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蘭泡完澡,兩個丫鬟捧了棉布與衣裳上前,伺候她更衣。
寢衣乃絲綢所制,簡單大方,寬鬆得體,但依舊難掩一副傲人的身材,丫鬟們不論伺候多少次,每一次都能被羞紅臉。
系好最後一顆扣子,丫鬟退至一旁,福低身子。
荀蘭挑開帘子,回了臥室。
兩個丫鬟長長地鬆了口氣,雖然同是女人,看看並沒什麼大不了,但夫人的身體實在是美得有些不像話,她們是女人她們都受不了,可惜而知,老爺究竟有多喜愛夫人了。
「聽說了沒,老爺今晚又宿在夫人屋裏了。」尖臉丫鬟,名叫秋萍的,笑着說。
鵝蛋臉,名叫春之的丫鬟羨慕道:「你該說老爺哪晚不在夫人的屋子?咱們夫人自打嫁給老爺,可就從未房中寂寞過。」
「噓——」秋萍比了個手勢,壓低音量道:「當心讓人聽見。」
春之渾不在意道:「聽見也沒什麼,我說的是大實話,咱們夫人就是受寵,老爺獨寵夫人一個,別的誰也看不上!」
秋萍比春之晚來兩年,不如春之了解府里的行情,好奇地問:「老爺從前和公主有這麼好嗎?」
「當然沒有!」春之將荀蘭換下的衣裳收起來,「公主哪兒有咱們夫人漂亮?她也不過是仗着自己身份尊貴,又是老爺的元配,為老爺誕下了子嗣,才與老爺相敬如賓的。可是你想想,世間男兒,誰不偏愛美色?就得咱們夫人這般美貌的女子,才能把老爺的心栓得緊緊的。」
秋萍怔怔地道:「夫人……確實美若天仙。」
春之哼道:「美的女人多的去了,咱們夫人不僅是臉蛋美,渾身上下哪哪兒都美!」
尤其那一對傲人的酥胸,與一雙修長的美腿,只是想一想,便會讓人血脈噴張。
秋萍忽然笑着道:「夫人夜夜承寵,想來不久,就能給鎏哥兒添個弟弟了吧?」
春之打着心裏的小九九,笑道:「是啊,夫人還這麼年輕,一定會再有孩子的。」
說罷,眸光一掃,看見一道蜿蜒而過的黑影,嚇得手裏的衣裳都掉了!
秋萍忙道:「怎麼了?」
春之驚魂未定道:「我……我剛剛好像看見……看見蛇了……」
秋萍看了看:「沒有啊,你看錯了吧?姬府每年都派人清理府邸,不會有蛇的。」
春之揉了揉眼:「也許真是我看錯了。」
卻說荀蘭回了屋,見姬尚青穿着單薄的寢衣坐在床頭,被子蓋到腰部,手上捧着一本書,似乎在等待她時無聊地打發着時間。
荀蘭的睫羽顫了顫,輕輕地走到燭台前,吹滅了蠟燭。
姬尚青將書冊放到一旁。
之後的事,就有些不可描述了。
然而就在二人即將進入正題時,一道小黑影爬上了床鋪,緊接着一聲慘叫從某人的嘴裏跑了出來……
……
青蓮居,喬薇都睡下了,又被一陣吵鬧聲驚醒了。
半夢半醒被這種聲音驚醒,喬薇的小心肝兒都顫了一下,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不了的事,忙披了衣衫起來,打開門就看見是灑掃的吳媽媽摔了一跤,把曬衣服的架子撲倒了。
吳媽媽見自己將主子驚醒了,忙跪下磕了個頭:「少夫人恕罪!」
喬薇看了看一地狼藉,心知那一下摔的不輕,遂問道:「你沒事吧?」
吳媽媽顯然沒料到喬薇關心的會是自己究竟有沒有事,狠狠地怔了一下,才說道:「奴婢沒事。」
喬薇打了個呵欠:「沒事就去睡吧。」
「……是。」吳媽媽應下。
喬薇轉身進屋。
吳媽媽張嘴,欲言又止。
喬薇關上門,吳媽媽又突然沖了過來,壓低音量道:「少夫人!」
喬薇一怔,打開門看向她:「有事?」
吳媽媽低聲道:「奴婢剛去了趟膳房,回來的時候路過桐院,聽說桐院出事了。」
喬薇望了望空蕩蕩的屋子,冥修不在呢,他倆沒親熱,怎麼桐院還能出事?
