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軒與青蓮居只一牆之隔,為方便夜探香閨,教主大人以不知道什麼理由讓人將牆打穿了,改裝了一個門,這是他的門,自然沒人會去上鎖了,所以就算走不了小雨軒的大門,還是能走這一道側門。
但是就在他即將走過這道門時,那兩個凶神惡煞的和尚追上來了,一個堵住了他的去路,一個封住了他的退路,他抱着傅雪煙,進也不是,退也不能:「你們最好不要過來,否則我——」
二人衝過來了,教主大人發誓他的身手從來沒有這麼靈活過,一個和尚抓住了他的肩膀,他身形一轉,自他腋下穿了過去,另一人又出腿掃向他下盤,他敏捷地跳了過去。
「來人啦——」
二人恐他叫來了府里的護衛,拔出匕首,打算乾淨利落地將他解決了,就在這時,一道白光憑空閃過,二人只覺脖子一痛,腥紅的鮮血流了出來。
二人疼得倒抽一口涼氣,朝那作亂的小東西望了過去,卻發現只是一條小奶狗!
小白炸毛: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怒氣滔滔的小白又飛身一跳,亮出小利爪,朝二人的臉抓了過來!
右側的和尚被抓傷了,撞到了牆壁上。
左側的和尚也沒好到哪兒去,雖是避過了小白的爪子,卻沒躲過小白的牙齒,小白一口咬上他的手,尖銳的小奶牙瞬間將他的手背鑿除了兩個大洞,他疼得一巴掌呼過去,哪知比他巴掌更快的,是一個黑乎乎的小鐵鍋。
小鐵鍋將他吧唧一聲拍進了牆裏!
小白還掛在他手上呢,也吧唧一聲拍進了牆裏!
珠兒連忙將小白摳了出來。
就在此時,又有兩個小和尚趕了過來,這二人的武功明顯在之前的兩個之上,各自打出一道掌風。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跑。
小白與珠兒唰的一下散開了!
原先二獸待着的地方被巨大的內力轟出了一個大窟窿,珠兒捂住心口,「嚇得」兩眼一翻,渾身抽搐,倒在了地上!
刀都舉好了,準備將這小猴兒一刀戳死的和尚忽然不知該怎麼辦了。
小白飛起一跳,一爪子撓傷了他的手,小刀掉在地上,他惱羞成怒,出拳朝小白攻了過來。
附近的和尚聽到動靜,也紛紛圍了過來,小白被四個絕頂高手圍住了。
珠兒前來助攻,抓起小鐵鍋,蹭的一聲飛了起來,下方的和尚見她如此來勢洶洶,全都下意識地抱住了腦袋,哪知想像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反而聽到咔的一聲,眾人仰頭一看,就見珠兒的木劍穩穩地卡在樹枝上了……
一個擅長暗器的和尚從懷中摸出了四枚飛鏢,朝着珠兒狠狠地射了過去!
眼看着就要將珠兒射成篩子,大白忽然從側後方飛了過來,一把抓着珠兒蹦下了樹。
大白的加入令小白珠兒如虎添翼,四個高手全都被打進了坑裏,大白一屁股坐上去,四人直翻白眼,口吐白沫……
珠兒笑得前俯後仰,小白得意地在地上打滾,卻突然,二獸的尾巴被一雙冰冷的大手提了起來,二獸的爪子一陣撲騰,大白兇悍地眯了眯眼,朝對方撲了過來。
對方指尖一動,一片薄薄的刀片夾在了指縫中,大白見機不對,凌空一轉,卻還是被鋒利的刀片削掉了一簇貂毛。
大白怒了。
他冷冷一笑:「幾個都還沒成年的小東西,就想傷到我麼?」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本該在梨花院做法的惠仁大師,只是他如今的樣子,配上那副猙獰的笑容,可半點瞧不出惠友與仁慈了。
他探出手掌,將大白隔空抓了過來,三小隻被他死死地扼住了喉嚨,珠兒吐出舌頭,猛翻白眼,就在他打算一把擰斷三小隻脖子時,一道青灰色的身影自牆頭飛了過來,打出一道暗勁,正中他手腕,他手臂一麻,手掌鬆開,三小隻掉了下來。
三小隻跐溜溜地跑到了霍師公的身後!
霍師公淡淡地站在那裏,面癱臉看向慧仁大師。
還以為是個多麼厲害的武林高手呢,原來就是個白髮老道,聞了迷煙而毫髮無損的只有兩種人,一是不會武功的,二是服了解藥的,慧仁大師當然不會認為對方是後者。
慧仁大師不屑地看了霍師公一眼,亮出雙掌,朝霍師公攻了過來,他的速度快到難以置信,像一股摧枯拉朽的暴風,自院子裏席捲而過,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衣衫飛舞,沙塵飛起,整個院子,瞬間充斥了一股肅殺之氣。
然而就在他的掌風打上霍師公的面門時,霍師公卻詭異地消失了,他脊背陡然一寒,這不可能!
他扭過頭去,就見對方不知何時跑到了他的身後,他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朝對方打出一掌,對方又唰的一下閃沒了!
