翠雲打了聲招呼,讓幫忙看着點望舒,隨後便帶着景雲上山了。
小白睜開眼,屁顛屁顛地跟了上來。
清晨的深山空氣怡人,涼爽如秋,太陽自東西冉冉升起,金色的晨曦照在翠綠的樹葉上,將葉邊渡了一層金光,鳥叫聲不絕於耳,聽得人精神爽利。
喬薇與兒子各背了個小竹簍子,開開心心地上了山。
小白有個迷你小背簍,碗口大,偶爾能裝三兩個果子什麼的,不過它一般偷偷用來裝蛇。
它又看見了一條小花蛇,滴溜溜地跑過去,小爪子一抓一扔,將小花蛇丟進了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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