喬薇就道:「出了什麼事?」
吳媽媽道:「老爺被蛇咬了。」
姬尚青被蛇咬了,大半夜的,這個消息本該藏住的,但他那聲慘叫實在太可怕了,連桐院外的過路丫鬟都聽見了,丫鬟即刻奔往落梅院,把消息告訴了姬老夫人。
姬老夫人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一邊吩咐冬梅去青蓮居請喬薇,一邊讓榮媽媽伺候自己更衣,隨後叫了個滑竿,火急火燎地去了桐院。
老夫人都出動了,二房與四房自然也被驚動了,紛紛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來,前去桐院看熱鬧。
是的,看熱鬧,自打被這個大哥關了酒館與賭坊後,姬霜與二哥就對這個大哥十分的不滿了,聽說他沒蛇咬,二人心裏都是一陣稱快。
「快點,快點啊你們!」姬霜坐在滑竿上催促道。
秦冰宇是用走的,他不解地問自家夫人:「你不是還在生大哥的氣嗎?這麼着急去看他幹嘛?」
姬霜呵呵道:「我怕去晚了,傷口癒合了,我都看不着了。」
幾人幾乎同時抵達的桐院,姬老夫人拉着喬薇的手,二話不說往荀蘭的屋子走去,門口,周媽媽小聲與榮媽媽講了幾句榮媽媽,榮媽媽面色大變,攔住姬老夫人與喬薇,將二人輕輕地帶到了一旁:「大夫人已經去請大夫了,很快就能到了,您與少夫人先在明廳坐會兒吧?」
姬老夫人道:「請什麼大夫啊?小薇不就是大夫嗎?」
「這……」榮媽媽的老臉紅了紅,輕咳一聲道:「老爺是少夫人的公公,怎能讓少夫人看了老爺的身子?」
姬老夫人愣住了,先前只顧着擔心兒子,倒是把這一茬兒給忘了,男女有別,雖說大夫在男女之防上可較常人松備些,但那是男大夫,小薇畢竟是個女人,臉皮薄,恐是不大好。
「小薇……」姬老夫人看向喬薇。
喬薇笑笑:「沒什麼,在大夫眼裏,沒有男人女人,只有病人。」
她上次還扒了姬尚青的上衣,給他針灸呢。
對一個外科大夫來說,這都不叫事兒。
榮媽媽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咬的不是地方兒。」
喬薇的眼珠子動了動:「什麼,地方?」
榮媽媽簡直難以啟齒,用帕子掩了掩嘴,湊近喬薇,小聲得不能再小聲地道:「當時,老爺正與夫人行房,一條蛇從老爺的後面爬了過來……」
後面啊,喬薇懂了,這個部位男人女人都有好麼?她只當自己看了一個丫鬟的:「我知道了,帶我去吧。」
榮媽媽狠狠地怔住。
姬老夫人焦急道:「咬的嚴不嚴重啊?嚴重的快就帶小薇去看看吧!」
這個節骨眼兒上了,誰還顧得上那些?趕快把她兒子的命救回來是正經!
榮媽媽於是帶喬薇去了。
姬尚青躺在床上,已經失去了意識,面色發紫,印堂發黑,看來傷得不輕。
榮媽媽屏退了下人,忍住心底的尷尬,走到床邊,輕輕揭開了姬尚青的被子。
喬薇匆匆掃了一眼,一個咯噔,猛地捂住了眼睛:「怎麼會是這裏?蓋上蓋上蓋上!」
榮媽媽趕忙蓋上了被子:「不是你說……你知道了嗎?」
「我以為你說的是屁股!」
什麼東西從後面咬,能咬到前面去啊?
