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三人在四合院住下,綠珠給阿貴一行人也安排了房間,阿貴與七娘、鍾哥兒住陳大刀住過的屋子,小魏留在畫舫看守丁小英。
屋內,鍾哥兒已經睡下了。
七娘給鍾哥兒放下蚊帳:「阿貴,我覺得你不該讓夫人為難。」
阿貴抬眸:「我讓她為難?」
七娘將蚊帳紮好:「難道不是嗎?這次的事真的太大了,如果有人這麼害我孩子,阿貴你相信我,我一定會一刀捅了他!可你……居然還讓夫人寬恕小英。」
阿貴沒料到素來溫順的七娘會講出如此、如此簡單粗暴的話來,他一時間,都不知該反駁什麼好了。
七娘打了水來,給阿貴擦臉,語重心長道:「夫人比你想像的厲害許多,看看這間屋子就知道了,便是咱們家在鼎盛時期,也沒在京城買過這麼好的宅子,你不要與夫人對着幹。」
阿貴語氣低沉道:「小英不是你侄女,你討厭她,你當然這麼說。」
「阿貴!」七娘受傷地看着他,「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人嗎?是,小英是對我不好,但我從來沒有討厭過她。」頓了頓,「在今天之前。」
阿貴:「你看。」
七娘解釋道:「但僅僅是因為她做了不該做的事,她不該把一個無辜的孩子丟下水,阿貴,是個人都不會這麼做。」
阿貴推開七娘伸過來給他擦臉的手:「現在你又罵她不是人了。」
七娘張了張嘴:「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阿貴沉默,半晌才失望地說道:「七娘,你變了,和夫人在一起後,你變得越來越不是我心目中的那個七娘,從前我說什麼你都會相信我、順着我,現在,你更相信夫人了,你被她那套女人可以與男人一較高下的說法打動了,七娘你要知道,這是大逆不道,夫為妻綱,父為子綱,自古便是如此,你不要被她帶壞了。」
七娘原本想好生開導他,卻被刺出了幾分火氣,將棉布往水盆里一扔:「我不覺得女人自立有什麼不好!」
阿貴被凶了一句,微微愣了愣,放緩了語氣:「七娘,我知道你很想過回從前的日子,我答應你,等我攢夠了錢,就給你贖身,我買一座漂亮的宅子,請上幾個下人,讓你做主子奶奶。」
七娘搖頭,她從前或許的確羨慕過那樣的日子,但現在不了,她覺得現在就很好,不必看人臉色,不必依附男人,靠自己的雙手吃飯,每天都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七娘……」阿貴開口。
七娘端起水盆,往門口走去:「好了,不說這些了,扯遠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別把鍾哥兒吵醒了。」
望着七娘有些氣惱的背影,阿貴又氣又無可奈何,七娘不僅敢與他嗆聲,還敢給他甩臉子了,都是那女人害的。
卻說喬薇回絕完阿貴後,沒有立刻回房,而是先去了一趟廚房看給景雲熬的藥。
楊師傅和顏悅色道:「放心吧,我盯着呢。」
喬薇微微一笑:「多謝了。」
多餘的話楊師傅沒再說了,不問是非、不議是非是做下人最起碼的要求。
藥熬好之後,喬薇端着藥碗回了房,望舒盤腿坐在床上,兩手托着腮幫子,定定地看着熟睡的哥哥。
喬薇會心一笑:「真守着呢。」
望舒認真地點點頭:「我答應過娘親守着哥哥,就一定會做到呀!」
喬薇挑眉,果真是親爹的孩子。
「來,幫娘端着。」喬薇把溫熱的藥碗遞給望舒。