都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以為自己已經快到了極致,沒想到連對方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霍師公懶得與他糾纏,不跑了,他一掌打了上來,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霍師公的胸口,霍師公動也沒動,只是內勁一震,便將他整個人震飛了出去。
「大哥!」一個小和尚聽到動靜,麻溜地趕了過來,看見倒在地上鮮血狂吐的惠仁大師,又看看另外兩個奄奄一息的弟子,露出了驚嚇的神色,「大哥你怎麼了?」
惠仁大師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小和尚一摸他的筋脈,面色驟變:「大哥你……你……」
慧仁大師虛弱地說道:「我筋脈全斷了……快……走!」
一行人迅速從姬家撤離了。
姬老夫人看着院子門口連東西也不要了只匆匆離去的小和尚,不解地問道:「小師父,法事都做完了?你東西還沒拿呢!這就走了?小師父!小師父!」
小師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姬老夫人忙對冬梅道:「這是怎麼了?你快去瞧瞧!」
冬梅忙不迭地去了,結果發現所有的小和尚都走了,就連在梨花院為荀蘭做法捉鬼的慧仁大師也不知所蹤了,冬梅又追去了大門口,想問問大師們究竟出了什麼事,是不是厲鬼太厲害,把他們都嚇走了,哪知又碰上了另一夥和尚。
這一伙人只有三個,一個大師,兩個小沙彌,三人像是一路跑來的,上氣不接下氣,累得快要癱了。
冬梅古怪地看着他們:「你們是……」
大師氣喘吁吁道:「我們……我們……是……普……普……陀寺……來……給……姬家……做……做……做法事的……」
冬梅看看他們,又看看後方的街道,先前的和尚已經跑沒影了,連腳步聲都聽不到了,這夥人又是打哪兒來的?
「方才來過一撥大師了,你們跟他們是一塊兒的嗎?」冬梅不解地問。
大師連連擺手。
他們天不亮便出發了,想早些抵達姬家,奈何半路馬車翻溝里了,他們弄了半天也沒把馬車弄上來,只好棄車步行,走到現在才抵達姬家。
冬梅趕忙將這一波大師的事與姬老夫人說了,恰巧青蓮居那邊,教主大人也差了碧兒過來,道是那群和尚有貓膩,不是來做法事的,是來搗亂的。
如此,誰是真和尚,誰是假和尚,一目了然了。
姬老夫人讓冬梅將大師們迎了進來,又讓榮媽媽去了青蓮居與梨花院,看看教主大人與荀蘭有沒有事情。
榮媽媽先去的青蓮居。
教主大人平時有些不着調,關鍵時刻還是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說了也沒用的:「沒什麼,就是秀琴與傅姑娘受了點驚嚇。那群人都是衝着我來的,畢竟我在外行走多年,得罪了不少人!你們以後都把眼睛擦亮了,別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領進府里來!」
榮媽媽訕訕地應了聲是。
隨後榮媽媽去了梨花院,梨花院一切正常。
「你們當時就沒聽到動靜嗎?」榮媽媽問周媽媽。
周媽媽納悶道:「聽到了啊,以為是大師在捉拿厲鬼,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榮媽媽擺擺手,回去向姬老夫人復命了。
……
喬薇送完孩子回到姬家時,法事才剛剛開始,她一聽和尚念經就頭痛,搖搖頭進了院子。
碧兒端着一盆溫水從教主大人的房中出來,見到她,眼睛就是一亮:「夫人,你可算回來了!二少爺找您!」
喬薇腳步一轉,去了教主大人的屋子,教主大人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邊,床上躺着傅雪煙,秀琴被碧兒與煙兒抬回了自己的屋,並不在這邊。
教主大人回頭看了看她,悶悶地說道:「你回來了。」
喬薇瞅了瞅床上的姑娘,納悶道:「怎麼了這是?」
教主大人對喬薇是沒什麼隱瞞的,將幾個和尚試圖帶走傅雪煙的事義憤填膺地說了,喬薇聽完,把他擠到一邊,坐在了他坐過的凳子上,拿起傅雪煙的手腕,為她把了脈,說道:「她沒事,只是中了點迷煙,睡一覺就好了。」
教主大人的臉色總算沒那麼臭了,但也不怎麼香就是了:「一定是她那什麼黑心肝的哥哥搗的鬼!」
必須是他,除了他,還會有誰這麼着急把傅雪煙擄走?按照傅雪煙的說法,她是夜羅未來的王后,王后能給一個家族帶來什麼,幾乎是不言而喻了,傅雪煙的家裏絕不可能放任她葬送了「傅」家的前程,所以,千方百計也要把傅雪煙捉回去。
只不過,這群和尚出現得太巧了些,姬家昨天才決定做法事,今天他們便冒充和尚上門了,要說沒有內應,誰信吶?
教主大人還在介意傅雪煙的哥哥,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見到那個男人,他是挺喜歡的,可自打那日親眼瞧見他給傅雪煙灌藥,他便對他沒什麼好感了,不僅沒好感,而且一想起他看傅雪煙的眼神,他就渾身不舒服!他也說不上來這是為什麼!