榮媽媽老臉都紅透了,碰到這種事,她也很尷尬的好不好,只是老爺確實傷得嚴重,可能有性命之憂,這才硬着頭皮將少夫人給帶了進來。
少夫人的反應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老爺都傷成了這樣,少夫人又不能治,那該怎麼辦吶?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門外,周媽媽興奮地叫道。
榮媽媽鬆了口氣,忙將盧大夫請了進來,是荀蘭親自去請的,比丫鬟的速度快了不少。
喬薇與榮媽媽退了出去。
誰料盧大夫只進去了一小會兒便汗顏地出來了:「老夫無能為力,夫人另請高明吧!」
眾人唰的看向喬薇。
喬薇道:「碧兒我爹呢?」
「來了來了!老爺來了!」碧兒將喬崢領進了桐院。
喬薇沒在古代治療過蛇傷,謹慎起見,在老夫人派人通知她時,她便差了碧兒去請喬崢,新開的靈芝堂就在附近,跑過來用不了多久。
姬老夫人激動地說道:「親家老爺,你來的正好,快!屋裏請!」
喬崢進了屋,聽說咬的不是地方兒,便不叫女兒進來觀摩學習了,合上門,坐到了姬尚青的對面。
他先給姬尚青服了一顆速效解毒丸,暫時壓住體內的毒性。
不多時,姬尚青悠悠轉醒,一眼看到坐在凳子上的喬崢,面色就是一紅:「……親家來了。」
「嗯。」喬崢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目光掃過被子上的某處,他倒是不尷尬的,作為大夫,走南闖北醫治了那麼多疑難雜症,這個部位的也不少。
他只是有點好奇。
誰的大啊……
姬尚青尷尬得不行了,拽着被子,不肯撒手。
這要是別的大夫倒還罷了,偏偏是他親家,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想想都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喬崢看出了他的窘迫,大方地說道:「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把我的也給你看。」
姬尚青漲紅了臉:「不用了!」
……
這邊,喬崢給姬尚青醫治傷病,另一邊,姬老夫人將眾人叫去了明廳,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桐院怎麼會有毒蛇出沒。
喬薇第一反應,小白那兔崽子又背着她去哪兒弄毒蛇了!上次從莊子回來,她就發現它往小背簍里藏了兩條青竹蛇,但在半路,就被她給丟掉了,莫非那小臭貂,事後又把青竹蛇給撿回來了?
喝茶,喝茶,別說話!
「老二,每年的防害工作不都是交給你去做的嗎?」姬老夫人含了一絲責備地看向姬盛。
姬盛站起身,拱了拱手道:「母親,兒子一年三次派專人搜查,不會出錯的。」
「不會出錯怎麼會有蛇?」還是毒蛇!這是想害死她兒子嗎?姬老夫人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姬霜冷笑着看了座上的荀蘭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把蛇從外頭帶進來,故意陷害我大哥的呢?」
荀蘭沒有說話。
周媽媽心虛得冷汗都出來了,雖不知那蛇是怎麼認路地從青蓮居跑去桐院的,但她覺得,那應該是自己放出去的蛇。
奇怪啊,她每一條蛇都從狗洞的裂縫裏塞進青蓮居了,事後怕它們出來,還把裂縫給賭上了,那條蛇究竟是怎麼越過院牆,跑進了青蓮居呢?
也許,並不是自己買的蛇?
一定不是,否則,就算跑得出青蓮居,也爬不進桐院才是!
院子裏,小白終於捉住了逃走的毒蛇寶寶,毒蛇寶寶的內心是崩潰的,它是一個男寶寶,可它卻咬到了那樣的地方,從今往後,它都不能好好地面對蛇生了!
「四夫人,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桐院的人全都對老爺忠心耿耿,怎麼會有人去陷害老爺呢?」周媽媽笑着道。
姬霜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這可就說不準,保不齊是有誰看我大哥不順眼,就想將大哥處之而後快呢?」
周媽媽嘴角抽了抽,擠出笑容道:「咱們院子的人都指望着老爺過活,誰會看老爺不順眼?個個兒都盼着老爺能長命百歲。」
姬霜譏諷地說道:「說的比唱的好聽,若果真如此,這蛇又是哪裏來的?當時兩個人在場,怎麼偏偏就咬了我大哥?」
是啊,兩個人呢,怎麼被咬的就是姬尚青呢?
眼看着二人就要吵起來,姬盛打了個圓場:「不管怎樣,還是先把毒蛇給捉到吧,免得它又……」
話未說完,小白抓着一條小毒蛇,跐溜溜地進來了。
它走到周媽媽的面前,立起身子,把毒蛇一遞,給!