望舒輕輕地捧着,像捧着世間的至寶,一滴都不敢灑出來。
喬薇將兒子半抱進懷裏,輕輕地搖醒:「景雲,喝藥了。」
景雲的意識還是模糊的,卻下意識地知道要張嘴,喬薇舀了一勺,細細地餵進他嘴裏。
望舒端着藥碗,自豪地說道:「娘親,我是不是給你幫忙了?」
喬薇一笑:「是呀,望舒幫娘親給哥哥餵藥了。」
望舒很高興。
一碗藥,餵進一小半,後面怎麼都餵不進去了,喬薇把藥碗放下,去廚房找楊師傅鑿了點冰塊,用帕子包好擱在景雲額頭上。
「為什麼要給哥哥弄這個?」望舒好奇地問。
喬薇解釋道:「因為哥哥高熱,冰塊能退熱。」
「哦。」
「夫人,有人求見。」綠珠在門口稟報道。
「這麼晚了,誰?」喬薇問。
綠珠答道:「他說自己姓劉,下午一直在找尋景雲,聽說景雲回來了,想問問景雲的情況,您看,要奴婢回絕他嗎?」
喬薇想了想:「不了,應該是參與了營救的人,我去謝謝他。望舒,你看着哥哥,冰塊要是掉了,就給哥哥放上去。」
「知道啦娘親!」望舒很喜歡照顧哥哥,一點瞌睡都沒有。
喬薇出了院子,看到佇立在夜色中的劉太監:「是你?」
劉太監燦燦一笑:「其實,是我家王爺。」
胤王從胡同里走出來,俊臉被夜色籠了一層暗影,目光深邃而冷清,許是泡水太多的緣故,待他走得近了,喬薇發現他的臉較平時略蒼白一些。
「胤王殿下。」喬薇淡笑着打了招呼。
胤王不苟言笑地說道:「本王聽說景雲找到了。」
「嗯。」喬薇點點頭,「有點高熱和擦傷,並無大礙,多謝王爺費心。」
「本王想見見他。」胤王說道。
喬薇摸了摸下巴:「你應該清楚十七是不會放你進去的,然後你也應該明白我是不可能把景雲抱出來的。」
「喬薇!」胤王動怒。
劉太監趕緊給自家王爺使眼色,路上不都說好了麼?別惹夫人生氣,夫人是女人,王爺多多讓着、寵着,別與她計較,怎麼才三兩句話的功夫就又發起火來了?當然,也確實是夫人的刀子嘴太戳心窩子了,這麼毒舌的女人,他生平僅見。
喬薇一笑:「不論怎樣,今天的事,多謝你了。」
胤王接收到了劉太監的小眼神,漸漸冷靜下來:「景雲是本王兒子,本王找他是應該的,不必你來謝。」
喬薇扶額:「第n加1次,他不是。」
胤王不懂什麼恩袈衣,但這並不妨礙他理解喬薇話里的意思:「我知道你討厭本王,你也可以盡情否認,但事實就是事實。」
喬薇笑道:「看在你費心尋了我兒子雖然其實並沒有找到的份兒,我不跟你吵了,不過你也別指望我會從此對你產生任何好感,下次見面的時候……不,沒有下次了。」
言罷,轉身進了屋。
胤王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無論是五年前還是現在,這個女人都太知道如何激怒他,以前是死纏爛打,他避之不及,如今他樂意接受她,她卻開始對他敬而遠之。
「啊。」喬薇突然折了回來,眉眼含笑。
胤王神色稍霽。
喬薇遞給他一個籃子。
胤王接過,狐疑地問:「這是什麼?」
喬薇莞爾一笑:「雞蛋,今天所有下水營救的人都有一份,王爺您身份貴重,我給您多裝了兩個。多謝,以及,不用謝!」
胤王:好想把這女人捏死,捏死,捏死……
……
天蒙蒙亮,喬薇被一陣臉上的癢意「驚」醒,睜開眸子一瞧,卻是兒子的小手輕輕地搭在自己臉上。
兒子還沒醒,小臉紅撲撲的,仍有些高熱。
喬薇心疼地捏住他小手,定定地看着他。
望舒已經睡到床腳了,四仰八叉的,小白被她壓在屁股下,一隻腳丫子搭在喬薇的腿上。
喬薇習慣了早起,今日卻沒有動。