「怎麼會有這麼狠心的哥哥啊?難怪母夜叉不跟他回去了……」他嘀咕。
喬薇若有所思地理了理袖口:「我出去一下。」
教主大人看着床上的傅雪煙,怔怔地嗯了一聲。
喬薇帶着碧兒去了梨花院。
院子裏的大師正在做法事,他沒讓大家待在院子,便有不少也丫鬟自發地前來圍觀。
碧兒自人群里擠開一條道來,眾人看見了喬薇,紛紛退至兩旁,喬薇闊步進了荀蘭的屋子,周媽媽正擰了帕子給荀蘭擦臉,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以為是膳房的人來了,頭也不回地說道:「放桌上就行了。」
喬薇走到她身後,探出手,揪住她的領子,一把將她提了起來。
周媽媽勃然變色,回頭一看:「少夫人?」
喬薇將她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地上,她摔得悶悶一痛,只覺五臟六腑都移位了,她痛苦不已地說道:「少夫人……你這是……做什麼?」
喬薇看都沒看她一眼,直直地走到了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荀蘭:「我知道你在裝病,你最好現在就給醒來,否則,我就親自把你叫醒。」
荀蘭沒有反應。
周媽媽蒼白着臉道:「少夫人……夫人她是真的不舒服啊……」
碧兒瞪了她一眼:「老貨,閉嘴!」
喬薇的眸光淡淡地落在荀蘭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上:「給我潑。」
周媽媽駭然失色:「你們要幹什麼?」
碧兒端起洗了一半的水,朝着荀蘭兜頭兜臉地潑了下去。
周媽媽嚇得心跳都差點停了:「你不能這麼對夫人吶!夫人是老爺的妻子……是你婆婆……」
喬薇面無表情道:「再潑。」
這次,碧兒換了一盆涼水,嘩啦啦地潑在了荀蘭的臉上與身上。
周媽媽眼睛都紅了:「夫人懷着身子呢!你這麼做是想要害夫人滑胎嗎?!」
喬薇:「繼續潑。」
周媽媽趕忙爬了起來,朝着門外跑去:「來人啦!少夫人殺人啦!」
喬薇抄起一個杯子,看也沒看她,就那麼仿佛隨手的一扔,砸中了周媽媽的後膝,周媽媽一個趔趄朝前撲去,將房門撲得合上了,自己也一腦袋撲暈了。
碧兒又打來一盆水,往裏頭加了幾塊冰塊,這次就算淹不死她,冰塊也能砸死她了。
荀蘭幽幽地睜開了眼,胸口劇烈地起伏着,目光冰冷地看向喬薇。
喬薇淡淡地看着她:「總算捨得醒了?」
荀蘭看了看自己一身濕漉,扶着床柱坐了起來:「你想幹什麼?」
喬薇道:「我想幹什麼?你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出來嗎?」
荀蘭抬手擦了擦臉頰與下巴的水漬,掀開被子下了床,正要去換一身衣裳,卻被喬薇扣住了手腕,喬薇一把將她掀在了床上。
她感覺自己的肚子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她捂住肚子,不可思議地朝喬薇看了過來。
喬薇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你膽子不小啊荀蘭,連夜羅人都勾結上了。」
荀蘭移開視線:「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喬薇看向她:「聽不懂?那好,我問你,你千方百計地回到姬家是為了什麼?別說是你真的對我公爹暗生情愫了,你心裏想着誰你自己清楚,也別說你是為了你兒子,你要真為他好,你當初就不會做出那麼多無法挽回的事。」
荀蘭眼底的驚慌已經散去,平靜地撣了撣寬袖:「你來就是與我說這個?」
「你這是承認了?」喬薇反問。
荀蘭站起身,走到喬薇身側,在她耳畔輕輕地說道:「是,我承認了,你能奈我何?」
說罷,含笑看了喬薇一眼,素手摸上高高隆起的肚子,有恃無恐地走了出去。
碧兒跺腳:「夫人,她怎麼這麼囂張啊?」
是啊,怎麼這麼囂張?從前還知道斂藏一下鋒芒,這次,似乎是打算魚死網破了。
表面看起來,她確實勝算無窮,畢竟是懷了姬家的骨肉,姬老夫人投鼠忌器,絕不可能把她怎麼樣,若是把那孩子打了,姬老夫人這邊是解決了,姬尚青那邊卻會因為又一次沒能保住孩子而對她越發愧疚、越發心疼。
所以掉與不掉,她都有了一張足夠在姬家興風作浪的免死金牌。
不過,她若是因為這個就覺得自己拿她沒有辦法,那她也太天真了。
午後,喬薇拿出姬冥修留給她的令牌,親自去了一趟煞血盟。
這塊令牌是姬無雙的盟主令,見令牌如見盟主,分舵主無比熱情地接待了她。
喬薇開門見山道:「我來是想讓你們幫我找個人,越快越好。」
分舵主問道:「請問夫人要找誰?」
「鳳傾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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