周媽媽嚇得上躥下跳!
一屋子人,除喬薇與荀蘭外,全都驚慌失措地退到了椅子後。
小白追着周媽媽,要把周媽媽的蛇寶寶還給她。
周媽媽「花」容失色,在屋子裏一陣亂竄,從西跑到東,從東跑到西。
「救命啊——救命啊——快把這東西拿開!」
小白一個躍起,跳到了周媽媽的肩膀上,周媽媽發出了殺豬一般地尖叫。
小白快速又溫柔地把蛇寶寶塞進了她的懷裏。
周媽媽嚇得魂兒都要飛了,拼命撕扯着自己的衣裳,毒蛇寶寶終於掉下來了。
小白一怔,又塞進了她懷裏。
她「啊」的慘叫,腦門兒一熱,把上衣脫了!
眾人惡寒地捂住了眼睛。
「周媽媽!」荀蘭低叱。
姬盛忙將那條小毒蛇抓了起來。
喬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還以為是小白抓的蛇呢,原來是不是啊:「周媽媽,毒蛇是你抓來的啊?」
周媽媽撿起地上的衣裳穿上了,聽到喬薇的話眼神就是一閃,隨即否認道:「那明明是少夫人養的貂!是它抓的毒蛇!它要陷害我!」
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蛇既不是小白抓的,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喬薇坦蕩地看向周媽媽,不咸不淡地說道:「我家小白拾金不昧,它只是想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周媽媽駁斥道:「這怎麼會是我的東西?明明在你的貂手裏!」
喬薇眉梢一挑:「哦,在誰手裏就是誰的啊,二叔,你是兇手哦。」
抓着毒蛇的姬盛就是一個趔趄,他幫忙抓蛇的好麼?怎麼他成兇手了?
周媽媽氣得說不出話來。
姬霜唯恐天下不亂,笑了笑,說道:「半斤八兩,到底誰是兇手,還是都是兇手,真是說不準呢。」
周媽媽就道:「大家都看見了,那貂拿着蛇走進來,二話不說就往我的身上塞,它是想讓蛇咬死我呀!」
喬薇正色道:「小白沒有。」
周媽媽指着她道:「就是有!老爺也是你放蛇咬的!你今天來過桐院兩次,早一次,晚一次!晚上你還拎了個食盒,說什麼是給老爺送吃的,其實你是在裏頭藏了蛇吧!你就是那時候把蛇藏到桐院的!」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看向了喬薇。
桐院的看守是十分嚴格的,便是周媽媽自己也沒能賣將一大袋子毒蛇帶進桐院,這也是為何買了毒蛇之後,周媽媽便直接放進了青蓮居的緣故。
蛇不大可能是周媽媽帶進去的。
莫非真是喬薇?
但喬薇為什麼這麼做?
「我與父親無冤無仇,我為什麼這麼做?」喬薇問向周媽媽。
周媽媽冷哼道:「你要陷害的自然不是老爺了,你想害的是我家夫人,只是你沒料到老爺今晚會宿在夫人的房中,那條蛇是陰差陽錯地咬傷了老爺!」
不得不說,周媽媽編造得很有道理啊,她確實想把小後媽給咬死的,可惜她沒這麼笨,弄死婆婆是大事,她才不會為了一個小後媽,把自己的前程葬送了。
喬薇含了一絲淡淡笑意地說道:「這可真是奇怪,我與夫人也沒什麼仇怨,我為什麼要放蛇咬她呢?凡事都得講究動機,我既不是瘋子,也不是傻子,平白無故地去陷害自己婆婆,這不是太奇怪了嗎?還是你覺得夫人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被我知道了,所以我要報復她?」
周媽媽的陣腳亂了:「夫、夫人怎麼可能做對不起你的事?!你別含血噴人!」
喬薇一臉無辜道:「她既沒對不起我,我為何會放蛇咬她?」
有本事你就把五日歡的事抖出來呀!