綠珠在門外候着,以往這個時辰夫人就該起了,等了一會兒不見動靜,讓人把洗漱的東西撤下了。
喬薇在房中靜靜地陪着孩子,渾然不知京城已經炸開了鍋。
國公府的丫鬟將五歲孩童丟下水的事,鬧得太大,整個京城都轟動了,一夜之間大街小巷,全都在議論男童落水一事,不出意外的,國公府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那喪盡天良的丫鬟自不必說,黎氏也未能倖免,能教導出這樣的兒媳,國公府的教養與規矩可見一斑。
唯一沒被罵的是姬婉。
姬婉從來都是被罵的那一個,具體原因有些一言難盡,這次竟破天荒地被百姓給略過了。
任何時候,民眾的力量都不容小覷,哪怕在貴族眼中他們只是一群螻蟻,可真正擰成一股繩的時候,也是很讓官府頭疼的。
甚至有文人雅士將男童落水一事做了詩詞,坊間一下子傳開了。
這個時代,文人的地位是很高的,如同明星一樣受人追捧,誰要是能寫一手漂亮的字、作一首文采斐然的詩,那是相當有面子的事。
在文人的推波助瀾下,幾乎是一日功夫,事件便被推上風口浪尖,國公府也被罵成了篩子。
頂着巨大的壓力,京兆府接下了此案。
在大梁朝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無人狀告的案子它就不叫案子,衙門通常是不予理會的,這一次,喬薇其實也沒有上衙門擊鼓鳴冤,按理說,衙門完全可以睜一隻閉一隻眼,奈何百姓鬧得太兇,引起了上頭的重視,衙門不受理都難。
京兆尹在自個兒的「辦公室」優哉游哉地喝着小茶兒:「是哪個呀?住哪兒?」
師爺將打探到的消息如實稟報:「姓喬,目前住慶豐街六十九號。」
「慶、慶豐街?」京兆尹肅然起敬,那條街上住的十個中就有十一個得罪不起,「等等,六十九號我怎麼聽着這麼耳熟呢?」
師爺就道:「上次多羅將軍府的案子您忘了?被關進來的女子就是住慶豐街六十九號。」
記憶如開閘的洪水奔涌而出,京兆尹勃然變色:「就是被丞相帶走的那個?」
師爺點頭:「就是她。」
乖乖,踢到鐵板了。
那女人的性子叫一個烈呀。
更別說人家還有丞相撐腰,這樁案子,想糊弄過去怕是難咯!
京兆尹也不把人叫來京兆府了,主要是一個都叫不起,他親自登門,向喬薇說明了情況:「夫人,如今的情況呢有些複雜,民眾想要交代,上頭亦十分重視,您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一,狀告國公府;二,與國公府私了。」
喬薇頓了頓:「私了我能理解,不過你說的狀告國公府是什麼意思?不該是狀告石榴嗎?」
京兆尹和顏悅色道:「夫人大概不太熟知大梁的律法,石榴是簽了死契的丫鬟,不是自由身,她犯了事,主家也是要承擔責任的。」
喬薇困惑:「連坐?」
「不不不,沒這麼嚴重。」京兆尹乾笑,「怎麼說呢?這個……我打個不太確切的比方,夫人養的狗,要是咬傷了我,那我肯定是要找夫人賠錢的。」
這麼說喬薇就懂了,大梁朝看似已廢除奴隸制,但奴隸仍是無處不在,簽了死契的下人就如同奴隸一般,完全沒有人權可言,難怪錢媽媽把阿貴與七娘賣給她時說,打死了官府也不管。這種規矩的弊端也十分顯而易見,出了事,主家擔責,這一點錢媽媽倒是沒與她說,大概是怕她不會買下他們吧。
「這是丁小英犯下的罪孽,我只想懲罰丁小英,對狀告國公府沒有興趣。」喬薇道。