周媽媽整個喉嚨都哽住了。
要說喬薇與荀蘭不對付,眾人是信的,撇開牛肉乾的事不談,姬冥修與桐院的關係一向不好,大婚那日,姬冥修更是當眾給了荀蘭難堪,為此父子倆險些打起來,在這樣的形勢下,婆媳關係不夠融洽也就不足為奇了。
但僅僅為了這麼點小事,喬薇就去放蛇咬荀蘭,又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周媽媽搜腸刮肚,腦海里靈光一閃,說道:「你……你是嫉妒老爺疼鎏哥兒,比疼大少爺多,你覺得都是夫人吹了老爺的耳旁風,所以你……你就伺機報復夫人!」
眾人暗暗點頭,鎏哥兒與姬尚青的父子關係,確實比冥修與姬尚青的親密許多。
喬薇淡淡一笑:「老爺真的疼鎏哥兒,比疼冥修更多嗎?那老爺為何把這個給了我呢?」
說罷,喬薇從衣襟里掏出了那把用紅繩竄着的金鑰匙。
眾人看着那把金鑰匙,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姬尚青居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了喬氏?要知道,這可是歷任家主在臨終前托才會託付給繼承人的東西,姬尚青這麼早地給出去了,還是給了一個兒媳?
屋子裏,靜得連呼吸都聽不見了。
姬尚青這般疼愛喬氏,喬氏確實沒理由去嫉妒任何人,荀蘭也好,鎏哥兒也罷,在姬尚青的心目中,最有資格繼承姬家的,還是青蓮居的兩口子
喬薇看着眾人的反應,心道公爹到底給了她一個什麼東西,怎麼把全家人嚇成這樣?
姬老夫人收回了目光,對荀蘭道:「我相信不是喬薇乾的,你去把桐院的人全都叫來,我挨個審問。」
事關兒子的性命,老夫人不想大意。
荀蘭欠了欠身:「是。」
喬薇把金鑰匙塞回衣襟,對姬老夫人道:「不必挨個審問了,兇手就是周媽媽。」
周媽媽駭然失色:「不是我!」
喬薇走上前,扣住了她手腕,從袖子裏拉出一截中衣的袖口,上面一片零星的橙色:「你洗了手,換了棉襖,以為自己弄得很乾淨了,可你大概不知道你的袖子上也沾了雄黃吧?」
周媽媽瞳仁就是一縮!
喬薇不緊不慢地說道:「雄黃具有一定的驅蟲蛇功效,不少人進山,恐被蟲蛇攀咬,都會事先在身上塗抹一點雄黃,想必你去買蛇的時候,也是抹了雄黃的吧?」
周媽媽支支吾吾道:「你……你說什麼,奴婢聽不明白!」
喬薇似笑非笑道:「你袖子上沾了雄黃,怕我診斷有誤,可以將我爹叫出來;擔心我爹包庇我,也可將盧大夫請來,讓盧大夫瞧瞧周媽媽的袖子上是不是沾的雄黃。」
「是……是……我剛剛明明沒有!是你給我抹上去的!你捏我袖子,你……你抹上去的!」
「啊,是我給抹的呀。我什麼時候抹的?」
「就……就剛剛!你抓我的袖子,拉出來的時候,趁機把雄黃粉抹了上去!」
「啊,原來是這樣,那麼周媽媽,你之前穿的衣服,也是我給抹了雄黃粉嗎?」
「什、什麼?」
「這麼晚了,周媽媽應該沒來得及洗衣裳吧?碧兒,去周媽媽的房裏……不,算了,碧兒是我的人,為了避嫌,還是請榮媽媽幫忙跑一趟吧!」
姬老夫人點點頭,榮媽媽去了,不多時,抱回一堆衣服,正是周媽媽剛剛換下,還沒來得及清洗的那一套。
看到衣裳的一霎,周媽媽的臉色就徹底變了。
榮媽媽翻開了袖口,她是不認得什麼雄黃不雄黃的,但那上頭的粉末,確實與周媽媽中衣上的橙黃色粉末如出一轍。
喬薇好笑地說道:「我可沒碰你這件衣裳,你別說是我買通了榮媽媽,讓她把雄黃粉撒在你袖子上的。」
榮媽媽瞪了周媽媽一眼:「我身上可沒什麼雄黃粉!」
說着,抖了抖她的衣裳,裏頭掉出一個小麻袋。
姬盛打開麻袋聞了聞,胃裏一陣翻滾:「這是裝了蛇的!」
雄黃也有了,裝蛇的麻袋也有,證據確鑿,周媽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姬老夫人氣得直發抖:「你為什麼要陷害我兒子?他待你不薄!」
周媽媽在府里橫行霸道的,姬尚青看在荀蘭的面子,總睜隻眼閉着眼,誰料慣出了一隻白眼狼!