「夫人的意思……是要與國公府私了?」京兆尹笑了笑,「其實下官也認為這個辦法比較妥當,雖然大人位高權重,可國公府也不是吃素的,太子的生母林皇后便是國公府的姑奶奶,太子與大人又是叔侄親戚,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是大人的姐姐,您看,兩家關係還挺親密的,確實沒必要為着一個丫鬟的罪孽鬧得雙方撕破臉,讓大人在中間難做不是?」
不牽連無辜是其一,不讓冥修左右為難是其二,感激姬婉是其三,一條條加起來,沒有把國公府告上公堂的理由。
喬薇說道:「那就勞煩大人轉告國公府,我只要丁小英的命,對狀告國公府沒興趣。」
京兆尹去了一趟國公府,除了言明喬薇的意思之外,還將自己的旁勸之功厚顏無恥地渲染了一番,午後,國公府便派了人上四合院,與喬薇協商善後的事宜。
來的是國公府的管家,也姓林,四十多歲,個子不高,身材微微有些發福。
林管家不知此處乃丞相別居,只聽姬婉提到喬氏是姬婉的娘家親戚,既是丞相府的親戚,住在這個地段也說得過去了。
只不過那身打扮,不像是個京城的貴婦,氣質倒是極好,清貴如竹,淡雅如菊,不施粉黛,麗質天成。
「夫人。」林管家打了招呼,「鄙姓林,是國公府的管家,不知夫人夫家何姓。」
「我姓喬。」喬薇道。
自己問的是夫家,她卻答自己的姓,林管家不是傻子,幾乎轉瞬間便猜到了什麼,笑着道:「喬夫人,失敬失敬。」
喬薇神色無波道:「我已經說了不會狀告國公府,不知林管家上門所謂何事。」
林管家笑了笑:「這次的事,讓夫人受委屈了,國公夫人很是過意不去,特地讓我前來探望夫人,還有小公子,不知小公子現在如何了?有沒有事?」
喬薇不喜他嘻嘻哈哈的這一套,看着老實,一說話全是陷阱:「我兒子生了病,至今高熱未醒,你說有沒有事?」
林管家訕訕,將手中的錦盒放到桌上:「我家夫人猜到會是這樣,備了些補身子的東西,請夫人笑納。」
喬薇看也沒看,道:「東西就不必了,林管家拿回去吧,如果林管家只是想探望一下我兒子,那麼林管家可以走了。」
作為國公府的管家,到哪兒都是被巴結的對象,便是在丞相府,眾人也是對他客客氣氣的,這女人看着年紀不大,處事卻好生老練,是當真沒將國公府放在眼裏,還是壓根不清楚國公府是何等強大的勢力。
「夫人。」林管家的笑容淡了淡,「夫人時間寶貴,我也不與夫人兜圈子了,令郎的事確實是石榴做錯了,雖說石榴是國公府的丫鬟,犯了事該由國公府來處置,但念在夫人愛子之心的份兒上,就交由夫人處置了。」
這話,活像是施捨她似的,喬薇冷笑一聲:「真是好大的恩典啊,不過呢?」
「不過嘛。」林管家見喬薇似乎有些上道了,笑容深了一分,「事關國公府體面,國公府既給了夫人方便,還望夫人也替國公府考慮一番。」
喬薇好笑地說道:「你是希望我秘密處決她?」
「……是,也不全是。」林管家皮笑肉不笑地說。
喬薇漫不經心地用杯蓋撥了撥杯中的茶葉:「林管家,我一個鄉野村婦,玩不來你們大戶人家的那一套,你想讓我做什麼,條件是什麼,只管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別指望我自個兒猜,我資質愚笨,猜不出的。」
林管家噎了一下,訕訕道:「夫人既是爽快人,那林某就不與夫人繞彎子了。夫人想必知道咱們國公爺是當今聖上的岳父,國公府的顏面關乎皇家的體面,現在楊湖的事鬧得太大,不僅國公府失了體面,聖上也面子無光。我家夫人是希望夫人能夠為大局着想,將私人恩怨私了就夠了,不必鬧到明面上。