周媽媽撲通跪下:「奴婢沒有害老爺!奴婢沒有!奴婢冤枉啊!老爺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如何會去陷害老爺啊?」
姬霜嘲諷道:「你是氣我大哥把金鑰匙給了喬氏,沒給你家主子,所以一怒之下,想把我大哥給咬死!」
周媽媽哭道:「四夫人,奴婢冤枉!」
「你冤枉?是的了,你應該是冤枉的。」
姬霜說完,周媽媽心頭一喜,卻又聽得姬霜冷嘲熱諷道:「你一個奴婢,哪兒來的膽子陷害我大哥呢?想必是你家主子讓你這麼幹的吧?」
周媽媽嚇白了臉道:「此事與夫人無關!是奴婢自己買的蛇!奴婢自己乾的!夫人毫不知情!」
荀蘭蹙眉:「你糊塗!為什麼要買這種東西?」
周媽媽哭哭啼啼道:「奴婢是想給夫人給補身子啊……夫人的身子留了病根,奴婢心疼,聽說用毒蛇泡酒喝能夠幫助夫人復原,奴婢就買了……」
喬薇挑眉,喲,還知道毒蛇泡酒喝能補身子。
周媽媽哭着,膝行至老夫人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老夫人,夫人當初出了那樣的事,落下一輩子的病根,奴婢心裏疼啊……雖然知道已經沒有辦法了,但總還是試一試……奴婢也沒料到會出這種事……是奴婢糊塗……奴婢太大意了……老夫人……您要殺要剮,奴婢絕無二話,但求您……別遷怒夫人……她是無辜的啊……她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您心裏是明白的呀……」
小後媽出過什麼事?喬薇古怪地看向神色平靜的荀蘭,再看向明顯有了一絲不忍的姬老夫人,心頭的疑惑越發明顯。
荀蘭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在老夫人面前緩緩跪下:「兒媳管教不力,竟叫下人做出了這等事情,兒媳罪不容恕,請母親責罰。」
這件事還真不是荀蘭乾的,若在平時,姬老夫人就不說什麼了,但這次受傷的是她兒子,她的心都疼死了,恨不得把所有有關的人一棍子打出去,叫她忍下火氣,不遷怒荀蘭,她做不到。
但要她把荀蘭怎麼樣,她又於心不忍。
畢竟荀蘭她……
姬老夫人捏緊了拳頭,撇過臉,不去看荀蘭。
喬薇瞧出了老夫人的心思,走過去,扶着姬老夫人的胳膊,語氣輕柔地說道:「祖母,我相信母親是無辜的,您就饒了母親吧。」
姬霜冷冷地看向喬薇:「呵,她無辜?我大哥,你公公,差點毒蛇咬死!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了?還幫着這個黑心肝的女人說話!依我看,當初我大哥就不該娶她!可你們都不聽我的呀,非讓這個喪門星進門,現在好了吧?我大哥快被她害死了!」
荀蘭低着頭,默默地承受姬霜的怒火。
周媽媽沒膽子道出自己要害的其實是喬薇,說了也沒用,受傷的是姬尚青,不論動機是什麼,老夫人這個火都不可能輕易地消下去。
姬老夫人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把周氏拖下去,杖責五十!」
什麼人挨得了五十板子?不到一半就得咽氣。
周媽媽哀嚎着被人拖了下去。
荀蘭跪在地上,單薄的身影,看得人於心不忍。
姬老夫人卻沒叫她起來,只道:「你去外面跪着。」
「是。」
荀蘭輕輕地站起身,走到冰冷的青石板地上,緩緩跪了下來。
姬老夫人對眾人道:「你們幾個,都退下。」
「我還要等大哥的……」姬霜說道,見秦姑爺給自己使了個眼色,她哼了哼,不情不願地出了明廳。
姬盛兩口子也退下了,喬薇也要退下,姬老夫人開了口:「小薇你留下,我有話對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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