您看,咱們二奶奶原先是不許夫人處置石榴的,但國公夫人許了,國公夫人還是站在您這邊的。您呢,也稍稍想想國公夫人的難處,石榴您就儘管處置,但處置完,也勞煩出面替咱們國公府澄清澄清誤會。」
喬薇撥弄茶葉的手一頓:「澄清誤會?澄清什麼誤會?」
「就是……」林管家搓了搓手,「請夫人出面告訴大傢伙兒,您的孩子落水的事……不是國公府的錯。」
喬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沒說是你們的錯,石榴是石榴,你們是你們,這一點,我還是分得清的,你們二奶奶儘管討厭了些,可到底沒在我手裏佔到便宜,就算佔到了,我也不會因她一個人討厭就把你們整個國公府告上公堂,我這麼做,與石榴也就沒區別了不是嗎?」
林管家眼神閃了閃:「夫人沒明白我的意思。」
喬薇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輕咳一聲,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道:「國公夫人希望……希望……希望夫人你能出面澄清你兒子落水的真相。我說的『澄清』,夫人應該明白?」
林管家說着,從寬袖裏摸出一個錦盒,打開了,全是白花花的銀票,「這是國公夫人給您的補償。」
喬薇不着痕跡地看了看盒子裏的銀票,粗略估計,不下萬兩,真是大手筆啊!
「你們夫人想讓我說我兒子是自己不慎落水的,與石榴無關,與國公府無關是嗎?」喬薇淡笑。
林管家豎起大拇指:「夫人真是一點就透!」
喬薇笑容一收:「那這樣我成什麼了?我兒子是自己落水的,我還把氣撒到你們國公府的丫鬟身上,丫鬟的主子找我理論,我無理取鬧地把主子也丟下了水,你們國公府寬厚大度,不計較我的莽撞過失,我可真是小人,你們可真是君子!」
林管家循循善誘道:「夫人,京城沒人認識您,那些虛有的名聲對您無用,您不如拿了銀子,逍遙快活地過自己的神仙日子,豈不快哉?您要是嫌少,咱們還可以慢慢商量。」
國公府最不缺的就是錢,不怕喬薇獅子大開口。
這不是第一次有人試圖收買喬薇,比起只拿得出一盒金子的恩伯府千金,國公夫人的手筆可謂闊綽了太多。
但那又如何?
她當初沒答應恩伯府千金,這一次,也不可能答應國公夫人:「我若真這麼說了,那些不辭辛勞搜救我兒子的人會不會像吞了蒼蠅一樣噁心?」
林管家渾不在意地說道:「夫人何必去管那些平民?那些平民不過是一時興起,瞎湊熱鬧罷了,他們能給夫人什麼呢?國公府才是夫人的靠山,將來夫人若是有什麼難處,儘管告訴國公府,國公府一定替夫人擺平,夫人這麼聰明的人,想必知道哪個才您應該依靠的對象。」
喬薇嘲諷地說道:「可我兒子落水時,沒見你們國公府的人搜救,全都是那些被你們瞧不起的平民不知疲憊地在深水中周旋,我兒子失蹤了多久,他們就找了多久,這就是林管家說的,國公府給我的依靠?」
林管家啞然。
喬薇面無表情道:「告訴你們國公夫人,死了這條心,石榴我是一定要處置的,至於你們國公府如何應對此次公關危機,不是我考慮的範疇。」
林管家的笑容消失了:「你就不考慮石榴是國公府的下人,你沒處置的權利嗎?」
喬薇冷下臉來:「那我就連你們國公府一併告上公堂!」
林管家拍桌:「你敢!」
這口氣,簡直與黎氏的如出一轍,果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整個國公府,就沒一個不把眼睛長在頭頂上的。
喬薇的眼底沒有絲毫懼色:「我最後重申一遍,這件事是丁小英做的,我不會遷怒國公府,但國公府也休想我出面替你們做偽證,你們國公府自己惹的麻煩自己擺平!綠珠,送客。」
「是。」綠珠進屋,對林管家不咸不淡地說道:「請吧,林管家。」
林管家冷哼,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下人,他堂堂國公府管家,居然被個丫鬟轟了出來。
綠珠的主子是丞相,才沒把一個林府管家放在眼裏,綠珠翻了白眼,嘭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不一會兒,門又開了。
林管家以為喬薇回心轉意了,哪知綠珠將一堆東西丟了出來,大包小包砸在他身上,恰巧一個盒子被砸開,一株兩百年的人參掉了出來。
綠珠嗤笑:「百年人參也好意思拿出來送人,國公府已經這麼窮了嗎?」
「你……」兩百年的人參絕對是送的出手的東西,宮裏的娘娘也沒幾個吃得起呢,這丫鬟居然瞧不上,怎麼?那個窮酸村婦吃的還是千年人參不成?
「哼!」林管家收拾好東西,鐵青着臉地回了國公府。
……
「娘,您聽聽,我就說她不識抬舉吧?大嫂還非怨我惹怒了人家,我惹不惹她都不會放過國公府!」林家大院兒,黎氏歪在婆婆身邊,嗲聲嗲氣地說。
黎氏為林家添了四個孩子,三兒一女,又孝順、又體貼、又會撒嬌賣乖,甭提多得林夫人歡心了。
瞧她坐的位子就能看出來,明明是次媳,卻能坐在婆婆身邊,反倒是姬婉這個世子長媳,正兒八經地坐在下首處。
姬婉剝了一顆葡萄,雲淡風輕地說道:「你當初就把那丫鬟交出去,叫你的護衛全都下水救人,誰還會怪罪你?誰還會怪罪國公府?你非要鬧,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人,結果呢?護衛還是全都下了水,卻是被人家給踹下水的,真是貽笑大方啊。」
「大嫂,你這話講得我不愛聽……」
「我什麼時候講你愛聽的話了?」
「娘——」黎氏懟不過姬婉,幽怨地抱住了婆婆的胳膊。
姬婉過門八年,不僅無子,還不愛撒嬌賣乖,林夫人會喜歡這樣的兒媳才怪了,但姬婉後台硬,又招兒子喜歡,林夫人是無計可施,況且這次,確實是黎氏過頭了。
林夫人嘆道:「你大嫂說的沒錯,你當初就不該袒護那丫鬟,交出去唻撇乾淨唻就什麼事都沒唻,再賣力地替人家找找孩子,不管能不能找到,終歸是一份心意,她不領情沒關係,老百姓領就夠唻!現在的問題是,林家沒一件事體站住得住腳唻!」
姬婉舉起白皙的素手。
林夫人無可奈何地睨了姬婉一眼:「幸虧你大嫂沒糊塗。」
「您一開始不是這麼說的……」黎氏委屈。
剛回到林家時,她頂着滿身菜葉子與雞蛋,向婆婆哭訴自己的經歷,婆婆明顯是站在自己這邊的,覺得那個女人不該與國公府作對,大嫂也不該胳膊肘往外拐,現在倒好,全都怪在她頭上了!
林夫人起先以為是件小事,自然樂意偏袒黎氏了,可眼下鬧得滿城風雨,一想都是這個媳婦兒惹出來的,不免心口發堵。
姬婉討厭歸討厭吧,但從不給林家惹禍,外人提到姬婉,都是說姬婉如何如何目中無人,如何如何招搖過市,姬婉的討厭體現在她自個兒太招人嫉恨,林家卻反而因為足夠包容她而備受美譽。
再看這個二兒媳,平時誰都誇她賢惠聰明,一到關鍵時刻,給林家捅出這麼大個簍子,堵都堵不住!
林夫人簡直要氣死了!
姬婉拿出鏡子照了照。
還有心情照鏡子!
林夫人更氣了!
一場請安,不歡而散。
出了大院兒,黎氏堵住姬婉的去路:「大嫂。」
姬婉扶了扶頭上的珠花:「怎麼了,二弟妹?」
黎氏義正言辭道:「這次的事,想來想去,只有大嫂出面才能擺平了,大嫂作為林家長媳,應該會體諒林家的難處吧。」
姬婉不咸不淡地說道:「林家有什麼難處啊?不是過的好好兒的嗎?不缺吃不缺穿,也不是少你月錢。」
黎氏蹙了蹙眉:「大嫂別裝糊塗了,外頭已經把林家罵成什麼樣了,大嫂不清楚嗎?現在,能解決麻煩的人只剩大嫂,不如大嫂出面,做一次和事老吧?那個女子不是大嫂的娘家親戚嗎?我瞧大嫂在船上那般袒護她,想來與她關係極好,大嫂說的話,她不會不聽的。」
姬婉眼波一轉,看向了黎氏:「黎閔姝,你自己拉的屎,為什麼要我給你擦屁股啊?」
「你……」黎閔姝被姬婉的粗話弄得面紅耳赤,「大嫂你別說的難聽!」
姬婉倨傲一笑:「我說的再難聽,有你做的難看?趁着人家把兒子找回來了,心情好,趕緊上門磕頭賠罪,外人怎麼罵林家的你就不用管了,反正被罵罵又不少塊肉。」
「讓我給她磕頭賠罪?她算個什麼東西!」
「我娘家親戚,怎麼,你瞧不上啊?」
姬婉的身世,足夠壓黎氏幾百頭了,便是公主,只面子上好聽,論里子也是比不過姬婉的,黎氏敢瞧不上她的娘家親戚?
黎氏捏緊了帕子:「大嫂也說了是自己親戚,和自己親戚說幾句好話就這麼難嗎?」
姬婉笑道:「不難。」笑容一收,「可我不想。」
黎氏是見識過姬婉是如何把那些世家千金氣哭的,但姬婉平時不針對她,她多少覺得是那些千金太過柔弱了,一直到今天,姬婉真的懟起她來,她才發現真的好氣啊!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討厭的女人?!
黎氏的肺都要氣炸了,捏緊帕子,指甲掐進肉里:「我倒是忘記大嫂是一直被罵過來的,想來這麼些年已經被罵習慣了,自是不在乎名聲,可我不同,我臉皮薄,經不起那些流言蜚語。」
姬婉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黎閔姝,想對我用激將法呢,你的火候還不夠,回去多練兩年,二弟好像新納了一房小妾,你最近應該很閒吧,那盡情地練,興許一年就夠了。」
這是最讓黎氏痛心的地方,她明明都給二爺生了那麼多孩子了,可二爺還是左一個女人,右一個女人,往屋裏抬。
為博孝順賢惠的美名,她不敢多說一個不字。
不像姬婉,任誰靠近世子,姬婉都毫不留情地把人打出去,這麼多年來,姬婉善妒刻薄,不知被多人罵作妒婦了。
黎氏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真正閒的人應該是大嫂吧?我忙着帶孩子,不像大嫂,過門八年了,一個孩子都沒有,不操心這不操心那,想上哪兒就上哪兒,想怎麼快活就怎麼快活,難怪連皺紋都沒長呢,不生孩子,可真好!」
這話,可真是誅心。
姬婉冷冷地看着她,就在黎氏被看得頭皮發麻的時候,忽見姬婉嫵媚一笑,那勾魂攝魄的美,讓整個園子都亮了:「二弟妹,我這麼年輕、這麼漂亮可不是不生孩子得來的,是男人滋潤的。」
黎氏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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